司媛永遠也不會想到，這世上最讓溫亭山痛苦的，不是她的逃離，不是她的拒絕，更不是她以為的無底限作。

她的一切舉動，可以讓溫亭山生氣吃醋，卻不會有任何痛苦。

哪怕司媛聯合外人差點要了他的命，害他在深海之淵待了整整三年，這對溫亭山來說，都不算痛苦。

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是司媛的死亡。

直到尼古拉的舌頭穿透司媛的身體，奪走她的性命，溫亭山才徹底明白，什麽叫痛苦。

這上千年的時間，他終於領悟到，人類所謂的痛苦情感。

這種錐心之痛，讓他無法呼吸，難以安眠，甚至心如死灰，對世間的一切都失去興趣。

而他要忍著這份痛苦，尊重司媛的意願，不讓她成為吸血鬼。

更讓他感到絕望是，在密室的半個月裏，溫亭山就這麽一直坐在司媛麵前，無數次的猶豫掙紮，衝動的，想要不管不顧，讓司媛成為吸血鬼。

哪怕她醒來之後怨恨自己，遠離自己，也好過自己這樣痛苦，眼睜睜看著她死去，卻什麽都不能做。

然而每一次這念頭升起，他就硬壓下去，他忘不了司媛對成為吸血鬼的厭惡，忘不了司媛那鄙夷恐懼的眼神。

“溫亭山，你可以殺了我，但永遠不要把我變成吸血鬼，我想做個人活著，你如果真的愛我，請你給我這一點點的尊重。”

整整半個月過去，溫亭山終於下定決心，既然不能跟她一起生，那就跟她一起死。

他尊重她不想成為吸血鬼的願望，這是這是他唯一的讓步。

可就算是死，他也要跟司媛死在一起，他要與司媛一起在地獄裏重逢。就算死亡，他們的屍體也將融為一體，永遠地銬在一起。

管家受不了溫亭山的瘋癲，他找到安格斯，希望他勸勸溫亭山。他當然也知道溫亭山多麽愛自己的夫人，但何至於此啊？

管家不明白，人類的感情看似強大，其實隨著時間的演變，會淡化消失。那些曾經說著甜言蜜語非你不可的男人，到最後誰不是淡化了感情，擁著別的女人，繼續過日子。

而那些被流傳千年的經典愛情故事，男女主角寧死在一起，最後化成兩隻蝴蝶，不過是因為時間夠短，來不及衝散他們的感情罷了。

愛，是膚淺自私的。

安格斯聽了管家的話，去見溫亭山。

當他看到如此不修邊幅，狼狽憔悴的溫亭山，他卻笑了：“怎麽樣，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如今你也體會到了吧？”

溫亭山抬眼，淡漠地看著他：“我今日終於明白，比起當初她的背叛，原來她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事。”

人類真的脆弱，那麽容易就死了。

他曾經幻想的一切美好，都隨著司媛的死亡戛然而止。

他們不會有甜蜜幸福的婚後生活，他不能帶司媛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甚至不能讓司媛給自己生孩子，自己悄悄準備的嬰兒房，永遠也派不上用場了。

溫亭山痛苦地低頭，安格斯看見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淚，忽然不覺得好笑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愛她，原來你動了感情，是這個模樣！”

安格斯以為，自己已經夠瘋癲執著，哪怕最後證明伊莎貝拉欺騙了他，他也未曾想要親手殺死伊莎貝拉。

但看到伊莎貝拉被尼古拉砍掉頭顱絕望而死，他的內心卻無比平靜。

那一刻他意識到，或許從重逢的開始，他愛的那個伊莎貝拉，就徹底在他心裏死掉了，他心裏的那份愛也隨之消失了。

而溫亭山，他足夠幸運，能得到這樣一個純良摯愛他的女人。

一個心愛的女人，心甘情願為救自己而死，這讓男人隻會更加難忘。

更何況，是吸血鬼的溫亭山。

他隻要活著，每一日都會在思念與痛苦中煎熬。要麽像自己一樣，把複仇當作活著的動力，要麽....尋個地方永遠沉睡。

但是沉睡不能解決問題。

他試過！

他曾經，因為伊莎貝拉死於自己的好兄弟之手，無比痛苦。

但他又不願意向自己的兄弟複仇，於是尋了個地方，沉睡了100多年。

可當他再次醒來，痛苦依然在。

為了消滅心中的痛苦，他開始向溫亭山複仇。

想盡各種辦法，想要置溫亭山於死地。

可他又何嚐不希望，能找到方法讓自己死？

他盼望，要麽殺了溫亭山，要麽讓溫亭山殺了他。

但他折騰幾百年，也不過是把溫亭山關在深海裏，他和溫亭山，誰都沒有得到解脫。

如今，溫亭山想死，他是最理解的。

“你要是真的想死，我也不攔你，拿去吧。”

說著，他掏出一樣東西丟給溫亭山。

管家大概也沒有想到，安格斯手裏竟然有伊莎貝拉留下的藥。

他氣急敗壞，“安格斯，你瘋了嗎？”

這個藥是伊莎貝拉研究出來，專門針對溫亭山，要奪他性命的。

尼古拉故意示弱，又不斷給伊莎貝拉指引，這才讓伊莎貝拉膨脹自大，以為自己天下無敵，誰都可以擺弄。

尼古拉就是個遊戲人間的瘋子，他躲在暗中操控著一切，卻不想伊莎貝拉真的研究出了這種藥。

於是尼古拉迫不及待想試試！

但這個藥真的有效嗎？

當溫亭山毫不猶豫吃下那瓶藥，痛苦地開始流血，安格斯也驚了。

溫亭山很快失去意識，管家衝過去，恨恨瞪著安格斯，想要為溫亭山收屍。

誰知，下一秒，溫亭山又醒了，而且比從前更強大，富有力量。

安格斯無語，對尼古拉還有伊莎貝拉這倆貨的能力感到鄙視。

並且感慨，就算都是始祖，溫亭山也是與眾不同的。

尼古拉尚且會慘死，溫亭山大約能活到地球毀滅。

溫亭山醒過來之後，好像失去理智一樣。

尋找各種方法，想讓自己死。

吃毒藥，上吊自殺，刀子捅自己，凡是能試的他都試了一遍，除了疼痛一些，人越發強大健康。

安格斯甚至能一邊喝咖啡，一邊與管家閑聊，溫亭山今日嚐試用什麽方式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