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跑了兩步,那人正好停下來側身往垃圾桶裏扔東西,我這才看清楚,搞錯了,不是他。唉,這是第幾次了?這幾個月來我這樣神經質地追著別人看已經是第六次了。

夏萌萌趕上來問我:“怎麽了?遇見熟人了?”

“啊,沒有,剛才以為前麵有錢揀,誰知道讓別人揀走了。”我一笑。

剛在餐廳裏坐定夏萌萌連菜都來不及點就迫不及待地追問我這一年來的情況。我大致說了一下,但是對於她發達的三八神經來說我的簡約實再是太不夠營養了。

“那尹天與這幾個月就沒來找過你?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按他的性格不應該這樣的呀。”

“沒有呀。”我吸了一口麵前的咖啡極力掩飾眼角的那抹落寞,“你能不能別再提這個了?雖然前提是我把他給賣了,但是他沒有再來死纏爛打我也正覺很沒麵子呢。”

“你是活該,錢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夏萌萌憤憤不平得幾乎想動手打我,“你這個不知足的女人,不知足的人會遭天譴的。”

“你混淆了一個概念,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錢,而是賺錢。也許吧,可能吧,最好是罰我賺好多好多錢,然後我再被這些錢壓死."

"你就嘴硬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一次你錯過了什麽的時候別讓我借個懷抱給你痛哭說什麽長夜漫漫難以入眠."

"得了,不跟你借,我早就知道跟你借東西比搶銀行還難。"

手機鈴聲讓夏萌萌暫時終止了跟我發作的企圖,她看了一眼手機號:“是我老公。”然後立刻風情萬種地將上半身斜倚在座椅扶手上:“喂,HENY,你在哪兒呀?”我頭皮發麻地抓起菜單就朝她砸了過去。

“我們家老頭兒本來說要過來見見你,我沒同意,我還沒審完你呢。”大約二十分鍾之後,夏萌萌戀戀不舍地掛上電話之後跟我說。

“你當你老公麵也叫他老頭兒嗎?”

“拜托,人家可是加拿大籍華人耶,哪能這麽老土。”

“拜托,你再跟我**似地耶耶聲,我就把今年的廣告計劃全部從你們公司抽走!”我發狠。

夏萌萌連忙換話題:“喂,你想想,你要條子沒條子,要盤子沒盤子,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麽賺錢,好吧,就算你好命,按你現在的發展速度真的給你賺到錢的時候怎麽都七老八十了吧,誰還要你?到時候人人都是兒孫滿堂了,就剩你一個孤老太太抱著大把銀子冷冷清清,死得臭了連個送終的都沒有,更別說平時問個冷熱的了。”夏萌萌說極其投入,好象正親眼看著我一身蛆蟲地死硬在了豪華大**一樣,一臉厭懼。

“沒關係,反正我早就習慣了每天躺在**以**男人的姿勢**蚊子。”

夏萌萌表情生動的臉僵住的樣子實再很搞笑。

“對了,你什麽時候離開正東的?”我一邊挾菜一邊問夏萌萌。

“你還好說,自已拍拍屁股轉過身就玩失蹤,留了一屁股風流債給我幫你收拾。我先是陪著尹天與跑了幾個地方找你不到最後跑你媽媽家去找你,因為尹天與怕嚇著你媽,什麽都不讓我說,隻是裝著出差順路代你送點兒東西回家的樣子,看能不能找到條縫兒,有你的現索,結果除了好吃好喝地騙了一頓飯之外一無所獲。剛回來廣州就被林大總經理抓去問了個底兒掉,還幾次屈尊請我吃飯跟我套話,看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跑哪兒去了。結果讓JOYCE小姐知道了,不知道她吃的哪門子醋,處處借口公事為難我,連出勤獎都壓著不發,說是有人揭發我的考勤卡是黃頭兒代打的,TNND,一氣之下姑奶奶就辭職了,再然後陰差陽錯地到了盛世應聘,一聘就聘成別人老婆了,哈哈哈。”夏萌萌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我忙埋下頭,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眼淚。

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當我麵提到WILLSON的名字,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一點心動過速的跡象也沒有,聽到的好象隻是很久以前旅遊時去過的一個景點一樣,坦**而平靜。讓我難過的是這麽久以來,我總是在深夜對著自己展示鮮血淋漓的傷口,以此炫耀自己是多麽的自尊與勇敢,多麽的倔強與堅強,而實際上,我的自私與貪得無厭卻給周圍無辜的人帶來了那麽深刻與真實的傷害,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對不起。”我終於再也沒有辦法掩飾下去,淚如雨下。

夏萌萌響亮的笑聲在空氣中嘎然而止,每次在她麵前放聲大哭都會把她嚇壞。她一邊使勁兒拍我的後背一邊急急地說:“別呀,我沒怪你,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如果不是你我和我們家老頭兒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碰上呢。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去找尹天與去,好好兒過日子,別這麽人不人鬼不鬼地硬撐下去了……喲,對不住,我拍得稍微大力了點吧?”

什麽鬼話,她哪隻是“拍得稍微大力了點”,簡直就是收買人命!我的肺幾乎給她幾巴掌拍出了胸腔!

我一邊猛烈地咳嗽一邊搖手,好不容易才在扭在一處的肺裏找到一絲縫兒吸進一大口新鮮的O2,這才能重新開口說話:“所以我才更不能扯尹天與下水了。”

我把尹天與老爹的話向夏萌萌重複了一次,夏萌萌不以為意地說:“管那個老狐狸幹嘛,隻要尹天與心誌堅定就行了,難不成老頭兒還真上演一幕脫離父子關係的戲碼?尹天與可是獨子,如果這樣兒都要脫,那可就真連褲衩也脫掉了。”

“你能不能哪次說話離人體下半身的距離稍微遠一點?”我無可奈何地直翻白眼。

“本來就是嘛。”夏萌萌心不甘情不願地嘀咕。

“我不覺得我有能力與一個家族為敵,我更不願意尹天與為了我眾判新親離,我不希望他的婚姻因為我而不被長輩祝福。”

“你這個白癡,這麽在乎他的得失,其實你已經對尹天與動心了是不是?”夏萌萌不依不饒地追著問。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讓我覺得有點混亂,也有點沉重,我不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承擔這份重量

“碰上你這個白癡,尹天與真是命苦。”夏萌萌歎息了一聲,難得沒有用上她引以為傲慢的台式語氣助詞,我暗暗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