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王羽忙活了幾天,沒從入股的地方籌到錢,但從九爺那裏預借到兩千萬。他怕到時候不夠用,所以有備無患,反正不用付利息。艾薇兒公爵的‘腿’雖然有了輕微的知覺,但離康複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等她那裏的五百萬英磅,黃‘花’菜都涼了。

明天就是六一了,王羽在櫃子裏翻騰到半夜也沒睡,也不知擦了幾次汗之後,終於發出一塊歡呼:“總算找到了!”

他從一堆雜物中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劣製小木盒,吹了吹浮灰,輕輕打開。裏麵安靜的躺著一枚戒指,草藤編製,如今顏‘色’枯黃,像凋落的樹葉。

王羽比劃一下,發現已經無法套在指頭上,畢竟是小時候編的,當時能戴,現在用小拇指戴都有些勉強。他怕撐壞了,沒值得硬套。

“寶貝,明天能不能見到你的另一半,就看造化啦!”王羽找來一根紅‘色’細線,拴住草藤戒指,套在脖子上。對著鏡子照了幾下,滿意的點點頭,怕睡覺時壓壞,又重新放回木盒。

第二天一早,王羽脖子上掛著草藤戒指,手拿一束紅‘色’玫瑰,坐車來到了原北區福利院‘門’口。現在這裏已變成建築工地,但由於沒有建築材料,被迫停工了。

他今天要等一個人,或許要等一天,但實際上已等數年。

是十年還是十一年,他已經記不太清,但今天是他二十四歲的生日,有些事必須要了斷。

看守工地幾名工人剛睡醒,以為自己眼‘花’,居然看到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抱著一束紅玫瑰在破爛的工地‘門’口傻站著,好像在等人。

把異‘性’約在破工地‘門’口,情商不是負數,也會無限接近於零。

“這小子讀書讀傻了,比我們建築工人還笨!二嘎,我敢打賭,這家夥今天絕對等不到他約的對象。”一名年輕的建築工人用破‘毛’巾擦著臉,衝身邊的年長的夥伴笑道。

“現在年輕人喜歡另類和與眾不同,就像有的‘女’人喜歡皮鞭和蠟燭一樣,這叫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以我多年來的泡妞經驗,這貨的成功率很大。”二嘎咧著一嘴黃牙,吐沫星子‘亂’飛。

“二嘎哥,你三十多歲了,好像還是處男吧?沒聽說你戀愛過呀?”

“哥每天暗戀多少次,意‘**’就有多少次,次次成功,哥的強大你不懂。”二嘎說著,拿起杯子刷牙去了。

六一很熱鬧,街上的兒童很多。

一名六七歲的小‘女’孩在爸爸媽媽的帶領下,路過建築工地‘門’口,她突然停了下來,奇怪的問道:“媽媽,今天街上賣氣球的哥哥姐姐很多,為什麽這個哥哥站在街邊賣‘花’?”

“傻孩子,大哥哥可能在等‘女’朋友吧,這‘花’可不是賣的。快點走,遊樂園快到了。”

“可是有個節日,我記得哥哥姐姐都在街邊賣‘花’的……”

“那是情人節,今天又不是……”

這一家人漸漸遠去,王羽依舊在等待。

已經等到中午,六月的天不是一般的熱,王羽懷裏的鮮‘花’已經枯萎。他滴下的汗水,無法讓鮮‘花’保持怒放,倒是把他的印‘花’t恤浸濕了。

這是他專‘門’定做的t恤,白底黑字,前麵寫著:“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後麵用英文重複了一遍。

當年的約定仍在耳邊縈繞,他不敢忘,但心中的希望已經很渺茫。

“聽說本命年結婚可以衝喜破災,我要在小羽二十四歲生日的當天做新娘,生日和結婚紀念日在同一天,義工阿姨說,這樣男人才不會忘記結婚紀念日。”

“小羽哥,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喲,我要做你的新娘……”

王羽還記得離別時的場麵,雖然當時剛剛和人打架傷到了手腳,拄著拐杖也堅持送到了機場。收養她的美國夫‘婦’是基督徒,一再向林院長和王羽保證,每年都會來中國旅遊,帶她回來看望福利院的朋友。但是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幾年前曾收到一封信,署名‘花’小蝶,但信件沒看到,就被黃蓉毀去,事後隻找到半片郵票和信封上的一個名字。

“媽媽,這個大哥哥的鮮‘花’還沒賣掉,都枯萎了,咱們幫他買下來吧。”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王羽的回憶。

王羽抹去額頭的滾滾汗水,苦笑一下,發現還是早晨經過的一家人。

年輕的媽媽看著王羽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歎息道:“傻丫頭,你不懂,這‘花’我們買不起。”

“為什麽啊?爸爸不是很有錢嗎?”小‘女’孩很不理解。

“真心無價。”一直沉默寡言的爸爸說了一句,“寶寶,以後找男朋友要找這樣的才行。”

“噢,那我現在就找他當男朋友行嗎?看他多可憐呀,我想買他手裏的‘花’。這樣,他就能回家休息了吧?”小‘女’孩堅持自己的想法。

“……”這對夫妻忙把小‘女’孩拉走了,越解釋越‘亂’,再說下去,怕愛心泛濫的‘女’兒連人都想買下來。

小‘女’孩不依的掙紮著,‘揉’了下眼睛,淚水都出來了。

“寶寶,你哭也沒用,爸爸媽媽故意為你偷星星摘月亮,可絕不允許你現在‘交’男朋友。”

“不是的,剛才有亮光閃住了眼睛,刺得想流淚……”小‘女’孩鬱悶的解釋道。

路側北麵的一棟商業大樓裏,有一把狙擊槍緩緩收進窗戶裏麵,剛才伸在外麵太多,瞄準鏡的反光刺到了小‘女’孩的眼睛。

她故意的!身為殺手,這是禁忌,但她今天很想放肆一回。

她把槍收回窗戶內,但眼睛依然沒有離開瞄準鏡,雖然淚水已經把鏡片浸濕。

她的手有些顫抖,身為世界上頂級的殺手,在執行任務時出現這種情況,基本上可以考慮退役或者隱居了。

“他為什麽還要等我……為什麽……我都寫絕‘交’信了……”她終於堅持不住,不敢再用狙擊槍的瞄準鏡看王羽。她怕手抖而引起走狙擊槍走火。

她癱坐在窗戶下,背靠牆,雙手把槍抱在懷裏,似乎槍能給她帶來極大的安慰。

她帶著長長的鴨舌帽,遮住了半邊臉,隻‘露’出尖尖的雪白下巴,滴著淚水。

這個房間已經被她占領,但她依然很小心,雙手緊緊捂著臉和嘴巴,哭得沒有一絲聲音。

她幾乎忘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在殺手界有個赫赫有名的代號,名為“butterfly”,蝴蝶的意思。

十幾天前,她和隊友在金三角執行任務,殺掉一個大毒梟,那人是緬甸的將軍,勢力很大,把她可能逃跑的路線全部封死了。曆經九死一生,才逃進了天朝,這個號稱殺手墓地的國度。

重回故土,她忍不住想回臨江市看看,看看那個曾經熟悉的城市,以及那個曾經熟悉的福利院,還有那份刻骨銘心的初戀。但是,她怕自己陷進正常人的感情世界,她怕自己會給對方帶來殺身之禍,她需要一個借口才能有勇氣回來偷偷看一眼。

於是,她接手一個新任務,雖然隻有一千萬人民幣的小任務,但刺殺的目標在臨江市,這才是關鍵。在接任務前,隻能看到刺殺目標的簡單介紹,接手之後,才會接到殺手網站傳來的照片以及詳細資料。

十年未見,彼此的模樣都有極大變化。初看到王羽的照片,她隻是感覺到熟悉,並不能確定,但是細細看完王羽的資料介紹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接錯了任務。

“小羽哥,對不起,不要再等了好不好?”她抹幹眼淚,再次通過瞄準鏡觀察,雖然一天沒有吃飯、沒有喝水,那個男子仍在建築工地‘門’口站著,像一顆倔強的樹。

身為殺手,她懂‘唇’語,當看到愛心泛濫的小‘女’孩要當王羽的小‘女’友時,她居然吃醋了,故意用瞄準鏡折‘射’了她的眼睛,想讓她離開。

她本以為自己不會流淚了,但沒想到,一流就止不住。

王羽t恤上的幾個黑字,在她眼中已變得血紅般刺目。紅‘色’是她喜歡的顏‘色’,也是最討厭的顏‘色’。每當看到紅‘色’,就代表任務成功,也代表有人死亡。

但她覺得,這字會代表結束。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知道才對,這樣對大家都好。

太陽快落山了,王羽整整站了一天,她也整整看了一天。

王羽手中的紅‘色’玫瑰已經完全枯萎,他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把它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唉,一廂情願啊,‘女’人的話不能信。”

王羽說完,轉頭走了。

她覺得眼睛像決堤的洪水,完全失控了,不得已,把帽子摘下,在臉上狠狠‘揉’了幾下。她的視線舍不得離開他的背影,這一次之後,恐怕真的不能見麵了。

瞄準鏡中的王羽,突然轉過身,又返回垃圾箱,從脖子上摘下什麽,遲疑一下,輕輕放在枯萎的玫瑰上。

整個人似乎輕鬆不少,抄著口袋,吊兒郎當的走了,和小時候的走路姿勢一樣。

她可以看到,那個躺在凋謝玫瑰上的草藤戒指,和她脖子上掛著的草藤一樣,泛著樹葉般的枯黃‘色’。

她的心不爭氣的一陣巨痛,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收了槍,趴在地板上,無聲的‘抽’搐著。她覺得自己好過分,如果不做點什麽,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