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那裏,半晌之後才說:“你是說,其實我父親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如果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我不太信,但從潘贇的嘴裏說出來,我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
但我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跟父親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現在突然有人告訴我我父親其實是個死人,我當然不敢置信。
潘贇搖搖頭,說:“也不能這麽說,準確的說他是個活死人,不然哪裏來的你?”
想想也是,如果我父親早就死了,那怎麽又會跟母親生下三個孩子。
不過,活死人這個名詞讓我有些不理解,潘贇解釋道:“活死人跟活人沒什麽兩樣,跟死人也沒什麽兩樣。”
這模棱兩可的說法還是讓我覺得不理解,可潘贇卻不肯仔細為我解釋,他說我隻要知道父親大限將至就行了。
我站在那裏,淚水從眼眶中湧出,潘贇歎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說:“你也不用太難過,你父親雖然死了,但是隻要你還活著,他的生命就能在你身上延續。”
我想想也是,父親的魂魄大部分都換給了我,既然他死了,但他的大部分魂魄還在我身上,也等於是另一種延續。
隻是我的心裏還是忍不住悲傷,為父親和母親難過,潘贇卻又告訴我一件殘忍的事實。
他說:“你父親死後,你身上屬於他的魂魄也會魂飛魄散,那才是真正考驗你的時候!”
“我雖然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麽,但我能感覺到你其實早就應該死了,你第一次死的時候,有人把你父親的魂魄換到你身上,讓你得以苟活,等你父親的魂魄散了,你身上的那東西就蓋不住了。”
他這麽一說,我開始有點懵,但說到後麵,我有點理解了,我當年之所以能活,是因為父親把他的魂魄蓋在了我靈魂的上麵,所以我在鏡子裏麵才會看到父親的模樣。
父親的靈魂就好像一件保護衣一樣,這件保護衣散了,加在我身上的詛咒也就蓋不住了,牛二貴和辰老蔫又會回來害我。
即使有潘贇保護我,那詛咒恐怕也會以別的方式出現。
比如:我在學校裏發生的那一切,神秘人和父親都談起過,這都是詛咒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隻是這詛咒也太過分,為了報複我,竟然將張曉曦也給害死了,還把我的幾個舍友也都折騰的過分。
我心裏對這個詛咒越來越記恨起來。
等了沒多久,屋子裏麵的母親忽然一下驚叫起來,然後就是一陣嚎啕的哭聲,我趕緊跑到房間裏麵,看到父親平靜的躺在**,我再拿出鬼鏡一看,父親身上一點靈魂都沒有了。
我也跟著母親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潘贇走進來,他不會勸人,隻是說:“準備後事吧,畢竟在別人看來,他已經活了二十多年。”
母親哭的一塌糊塗,我整理了一下情緒,跑到大伯家,跟他說了父親的事情。
大伯也忍不住一陣悲傷,說:
“冬子,你去陪陪你爹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了。”
我應了一聲,回到屋子裏,陪母親一起守著父親的遺體。
等把父親的遺體送去殯儀館火化的時候,我在父親睡覺的地方發現幾根白頭發,但奇怪的是那幾根白頭發雖然是半白半黑,可黑的卻是發根,白的是發梢。
我隱約有點明白了潘贇說的活死人是什麽意思,再想起父親已經死亡的事實難過的厲害。
潘贇告訴我,我父親之所以一直以活死人的狀態活著,全都是為了我,因為他怕我被詛咒的力量傷害。
而父親現在包庇,是因為他實在撐不下去了,他的靈魂都已經被詛咒的力量磨損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說,父親的死亡,跟鬼怪的死亡一樣,是徹底的魂飛魄散,連那傳說的投胎轉世都不可能。
父親的遺體是他們送到殯儀館的,我沒有跟著去,因為潘贇跟我說,我沒有了父親靈魂的保護,詛咒的力量馬上就會找到我報複,所以今晚必定成為我最難過的一關。
過去這一關,我才有活命的可能,否則,必死無疑。
潘贇在我家裏布下了許多東西,有墨線、鈴鐺、各種符紙,還有許多跟我從廢棄教學樓裏麵帶出來的鏡子差不多的銅鏡。
潘贇說今晚不隻是我最大的難關,同時也將迎來他最艱難的一仗。
為了確保今晚的平安,潘贇特意給柳栩打了一個電話,還拿出幾枚銅板,像模像樣的搖了幾下,在電話裏告訴了柳栩結果。
他的電話開的免提,我聽見柳栩說:“老潘,今晚的事兒有點難辦,你那邊的天機已經被攪亂了,我看不出任何有用的東西,但是從卦象上看應該是平安無虞,可這怎麽可能啊?”
潘贇也有點躊躇,說:“既然有人故意讓你看到卦象平安無虞,那就說明今晚肯定不會好過了,但是有我在這兒,不管什麽鬼怪,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雙。”
柳栩說:“我看不會去一對的。”
我剛想說一個的話潘贇應該容易應付,可那邊柳栩大喘氣一般的又說:“我覺得應該會去一堆。”
柳栩又接著說:“你今晚不要吝嗇,把你那堆東西都用上吧,要是用完了來找我,我便宜賣你些黃紙、朱砂和桃木。”
潘贇一聽這個就來氣,說:“你把我的人情就賣了一千塊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還想繼續坑我?”
柳栩聽了以後大叫一聲,說:“一千?!”他又說:“你把電話給那個小子,我有話對他說。”
潘贇把電話遞給我,我把免提關了,以為柳栩有事要單獨囑咐我一句,結果他竟然在電話裏說:“小子,記得你欠我九百塊錢!”
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再想說什麽,柳栩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終於明白潘贇為什麽說起柳栩就好像聽到老虎一樣。
掛斷電話以後,我跟潘贇就在家裏等待鬼怪降臨,但詭異的是
一直到淩晨一點,都沒有任何鬼怪出現,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種無聲的寂靜,比群鬼來臨還要可怕,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鬼怪會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出現。
然而,我們又等了倆個多小時,竟然還沒有任何怪事發生。
潘贇臉色凝重,說:“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四點了,到時候陰氣開始慢慢減重,所以如果那些鬼怪來的話應該就在這一個小時裏,你要打好精神,不要在我捉鬼的時候被鬼鑽了空子。”
我點點頭,強打起精神,這段時間格外的難熬,最要命的是精神上的折磨,膽戰心驚的同時,還必須隨時保持警惕,心神乏的厲害。
三點五十的時候,潘贇布下的鈴鐺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我倆對視了一眼,潘贇拿著那個奇怪的木頭,往鈴鐺響的地方走過去。
我緊跟在他的後麵,並握緊了玉觀音,希望它能保佑我。
潘贇回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往前走,那鈴鐺的響聲越來越大,等我們走過去的時候,那鈴鐺卻突然不響了。
看樣子像是虛驚一場,潘贇拿起那鈴鐺看了看,說:“魂鈴被人破壞了。”
他又拿出一個新的鈴鐺換上,可那鈴鐺剛換上,馬上就開始劇烈的響起來。
我也趕緊拿出鬼鏡往前麵照了照,卻什麽都沒發現。
潘贇用手按住鈴鐺,可那鈴鐺還是不停的響,潘贇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鄭重,到最後他伸出中指用嘴咬破,在鈴鐺上麵塗了點血,那鈴鐺才停止響動。
可這邊的鈴鐺好了,另一邊的鈴鐺馬上又開始劇烈的響了起來,我趕緊跟著他過去。
到了那邊,我拿出鏡子一看,在鈴鐺的周圍竟然密密麻麻的站著一排惡鬼,各種凶神惡煞,各種缺胳膊少腿,但所有的鬼眼中都泛著幽幽的綠光,就跟狼群似的。
我咕嘟咽了咽口水,潘贇也用特殊的手法開了眼,同樣看到了群鬼。
這場麵遠要比之前在小湖泊和張莊池塘邊聽到鬼走路的聲音要害怕,因為那些鬼雖然就在身邊可不會害你,現在這些鬼全都是吃人的!
看到這些鬼,潘贇表現的卻很輕鬆,他說:“這都是些沒有意識的冤死鬼,應該是被送上來的炮灰。”
說完,他就想衝出去把那些鬼怪全都收拾了,可當他快要出去的時候,忽然停住,冷笑了一聲,說:“哼,區區調虎離山計就想騙我,這些鬼怪也真是幼稚的可笑。”
然後,他拿著手裏的木頭,往我的身後打去,我回過頭去一看,隻看到一團黑氣一閃而逝。
潘贇接下來不肯過去收拾那些冤死鬼,帶著我跟他們對峙起來,越是往後潘贇越是輕鬆,因為陰氣已經開始慢慢的消散,到了白天那些鬼怪就是想要害我,也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四點的時候,雞啼聲響起,外麵那些冤死鬼馬上少了不少,等到第二遍雞啼的時候,那些冤死鬼幾乎已經全都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