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兵團入侵。

每次團戰,都會有向導隨行,即便有哨兵保護,也屬於高危任務。

相對比覺醒各式各樣異能的哨兵,向導很少覺醒異能,他們幾乎沒有自保能力。

沉悶的氣氛下,神愈殿副殿主輕聲歎息,說道:“守護五大區,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沒有人說話。

“如果實在是沒有向導自願,那麽我們會根據情況強製選擇。”神愈殿主蒼老的麵容上滿是嚴肅。

在瑟安神殿,必須絕對服從兩位殿主命令。

接下來,兩位殿主又說起其他的事情。

安源心不在焉。

他又想到了早上與顧寒青之間的爭吵。

很煩,是真的很煩。

忽地,身旁的人推了推他。

安源愣了下,看了看身旁的S級向導,後知後覺意識到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

他意識到,他失神,剛好被抓了一個正行。

安源默默站起來。

老殿主並沒有生氣,唇角彎起溫和的笑容,說道:“安源向導,你來說一下,你作為S級向導,街上看到B級哨兵暴動,該怎麽辦?”

安源:“……”

所以說,為什麽明明是早會,他卻要回答這種問題?而且,這是瑟安神殿兩位殿主最喜歡詢問他的問題,基本三天兩頭就要問一回。

片刻的停頓後,他輕聲回答:“作為S級向導,有一定概率能夠在瞬間阻止B級哨兵的暴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安源身上。

安源繼續說道:“但是,S級向導的生命無比珍貴,他們需在第一時間用精神力建立阻隔屏障,隱藏被暴動哨兵察覺到的可能性,傳遞坐標,尋求附近哨兵保護,等待救援隊的到來。”

事實上,S級到B級,足足兩個大階級的差距下,S級向導能夠阻止B級哨兵暴動的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S級向導過於珍貴,導致五大區嚴格規定,S級向導不允許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對以爆走的哨兵進行精神疏導,別說是B級,即便是百分百成功率的D級哨兵都不可以。

神愈殿主唇角彎起,說道:“安源向導,你回答的非常好,請坐下。”

安源坐下。

接下來的時間他不敢出神,一直靜靜聽早會。

早會持續到十點半,結束。

眾人一同朝外走,一些人壓低聲音說著與蟲皇之戰的事情。

在場都是A級及以上向導,按照正常的人生發展,他們會有光明的未來,但人不可能總想著被守護,哪怕再危險,總有一些人試圖守護他人。

他們想成為開路者,為更多的人迎來美好的一生。

安源聽著其他人的交談,和幾位S級向導一起上樓。

電梯上幾位向導交談起與蟲族大戰的事情,SS級哨兵沒有選擇權,三大雙S幾乎全都要出戰。

雙S級哨兵離不開S級向導。

最好的情況是,由S級向導的安源來出戰,但,這基本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安源與三大SS級哨兵之間的契合度再高,他在精神疏導方麵的天賦實在是過強,也是被稱之為瑟安神殿建立以來唯一一位有可能達到SS級的向導,所以,不會有任何人會拿著他的生命冒險。

電梯內眾人頻頻提起三大雙S級哨兵的名字。

安源又想到早上與顧寒青之間的爭吵,大腦突突疼。

這一刻他真想直接去找兩位殿主,對他們說,他想參與蟲皇之戰,對比其他人,他參與也是最好的。

和其他向導約定中午一起吃飯後,安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除了專屬哨兵外,別的哨兵想要向非專屬向導申請疏導,可以用功勳值進行兌換。

安源的工作之一就是為這些哨兵進行疏導。

打開電腦,可能因為今天是七夕的關係,今日工作強度並不高,上午三位,下午四位,都是S級哨兵。

他今天能夠在晚上五點內完成工作。

當然,如果這期間專屬哨兵申請疏導,那麽其他非專屬哨兵要根據情況排隊。

一陣敲門聲響起。

得到安源的允許後,女助理幸璐璐推門而入,向安源回報,今日第一位申請疏導的S級哨兵已經到了。

安源“嗯”了聲,說道:“現在進來吧。”

幸璐璐:“好的。”

向導為哨兵進行疏導,概率雖小,但總會出現一些不可控的情況,就是因此,所有S級向導身旁都會有一位S級哨兵助理進行保護。

另一位S級助理,盧多帶著S級哨兵進入工作室。

S級哨兵看起來十分年輕,就和其他人一樣,他進入工作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鮮花,並且詢問鮮花來源。

安源頓了下,簡單回答,又巧妙地轉移話題說了些別的什麽,輕鬆愉快的交流後,他站起身走向內側的白噪音室。

哨兵、向導擁有遠遠高於尋常人的五感,聽力、嗅覺、觸覺,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這三樣尤其困擾著他們。

閉上眼睛,可以不看,少吃甚至是不吃可以將味覺帶來的影響降低到最低,聽覺、嗅覺、觸覺,卻是最不可控的,等級越高,所受到的困擾也就越多,為此有了白噪音室。

向導為哨兵進行疏導,一般都在白噪音室內進行。

助理盧多與S級哨兵跟在安源的身後。

冰冷的金屬門向兩邊開啟,三人前後進入白噪音室。

精神圖景的疏導是由接觸進行,越是親密的接觸,疏導效果越好。

單純碰觸,額頭與額頭的碰觸,又是最接近腦部精神圖景的地方,效果比之擁抱還要更好。

安源與三位專屬SS級哨兵之間的疏導是以額頭貼著額頭,又或者簡單的擁抱完成,而他與其他哨兵之間的疏導則是以握住手腕的方式完成。

白噪音室很寬敞,淅瀝瀝的雨聲響起,這是一種令人昏昏欲睡,似是能夠洗滌煩惱的聲音。

工作室內的最中間是一張辦公桌,兩邊分別有一張椅子。

安源和S級哨兵坐在位置上。

S級哨兵已經來過這裏多次,知道安源的習慣,很自覺地捋下袖子,將手放到桌上。

安源白皙纖長的手指放到S級哨兵的手腕上,例行說道:“請放鬆,相信我,現在我將要進入您的精神圖景。”這一刻,他的聲音非常柔和。

按照瑟安神殿一些哨兵的說法是,安源的聲音溫柔好聽,是能夠令人卸下所有防備的聲音。

“好的。”S級哨兵回答。

安源的精神力就和他的聲音一樣,潤物細無聲,從四麵八方進入S級哨兵的精神圖景進行疏導。

安源的感知中,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精神圖景,不同的哨兵精神圖景千差萬別。

像顧寒青,他的精神圖景是冰雪世界,而麵前這位哨兵的精神圖景是一座湖水,裏麵堆著許多毒害垃圾的湖水。

安源的工作就是清理湖水中的垃圾。

他進行工作時小心翼翼,不是不可以在一瞬間用強大的精神力直接覆蓋,但這種行為會讓哨兵感到入侵感,那種不安會讓他們焦慮,因此安源每一次工作時都求穩,他不想刺激任何一位哨兵。

大概三十分後,安源收回手,微笑說道:“這次的疏導已經結束,請您看一下效果。

S級哨兵說道:“安源大人,非常感謝您,每一次您的疏導都讓我感到非常輕鬆!”

安源笑了笑,站起身,說道:“我們出去吧。”

S級哨兵繼續誇安源,“其他向導為我疏導時我總感到不舒服,但唯獨安源大人為我疏導時,我會感到很溫柔。”

這是安源日常聽到的誇獎。

等這位S級哨兵離開後,安源又繼續早上的工作。

早上的工作結束,他打開手機,下意識進入與顧寒青的聊天界麵。

從下向上翻,恍然間意識到,他和顧寒青最後用私信聊天,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前的事情了。

向上看看聊天記錄,幾乎都是他單方麵給顧寒青發送私信,而他從冷淡的回應,到了最後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回了。

然後,他也已經習慣性不再給顧寒青發送信息了。

眉頭微皺,回憶過去,明明都是甜蜜,現在卻都是困擾。

但他清楚地明白,就是因為喜歡,才會有這種負麵情緒,有多在意,負麵情緒就有多深。

一陣敲門聲響起。

不等安源回應,門被從外推開。

是捧著一束玫瑰花的三大SS級哨兵之一,溫修延,也是從小和安源一起長大的竹馬。

安源見到溫修延,麵上笑容真誠,眉眼間滿是喜悅,“修延,你的任務結束回來了?”

溫修延擁有一頭淺金發,藍色雙瞳,外貌溫潤俊雅,性格溫和,也是三位雙S級哨兵中公認的性格最好的哨兵。

性格最好,卻並不代表好親近,世家長大的他全身透著一股驕矜氣息,非本意,給人的感覺卻高高在上。

“今天剛結束,過來看看你。”溫修延說著,站在安源對麵。

兩人之間隔開一個辦公桌,安源微微揚頭與溫修延雙瞳對視。

溫修延目光四處掃了眼,詢問:“誰送的?”

安源眼皮跳了跳,今天真的是,任何人見了都問他相同的問題,“還能是誰送的?”他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目光移到溫修延手中花束上,詢問:“你手上的呢?是要送給誰?”

溫修延遞給安源,說道:“送你的。”

安源雙瞳瞠大,“送我?”

“……”頓了下,溫修延說道:“嗯,是修語讓我準備的,他說他有了喜歡的人托我買,結果我才買,他就失戀了。”

安源“噗”地笑出聲,接過玫瑰花束,說道:“所以送我了?”

溫修語是溫修延的親弟弟,目前高二暑假,十六歲,將要升入高三,小他們七歲。

安源幾乎是看著溫修語長大。

還記得過去溫修語小朋友需要開家長會,不敢和父母兄長說,最後求到了安源這裏。

當時的安源一番深思熟慮後,網購一些看起來成熟穩重的衣服,硬著頭皮去給溫修語參加家長會,沒想到那麽小一個孩子現在竟然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溫修延:“對啊,它們的花期很短暫,也就你有心思照料它們。”他說著,指了指其他已經已經被插入瓶中的玫瑰花,“這些應該不是顧寒青送你的吧?”

“……顧寒青不是這樣的人,”安源又說,“我們都不是喜歡過節的人。”

門外敲門聲響起。

是幾位S級向導同事,找安源一起去食堂吃飯。

不等安源回答,溫修延先一步說道:“各位大人,今日非常抱歉,我要搶走你們的安源向導了。”

眾向導笑著離開。

安源讓兩位助理先一步去食堂,看向溫修延,說道:“修延,我先給你做疏導。”

溫修延說道:“不需要,我們先去吃飯吧。”

安源拒絕,“我能看得出來,你現在的狀態並不好。”

“但也不應該是在你休息時間進行疏導。”溫修延說。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哪怕是一分一秒,我也不想讓我的朋友受到精神圖景的困擾。”

“……好。”

安源是溫修延的專屬向導。

一般而言,如果是其他的哨兵,安源會特意將人帶入白噪音室進行疏導,在這一方麵包括顧寒青也一樣。

白噪音室的氛圍更容易讓哨兵放鬆。

唯獨兩個人例外,溫家兩兄弟。

一個是一起長大的竹馬,他們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另一個是看著長大的弟弟。

隔開辦公桌,溫修延靠近安源。

兩人的額頭輕輕碰觸,屬於安源的精神力像是海潮,一重接著一重,瞬間覆蓋住溫修延的精神圖景。

過於熟悉,安源沒什麽保留,僅僅隻用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就結束了這一場疏導。

安源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溫修延的精神圖景非常穩定,完全不需要多此一舉的例行詢問狀態問題。

在安源的要求下,溫修延和他一起拆開花束,將一朵朵花找地方插起來。

安源微笑說道:“再有幾次這樣的節日,我或許要考慮多買一些花瓶。”

“也不是不行。”溫修延說道。

安源:“啊?”

溫修延:“九十九枝。”

安源:“……什麽?”他有些茫然。

溫修延:“另一個送你花的人,送了你九十九枝玫瑰花,”他補充,“不是顧寒青。”

“……”比起這個,安源更加震驚的是,“你竟然數了?”

“……”頓了下,溫修延又一次詢問:“是誰。”

安源又一次避而不答,反問:“那你送我的是幾枝?”

溫修延:“是九十九枝。”

安源疑惑:“這個數字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長長久久的愛。”溫修延說。

安源操心道:“修語弟弟應該很喜歡那個人,今天才失戀,我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他?”

溫修延將安源手上最後兩朵玫瑰花找地方插下,說道:“你應該想的是,小小年齡談什麽戀愛。”

安源:“那你還幫未成年弟弟買?”

兩人說話間,走出工作室。

安源說道:“我們去餐廳。”他指的是員工餐廳。

溫修延:“不,我預約了海上月。”

海上月,距離瑟安神殿比較近的一家酒店,因為良好的氛圍,許多人喜歡,需要至少提前一個月預約。

當然,對有些人來說,預約製度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他們的地位能夠破除一切製度。

兩人一同乘坐電梯下樓。

進入地下車庫,安源坐上溫修延的車。

溫修延忽然拉近與安源之間的距離,給他係上安全帶。

“我自己來就行。”安源說道。

溫修延:“今天是七夕。”

安源其實想說,他不過七夕,七夕也沒什麽可過的,但是,話要出口,他發現相同的話他已經說了好幾遍。

不想再說了。

微微垂下眼睫,憑借良好的聽力,各種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有人說:“好意外啊。”

“對啊,今天是七夕,我以為顧寒青大人會送花給安源大人,沒想到顧寒青大人竟然送了寧遠喬向導。”

安源睜開眼睛,雙瞳眯了眯。

這一刻,對於他們之間長久的感情,他感到的隻有疲憊。

也隻剩下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