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涼一愣,低頭看那個被她一撞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的男人,他長得挺好看,但是臉色蒼白,身材瘦長,看著她的目光裏有著明顯的惡意。
什麽時候得罪過他麽?歲涼皺眉,自己的記憶中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的叫聲似乎有點大,歲涼看見一個清秀的宮女匆匆忙忙地跑過來,扶著男人站起來,臉色憋得通紅,對著她不停地欠身:
“對不起神醫姑娘,小寧沒看好王爺,請您責罰。”她似乎是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等她回答,徑自小心地幫她口中的王爺拍拍塵土,歲涼隱約聽到她小聲對男人說些什麽,王爺你又亂跑了,又捉弄人,還解釋她的身份什麽的。
歲涼輕輕一笑,“沒關係,我能看看他麽?”小宮女驚訝地點點頭,對著男人小聲說著什麽,然後她慢慢地接近他。
剛要搭在他手上的手卻是被拍掉了,歲涼輕輕抿唇看他。他的眼睛很空洞,可是看著她的時候卻是很專注,很排斥。
為什麽?
“姑娘……”宮女很擔心地看著她,臉色蒼白,“王爺他……他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您,您千萬不要生氣。”聽說這個姑娘可是太後麵前的紅人呢,要是得罪了他,王爺和她又要受氣了。
“沒關係的。你不要緊張,我也不是宮裏的人,王爺不讓我看就算了,我……”話還沒說案,隻聽見後麵急匆匆的腳步聲。
“姑娘!太後暈倒了!”原來是伺候太後的明月,看到歲涼麵前的兩個人,卻僅僅是勉強一笑,也不作揖,叫了聲“王爺”,便徑自轉頭很急切地對她說
歲涼一愣,昨日還為太後把脈過,狀況還好,怎麽突然暈倒了?雖然還是對站在她麵前的王爺和宮女身份很好奇,但是太後的病比較重要。
忙跟著明月回了聽雨閣,太後是來找她的時候突然暈倒的,歲涼一路都在回想她的診治應該沒有差錯才對。
聽雨閣中,太後臉色蒼白躺在病榻上,額頭皺眉皺的很深,好像夢中還在想著什麽煩心的事。
歲涼上前為太後把脈,鬆了一口氣,隻是一時心髒緊張抽搐,負荷不了才暈倒的。明月和清風很緊張的看著她,她輕輕一笑。
“太後沒事,醒來後你們喂她吃這個藥。”從身上拿出一盒平心靜氣的藥丸遞給明月,明月和清風對視了一眼,點頭。
“對了,太後在來我這之前,是不是見過什麽人?”太後的病情事發有因,她隻是在心裏猜測。
沒想到清風和明月臉色大變,對視了一眼,驚疑不定地看著歲涼。
“姑娘是怎麽知道的呢?”明月猶豫地問。
“太後的脈象急促,肯定是見了什麽人,才會這樣慌張。”歲涼坐到桌邊。“你們說吧。沒事,我想太後不會怪罪的。”
“可是……”清風皺眉,太後吩咐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明月阻止了她,“姑娘,如果你能幫幫太後,那就太感謝你了。太後這些年,太苦了。”
原來太後年輕時並不隻是生了當今皇上一個,後來還生了個小公主,隻是有一天太後卻突然發瘋,將小公主活活摔死了。
後來證明是太後被人下了藥,其實是想害死以前還很小的皇上的,但是皇上那時候剛剛出去玩,太後瘋病沒害死皇上,卻害死了公主,一
覺醒來,太後彷佛全忘了,忘記還有公主,忘記她曾經生育過。
先皇很疼愛她,也隻是哀歎公主命薄,盡力請太醫醫治,太後病慢慢好了,卻隻是記得自己生了個兒子,之後的便全忘了。
但太後自那以後卻不斷從夢中哭泣著醒來,絕望地喊著公主的名字,宮女擔心的搖她一下,她卻隻是茫然地回過神來,反問宮女是怎麽了,怎麽抓著她?
“太醫說這是太後潛意識的殺死女兒的自責,悲傷,要太後自己慢慢調解。”
“後來太後很少做夢了,可是自從……”
明月猶豫著沒再說下去,清風這時候倒是幹脆,“自從梓王爺來了宮裏,太後的噩夢又開始了。”
“梓王爺是?”歲涼突然想到
“姑娘不知道麽?梓王爺是皇上收養的義子。皇上又一次出外打獵,見到梓王爺,很是喜歡,收他為義子,讓他住在宮裏。”
“那時候……梓王爺才十歲吧,可是太後一見他卻是馬上暈了過去,此後太後不喜歡梓王爺的風聲傳開。皇上雖然是孝子,卻沒有聽太後的話將梓王爺趕出宮,所以梓王爺也就這樣住在宮裏了。太後沒辦法,隻好盡力不見他。”
“太後……”歲涼食指一點桌麵,“怎麽會討厭王爺?”
清風和明月都搖搖頭。
“不知道。聽說王爺小時候很可愛很聰明的,長大後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僅病痛不斷,還變得傻了。宮中的宮女太監們有時候很喜歡欺負他。”清風清脆的聲音很不滿。
明月為人比較謹慎,瞪了一眼清風,才對歲涼說:“剛才太後的確是見了一個人。”
“誰?”
“當朝左丞相大人。”
“左丞相?”
“嗯,左丞相大人隻是來說了一句話就走了,但是太後馬上臉色變得蒼白,就要來找姑娘,但是還沒踏進門檻,太後就摸著胸口暈倒了。”
“到底是什麽話?”
“說……說是,惡魔就要複活了。”
歲涼一愣,“什麽意思?”
“我們也不知道。”清風猜測道,“是不是有人想害太後?”
明月擔心的望了病榻上的太後一眼,“太後雖然吩咐我們不能說,但是我們總覺得姑娘是個神奇的人。太後最近身體才好一點,是誰要害她呢?”
“說不定之前下毒,也是那個惡魔呢。”
歲涼隻是低頭思考,惡魔就要複活?
到底是暗示著什麽呢?
忽然想到了楚安行,她想了想,問,“你們兩個知道楚安行和皇上什麽關係麽?”
清風和明月再對視。
“不知道,有一天,皇上身邊就常常出現楚公子這個人,他好像沒有擔任什麽重要職務,可是皇上很相信他呢。”
清風不以為然:“我覺得楚公子和皇上很像呢。”
歲涼和明月看向她,她聳聳肩,“當然,氣質很像啊。”
歲涼突然想到楚安行神秘的身份,和皇上有關係麽?
“姑娘,和楚公子很熟麽?”
“我……”
這時宮中傳話的太監在門口傳話:“歲神醫,有人找您。”似乎是領著人直接在外麵了。
歲涼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
見某人一身白衣瀟灑走了進來。
對著清風和明月點了點頭,然後他朝歲涼笑了笑:“不請自來,沒有生氣吧。”
歲涼看著他呆了一下,搖頭:“你怎麽來了?”
是今天害她心思煩亂的罪魁禍首。也是話題中的某人。
清風和明月笑著行禮,然後嘀嘀咕咕的出去了,留給兩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楚安行一撩白衣坐下了,歲涼清清淡淡瞥他一眼,“還沒回答呢?怎麽來了?不是與公主玩得歡喜呢?”
楚安行一愣,失笑:“想你了才來的。至於公主……”他深深地望過來,“你很在意?”
歲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耳朵後麵卻是悄悄泛起紅暈。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像自從坦白心意之後,就變得在乎起來。
安行笑著搖搖頭,“我隻在乎你一人。其他全是旁人。”
歲涼倒茶的動作停住,輕輕嗯了一生,將茶杯遞給他,“最近府中發生了什麽事麽?”
楚安行喝了一口緩緩道,“蘇馳將小寒接回府了。你不介意吧?”
歲涼摸了摸鼻子,好笑道,“他們兩個和好了?蘇馳手腳還真快。我能介意什麽啊,弟大不中留,小寒開心就好。你這次來,真是因為……”胸口突然湧現出某種感受,那兩個字說不出口。
“想你。”楚安行從從容容,坦然溫柔,歲涼歎了口氣。
“你這般……”
楚安行見她不知所措,有點好笑,隨後肅然道:“有件事你或許會感興趣。”
“嗯?”歲涼抬頭看他。
“吏部尚書薑和的妻子,昨夜跳湖自殺了。”
歲涼猛地站起,不敢置信:“你是說,數日前我救過的那名婦人?”
安行扶著她坐下,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冷靜下來:“你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你安心在宮中陪太後便是。”
歲涼好像沒有聽到,當日救助那個婦人,隻是個偶然。楚安行安排吏部尚書來接她的時候,她知道婦人是真心高興的,而那個憨厚樸實的丈夫,對她其實該也有深情。
若這樣還算不得鶼鰈情深,至少也是相愛的。但是,兩個相愛的人,還有什麽事是不能熬過的呢?
事後她也聽說了,吏部尚書家中有一老母親,不喜歡這個兒子自己挑的兒媳婦,總是惡意毒打她,對她冷言冷語。
兒子是孝子,被老母親和自家媳婦蒙在鼓裏,也不太清楚狀況。母親是害怕兒子不孝,媳婦則是愛丈夫,愛到不想讓他擔心。那一次的事,誰也沒有說出去,但是歲涼因為擔心,偷偷讓翠玉去打聽。
原來是婆婆以為媳婦**,懷疑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她兒子的,才讓她吃了墮胎藥。這般的愚昧,難怪……
想到了什麽,她抓住他的手:“孩子呢?”是帶著身孕跳的湖麽?
安行沉聲道:“沒了。一屍兩命。”
歲涼捏著茶杯不說話。她突然想起前世,母親與父親也是表麵這般,被人稱作模範夫妻,可是實際上貌合神離,對於愛情,她前世接觸的不多,但是,父母的所謂愛情令她痛恨。
“安行,帶我回去吧。幫我,我想親自查這件事。”
楚安行看著她,溫柔的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