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敦煌鏖兵
勒將梅花槍掛上得勝勾,右手握拳,左手在胸前扶住齊眉,大聲道:“辛苦!”
一聲辛苦,叫得關上那名校尉,熱淚盈眶,鐵錚錚的漢子,麵對數倍之敵,亦毫無懼色,然同袍的一聲辛苦,卻叫得他淚撒前襟!
城垛上又露出了人頭,個個都是滿臉的鮮血,一名士兵舉起打斷了的槍杆,叫道:“膽敢犯我大隋邊關者,有死無生!”
關上關下的士兵們齊聲高呼:“大隋,天威不可犯!”
李勒打馬入關,那名校尉從關口上跑下來,親自為他打開城門,單膝跪倒,大聲道:“玉門關揚威校尉趙宏遠參見將軍,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李勒急忙下馬,雙手相攙,扶起趙宏遠,道:“趙將軍快快請起,不必多禮!本將軍是新任安西大都督宇文牧州!”
“宇文牧州!可是冠軍侯?”趙宏遠興奮地道。玉門關雖然邊遠,可李勒之名也隨商旅傳了過來,雖不如中原那般響亮,可守兵生活單調,能聽聽本朝第一武將的故事,也是平常生活中的一大樂事。
李勒笑道:“正是。我被皇上封到了敦煌,統領玉門關外所有領土,以後大家就是同僚了,要多親多近才是!”
趙宏遠臉色一黯,道:“玉門關外本有三城,善和且末兩城已落入突厥之手,隻剩下了敦煌一城,可現在卻不知如何了!”
李勒忙問:“外麵來攻城的人是誰的軍隊,是突厥哪個部落?”
趙宏遠呃了一聲。隨即道:“他們不是突厥人。是吐穀渾人,應該是阿轄伏允派來地!”
“阿轄?吐穀渾地首領姓阿轄?”李勒不解地問,他對西域的姓氏和風俗習慣都不太了解。
趙宏遠忙道:“不不。阿轄不是姓,是可汗的意思,也就是咱們中原地大王之意。伏允是人名,他姓吐穀渾,是鮮卑人慕容氏的後代!”見李勒不了解這裏的稱呼,趙宏遠忙大略的解釋了一下。
李勒點了點頭。和趙宏遠並肩上關,隻見城垛後麵全是隋軍的屍體,足足有二百多人,而城頭活下來的守兵,數點人數,竟然隻有二十八人。如果他再晚來片刻,玉門關便就失守了!
站在關上,李勒問道:“這關怎麽這樣小呀。裏麵隻一個校尉地建製,如何能抵擋來犯之敵?“
趙宏遠道:“是故意修得這樣小的,城牆短,這樣爬城的敵兵就不會太多。我軍便可以固守待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說完苦笑道:“可今天如不是侯爺及時趕到,這座關口怕是要失守了!”
李勒嗯了一聲,又道:“吐穀渾的人為什麽要來攻打玉門關,他們想幹什麽?”
趙宏遠臉上露出不解之色,道:“我也不知為什麽,今天他們突然就來了!平常我們和伏允並無往來,大家關係雖然不親近,可也沒到翻臉成仇的地步,他們突然來襲,卑職實不知為什麽!”
李勒看了一眼下麵吐穀渾士兵的屍體,心想:“對方隻派了一千多人來攻打玉門關,雖然可以將關口拿下,可這點兵力是不可能攻襲後麵的城鎮的,而且他們幹嘛事先封鎖消息,以他們地兵力來講,似乎不需要啊!”
河對岸的吐穀渾領兵將軍大叫投降,可對麵殺來的隋將充耳不聞,大刀仍舊砍了下來,領兵將軍大叫著閉上了眼睛,心想:“完了,我要去見先祖了!”
大刀卻沒砍中他的腦袋,領兵將軍睜開眼睛,隻前鼻子前立著一柄長長地陌刀,寒光閃閃,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地光芒!
徐世績叫了聲:“殺!”
領兵將軍哏的一聲,直接躺倒在地,看樣子是被嚇暈過去了!
徐世績哈哈大笑,跳下馬來,走上前伸腳踩住了領兵將軍的臉,說道:“我在家時,總見到蟑螂,那些蟑螂一見我要踩死它們,便會裝死,翻上肚皮,以為這樣我就能饒過它們,可我還是照踩不誤。沒想到人也會裝死,很好,就讓我來割開你的肚皮,挖心肝下酒!”說著,用大刀去挑領兵將軍的係甲絲絛,做出要豁開他肚皮的姿勢!
領兵將軍立刻把眼睛睜開了,用怪聲怪氣的漢語叫道:“饒命,我不敢再裝死了!”
徐世績哼了一聲,抓著領兵將軍的頭發,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揮刀割掉了他的一隻耳朵,喝道:“先吃耳朵,也不知脆不脆!”
領兵將軍放聲慘叫,他從沒見過這般凶狠的中原人,竟然問都不問自己是誰,就割下了自己的耳朵,難道他不怕上司責怪嗎?要知道隋朝的官員都怕自己部落的人,從來還沒有敢傷害吐穀渾貴族的事情發生!
三百勇士隨後趕來,見河裏還有幾個番將在掙紮,取出弓箭,將他們一一射死,屍體順著河水,被衝向了下流!
徐世績抓著領兵將軍,喝道:“說,下遊那些烽火台的守兵,是不是你們殺的?”
領軍將軍不敢回答這個問題,他帶來的一千多人,全部死光,對方這麽個狠法,自己要是承認了,還不知對方要吃自己哪個部位呢!
他哀求道:“小將是吐穀渾的千夫長,我還有個漢名呢,叫慕容何!小將家中略有資財,隻要將軍肯放我回去,小將必定會送上黃金百兩……”話還沒說完,就見徐世績把大刀又對準了自己的另一隻耳朵,他緊忙叫道:“將軍,你要是殺了我,可就得不到半點好處了!”
不管他怎麽個叫法,徐世績還是割掉了他的另一隻耳朵,罵道:“誰稀罕你的金子,你殺了我們的士兵。我要給他們報仇。血債血償,人命豈是能用金子來衡量地!”
他扯著慕容何地頭發,把他扔到了水裏。讓士兵抓著他又遊回對岸!
上了關口城牆,見李勒臉色陰沉地站在城上,徐世績道:“大人,這人叫慕容何,
渾人,不知他來這裏幹嘛!”
李勒道:“我估計他們是要攻打敦煌。這支軍隊是來拖住此處守兵的,免得關口得到敦煌被攻的消息,向後麵求救兵!”
蘇定方從下麵趕了上來,聽到李勒這般說,道:“這麽說敦煌還未失守,至少在這支番兵來時還沒失守!”
李勒衝滿臉是血地慕容何吐了口唾沫,罵道:“番狗,竟敢侵擾我大隋國土。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說,你們圍攻敦煌的人有多少?”
慕容何哆哆嗦嗦地道:“我如說了,將軍可否饒我性命?”
李勒道:“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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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何見李勒滿仁慈的,和那些蠢如牛馬的大隋官員沒什麽兩樣。心頭一鬆,道:“萬夫長答依帶的人。不算我的軍隊,還剩九千來人,我出來時還沒開始攻打敦煌,現在已過去了三天,是否攻占,我就不知道了!”
李勒雙眉一挑,喝道:“膽敢說謊,把他地鼻子割下來!”
慕容何叫道:“沒有,我沒說謊……啊!”
徐世績才不管他說的是謊話,還是實話呢,大刀一揮,把他的鼻子又割了下來!
慕容何血流滿麵,叫道:“我真的沒有說謊!”
李勒道:“真的沒有?”
慕容何貪生怕死,連連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話音模糊不清。
“把他從城上扔下去!”李勒隨即下令。
慕容何大吃一驚,奮力掙紮,“你答應不殺我的,你答應的……”
李勒哼了一聲:“我可沒答應過。你帶兵侵我大隋,殺害我軍幾百個將士,如果隻憑著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能活命,那我們死去地兄弟定會在陰間罵我,難道他們的命,就值你一句實話嗎?”
趙宏遠撲上來,抓起慕容何,道:“沒人請你來!”雙手較勁,將慕容何扔下城去,登時將他摔死!
李勒對趙宏遠道:“我軍的家眷就在後頭,由一名姓獨孤的將軍保護,不用多久他們就會趕來,到時你接待一下!”轉頭看著關口內地屍體,又歎了一口氣,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實不知他還能怎麽接待!
趙宏遠道:“這裏還有一些糧食,我定會盡力安排好侯爺的家眷!我這裏有過河用地浮橋,隻要搭上就可以過河,這裏水流雖急,但河麵卻是不寬!”
李勒點了點頭,對著關下的士兵叫道:“過河,去敦煌!”
士兵們已經把羽箭都拔了出來,聽他下令,從關裏拉出搭浮橋用的小船和木板,不多時就搭好浮橋,從上麵跑過。李勒過河之後,騎上小白龍,一舉梅花槍,叫道:“往……敦煌在哪個方向?”
蘇定方忙道:“往西稍稍偏南!”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西域的地形,一聽李勒問話,急忙答道。
“往西南方向,散兵隊列,前進!”李勒下令道。
令出兵動,隋軍當即向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一百二十裏,說遠不遠,可卻也不近,隋軍就算再怎麽拚命跑,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一直到了二更天時分,這才趕到了敦煌。此時兵將們早已累得不行,不少戰馬已經開始口吐白沫,支持不住了!
李勒放眼向敦煌城望去,隻見上麵戰鬥正激,無數的吐穀渾士兵架著雲梯正在攻城,喊殺聲一陣響過一陣!
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潤了潤幹澀的喉嚨,李勒回頭道:“還好,城池沒有失守,我們馳援得及時!”
蘇定方道:“我軍跑了這麽遠的路,就算人沒事,可戰馬卻不行了,看樣子得下馬步戰!”
李勒望向吐穀渾軍,道:“他們也是步戰,不知戰馬集到了何處,如果能把戰馬弄散,那麽他們也無法用騎兵衝陣了!”
就聽後麵一人叫道:“我有辦法,大人可讓我一試!”喊話之人正是劉弘基,他以前做過盜馬賊,這方麵的本事了得!
李勒手下兵丁眾多,他不可能個個都認識,自然也就不知這人就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夔國公,淩宵閣功臣排名榜尚在徐世績之前!見他主動請纓,點頭道:“你帶一隊人去吧,要小心些!”
“得令!”劉弘基終於得到了李勒的注意,心裏說不出的高興,衝杜如晦打了個眼色,兩人帶著七八十人,離了大隊,繞城而走,去尋找吐穀渾軍隊的馬群!
那杜如晦的排名更在劉弘基之上,可這時他隻是個小兵,和劉弘基一樣,都還在為了得到李勒的賞識,而拚命去搶立戰功!
敦煌城頭的戰鬥已達白熱化,城裏的長史極有骨氣,誓死不屈,說什麽也不肯投降,城中本隻有守兵八百,可卻有丁一萬六千,也能幫助守城。長史發動了全城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幼,全都參加守城,說什麽也不能讓大隋西域的最後一塊領土淪喪!
猛攻了兩日兩夜,吐穀渾軍數次爬上城頭,卻又數次被打了下來,損兵折將,傷亡已超過兩千之數,再這麽打下去,怕是要無功而返!
萬夫長答依叫道:“今晚必須將城拿下!傳我將令,第一個殺進城去的勇士,可以任取城中女子財帛,等他挑完了,別人才可以挑!”
舍命廝殺,為的不就是這些!吐穀渾兵將聽到萬夫長下令,盡皆大聲歡呼,軍中梟將悍卒個個不顧性命的撲將上來,一波衝擊之後,竟有十數個剽悍的吐穀渾士兵衝進了城牆,緊接著是幾十個,上百個!
敦煌長史眼見著再也打不退敵人,長歎一聲,親自提了寶劍上前廝殺!他是文官,自打不過凶狠的吐穀渾士兵,沒有幾下子,便被砍傷倒地!
就在這時,城頭忽然有人大叫:“援軍,援軍,那是咱們大隋的軍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