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事不好
立死生狀?開什麽玩笑,你舍得性命,我還舍不得呢,混混打架而已,犯得著嘛!
李勒把尖頭木棍往地一杵,道:“立什麽生死狀,你可是我小舅子,我哪兒舍得打死你呀!這麽著吧,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我賜你舔我左腳鞋麵的榮譽,隻要你爬過來,伸舌頭這麽一舔,我回去就跟你姐姐說,你是個孝順孩子!”
聽李勒侮辱對頭,馬思源等人更是扯脖子大笑,聲音大得讓人感覺不出他們是在笑,倒象是在吼!
席誌遠年少氣盛,又有一身武藝,哪曾受過這種氣,一張臉氣得發青,刷地抽出雁翅刀,扔掉刀鞘,擺了個夜戰八方的招式,喝道:“少逞口嘴之能,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李勒揮手叫馬思源等人退開,他也沒挺木棍,大大咧咧地道:“我就在這兒站著,你過來吧,我是你姐父,不能以大欺小,讓人說閑話!你先動手,我讓你三招!”
他和席誌遠分別站在小廣場的兩頭,中間隔著十幾步的距離,既然他不肯動地方,那隻能是席誌遠過來了!
席誌遠“呸”的一聲:“誰要你讓,這便動手吧!”搶步上前,向李勒衝來,待奔到李勒跟前五六步遠距離時,借奔跑的衝勁,猛地一個空翻兒,躍到半空,想要在空中翻個筋鬥,然後居高臨下的直劈,諒李勒也接不住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席誌遠必竟還是年輕,平常很少有人敢騙他,所以即使生活在混混頭子的家中,但社會經驗卻是不夠豐富!既然說了這是生死相搏,就不該再節外生枝,穩穩地走上來,步步緊逼,用最狠辣的招數結果了對手便是,何必搞什麽花樣兒!
李勒站著不動,靜等著席誌遠跑來,別看他嘴上說得好聽,說要讓對方三招,可一見席誌遠躍起,他立即上前一步,手中木棍閃電般刺出,正中席誌遠的左後腰!
席誌遠一個空心筋頭沒翻完,此時在空中正好是頭上腳下的姿勢,腰中突然中槍,頓時就掉了下來,幸好躲過頭部要害,後背著地,要不然脖子非插到胸腔裏不可!
突刺,講究的就是一招斃敵,要麽不出手,出手隻要一招!
李勒緊接著踏步跟來,伸腳踩住了席誌遠的臉頰,手裏木棍高高舉起,卻不落下,笑道:“信不信,木頭棒子也能捅死人!”
就聽身後馬思源等人高聲喝彩,掌聲一片!對麵的西城混混們見狀,都是又驚又氣,大罵李勒撒謊騙人,你不是說讓三招嗎,結果我們的人還沒出手呢,你倒搶先一步,這不是把我們當傻子嘛!
銅皮犀牛心疼兒子,就要跑過來,他鼻梁骨被李勒刺斷,說話聲音變調,甕聲甕氣地叫道:“有話好說,我們認輸便是!”
席誌遠被李勒踩在腳下,羞得要是眼前有個地縫,他非立馬兒鑽進去不可,長這麽大幾時吃過這種虧,鼻中聞到李勒鞋底的臭氣,幾乎作嘔!
李勒哼了一聲,鬆開席誌遠,道:“認輸便好!小子,今天就當給你個教訓,以後別那麽狂,你打我板磚的事兒就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滾吧!”
銅皮犀牛跑上前來,扶起兒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汙泥,他知道兒子自小心高氣傲,今日當眾受此奇恥大辱,真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低聲安慰,又問他腰間傷處是否要緊!
席誌遠搖頭不答,被李勒刺的那下雖狠,可他心中卻更是疼痛,外傷遠不如內心自尊受創來得嚴重!他起身之後,用刀尖指向李勒,叫道:“我不服,你剛才使詐,暗算於我,咱們重新比過!”
馬思源等人噓聲大作,紛紛大罵席誌遠不要臉,玩不起就別玩!
李勒心想:“什麽叫暗算?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難不成你上了戰場,自己不會使詐,就也不許敵人使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兒!”他點了點頭,道:“行,今天就讓你心服口服,免得日後胡言亂語,說我欺負你!”
銅皮犀牛見兒子咽不下這口氣,便自退開,其實他內心裏還是對兒子有信心的,如果明刀明槍的對敵,應該可以打敗宇文牧州這混蛋,就象上次那樣把他打得頭破血流,人事不知,隻能讓手下抬回家去!
席誌遠重新擺好架勢,慢慢移動腳步,圍著李勒轉圈子,尋找機會出招。李勒也不再托大,左腳踏前一步,腳尖正對席誌遠,手中尖木棍指著他的喉部,身子慢慢轉動,不管席誌遠如何兜圈子,他都始終用這個姿勢麵對!正可謂你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
席誌遠圍著李勒轉了好幾個圈子,想尋找破綻,可李勒隻有這一個姿勢,他第一眼找不出破綻,以後的一萬眼也同樣找不出,腰間傷處疼痛,更讓他心浮氣躁,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一招力劈華山,摟頭蓋腦的向李勒砍去!
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
席誌遠手中的雁翅刀還在半空,尚未落下之時,李勒的木棍已然出手,咚的一聲悶響,結結實實地刺中了席誌遠的前額!
席誌遠哼都沒哼一聲,雁翅刀當啷落地,騰騰向後倒退幾步,隨即雙膝一軟,慢慢軟倒,看姿勢象是給李勒下跪一般,接著身子向旁邊歪去!
李勒收槍站好,看了看棍尖上的鮮血,心想:“剛剛這一下子有點兒狠了!”
銅皮犀牛大叫著跑過來,抱住席誌遠,連聲叫道:“兒啊兒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又是拍臉,又是拍胸!
李勒見席誌遠全身軟綿綿地,深怕他有性命之憂,他可不想弄出人命,混混鬥毆而已,要是真把對手刺死了,豈不是要吃人命官司,心中又有些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動手之前立生死狀呢!
他有心想上前救助,卻見兩名軍漢揮舞腰刀衝了上來,象是要找自己拚命,馬思源等人一擁而上,攔住對方,打在一處!
忽聽銅皮犀牛帶著哭腔喊道:“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兒呀,你可不能死呀!”他又哭又叫著讓手下抬起席誌遠,奪門出寺,心中掛念著兒子的傷勢,再也顧不得找李勒報仇,西城之人見狀,也不再和馬思源他們糾纏,跟著他走了!
東城的混混們麵麵相覷,馬思源走到李勒跟前,低聲道:“哥哥,那銅皮犀牛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可終也是朝廷的人,萬一他兒子死了,怕是他不肯善罷甘休啊!”
李勒隻感口幹舌燥,心裏也在後悔為什麽剛才出手那麽重,不過表麵上還得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道:“管他呢,有本事盡管使出來,我接著便是。對了,這寺裏的和尚都被關起來了吧,咱們去把他們放出來!”
見老大不在乎,馬思源他們稍稍安心,一同去了後院,把被席誌遠關起來的僧人們放了出來。寺中主持平白無故的受了無妄之災,正不顧佛祖怪罪地痛罵歹人呢,忽見有人來救,心中大定,對著李勒念了無數聲阿彌陀佛,還要請混混們吃素齋答謝!
不僅如此,主持還取出一串沉香念珠,非常鄭重地給李勒戴在手上,告訴他好人定有好報!
李勒心中掛念著席誌遠,腦子裏亂哄哄的,也不想吃什麽素齋,告別主持,離了靈感寺。
眾人出了寺,剛走出不遠,就見小姑娘阿眉慌慌張張地跑來。阿眉看到李勒,遠遠地就叫道:“牧州哥哥,大事不好了!”
李勒心中猛地一跳,什麽大事不好了,難道席誌遠當真死了?莫非是阿眉怕我忘了給她買零食,特地跟來,結果半路上遇到了銅皮犀牛他們?
阿眉跑到跟前,道:“牧州哥哥,剛才有當兵的去了你家,把門都踢壞了,還向我打聽你去了哪裏,樣子可凶了!”
馬思源等人心裏也想著這回事,阿眉一說當兵的,他們紛紛叫道:“不會這麽快吧?這才兩柱香的功夫!”
阿眉怕在半路上再碰到宇文成都等人,所以是繞道來了,耽誤了不少時間,如果直接找來,應該早到了!可她又不知剛才寺裏發生了什麽事,自然沒必要說起這個時間差,這麽一來,原本的兩件事情,弄得跟一件事似的!要是阿眉早到,有了時間差,那誰也不會往這方麵聯想了!
李勒低聲道:“他不是帶了軍漢嗎,直接找上門兒去,不過他知道我在這兒啊,為什麽還要問?”
馬思源道:“他想不到哥哥會好心去救主持他們,以為咱們早走了!”
李勒還是不能確定,可又想不出除了銅皮犀牛外,還能有哪個當兵的會找自己麻煩,他問阿眉:“他們沒找到我,然後去了哪裏?”
阿眉道:“他們去了西市!”
一句話出口,馬思源等人全都唉聲歎氣,完了,果然是他們,那席誌遠肯定死了!
阿眉平常精靈古怪,可一來年紀小,一直在父母羽翼之下長大,從沒遇到過這種驚險的事,二來一想起宇文成都說記得她的模樣,要掐死她時,忍不住後怕!小小姑娘被嚇得六神無主,急切間竟沒把話說清楚!
李勒強自鎮定,對手下道:“陳信,你腿長跑得快,現在馬上去西市打聽消息,剩下的人跟我回家!大家都別慌,要真出了事兒,大不了亡命天涯,難道還等著官府來抓不成!”
馬思源一把拉住他,叫道:“哥哥不可回去,說不定他們就埋伏在你家附近,就在那等著你呢!”
謝長留也道:“哥哥,不如你先在此等候,等陳信打探完消息回來,再做打算,說不定還可能沒事兒呢!”
李勒長歎一聲:“好吧,老陳,快去快回!”
陳信點頭答應,向西城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