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宮門不開
春寧心急火燎地帶著侍衛們往回趕,在西城時跑得極更半夜,路上並無行人,是以一路順利,不多時便奔到了朱雀大街附近!
一靠近朱雀大街,情況就變了,那裏亂哄哄的一片,還有不少巡城衛隊在往這裏趕,各人嘴裏亂喊亂叫!
陳春寧放眼看去,見勳衛方向確實有火光,可著火的範圍並不大,完全用不著這麽多的人去救!又跑出一段距離,待路過勳衛時,見這裏大火呼呼地燒著,可卻並沒有人來救火,他心中奪怪,那多人喊著救火,滿街亂竄,可怎地到了火場這裏,卻反而無人來救?
有侍衛叫道:“將軍,銀庫那邊也著火了!”
陳春寧趕緊向銀庫方向張望,見那裏果然也有火光傳出!啊了一聲,隨即明白,那些喊著救火的人其實是去銀庫了!難怪大家都這麽積極,原來都是想趁火打劫,借救火之際大撈一筆!
銀庫著火跟他是沒什麽關係的,自會有人去處理!陳春寧仍舊帶著兵往皇宮趕,可要到皇宮的承天門,承天大街是必經之路!侍衛們一上了承天街,就再也跑不過去了,這裏的人實在太多了!
數不清的人在大街上亂跑,而且遠處還在不停地有新的人趕來,街上什麽人都有,士兵,普通百姓,有的人往銀庫那邊跑,有的人從銀庫裏跑出來,手裏還拿著包,明顯裏麵裝了不少黃白之物,這更刺激到那些後趕來的人。更加瘋狂地吵嚷起來!
陳春寧叫道:“怎麽沒有人維護治安。巡城衛兵都是幹什麽吃的!”
有侍衛叫道:“巡城衛兵也在搶銀子呢!”他用手一指前麵,果見幾名衛兵背著包裹從銀庫那邊跑來!
陳春寧暴怒之下,拍馬上前。抓住一名小兵,喝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為何不阻止盜匪搶劫,卻自己也跟著搶了起來?”
那小兵叫道:“這麽多人怎麽阻止啊,隻能先搶救出一批庫銀,搶救出一批是一批。你別拉著我,耽誤我搶救庫銀!”說話語氣相當地衝,似乎根本不把陳春寧這個軍官放在眼裏!
陳春寧揮起馬鞭就打,罵道:“竟敢和我用這種口氣說話,你不想活了嗎,你是誰地手下?”
這名小兵叫道:“你管我是誰地手下,從今天開始,老子不當兵了。不再伺候你們這些官老爺!”雙手緊緊抱著包裹,躲著陳春寧的馬鞭!
陳春寧回頭對侍衛們道:“快點去把搶劫銀庫的盜匪抓住,快快!”
侍衛們卻道:“將軍,咱們還是先回宮再說吧。銀庫之事,自有人處理。與咱們無關哪!”
陳春寧想想也對,正要調轉馬頭,接著往皇宮趕,卻見前麵又跑來十幾個挾著包地衛兵,大怒之下,忍不住又掄起鞭子,想要抽人!
忽聽後麵有人叫道:“陳春寧,你這個奸細,竟然敢勾結流寇,放火燒了武庫和銀庫!還不快快下馬,束手就擒!”
陳春寧一愣回頭,見喊話之人是陳化,心想:“怎麽回事,我在這裏拚了命地想抓搶劫的人,卻反被誣陷成串通流寇,真是豈有此理!”
他勒住戰馬,回頭叫道:“陳化,你休要胡說八道,誰勾結流寇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陳化料事如神,既然已經如神了,料定的事豈會有錯?把大刀一揮,叫道:“兄弟們,衝上去,抓住陳春寧,抓反賊啊!”他手下府兵一擁而上,趕上來要擒拿陳春寧!
陳春寧哪可能這麽就被人抓住,他並沒有罪過,要是在街上被陳化擒了,就算以後能把事情弄明白,那他也沒有臉在禁衛裏當官了,如此丟人現眼,以後誰還能再瞧得起他?
他馬旁的侍衛們也紛紛擁上,攔住陳化的手下,不許他們抓人!兩軍一接觸,頓時就打在一處,好在大家都是官兵,隻是叫吵喝罵的廝打,卻沒有當真流血出人命!可他們一打起來,陳春寧也無法再趕回皇宮了!
城頭。
李勒好不容易才跑到玄武門,見城外地“流寇”已經跑向東麵了,他便道:“先不要再追了,咱們去保護陳王要緊!”
跟著一起跑來的將領忙道:“侯爺,流寇轉向東城了,咱們再接著追吧,皇宮似乎沒有什麽危險!”
李勒哪敢繼續再追,萬一大夥到了東城,正好堵住蘇定方他們,豈不是等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城外的流寇又不是多得驚人,隻要蘇定方他們那裏的事兒一結束,打跑千多號的敵人,純是小菜一碟兒,無需掛在心上!
他搖頭道:“還是先顧皇宮吧,如果陳王沒事,咱們從城裏穿到東城也是一樣!”他向南麵張望,想看看城裏有沒有出事!
玄武門隔著皇宮內院,先是占地極廣的花園,裏麵樹木森森,然後又是重重殿宇,除非南麵的大火燒得紅了天,否則想在玄武門望見城內出沒出事,那可困難了!
南邊確實隱隱有火光傳出,但不能具體斷定就是武庫和銀庫,必竟離得太遠!
李勒一指南邊,道:“你們看,城裏是不是有火光傳出?”
將領們一齊回轉身,爬在城頭向南張望,見隱隱約約好象真地有火光,可中間隔著太極殿等高大建築,到底哪裏失火,卻不是他們在這裏就能看明白的!
李勒叫道:“大家都安靜,不要出聲,咱們好好聽一聽,城內是不是有叫喊聲!”
士兵們得了命令,都安靜下來,一個個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聲音!過了半晌,有將領說道:“侯爺,咱們似乎沒必要這麽聽吧?如果城中失火,有叫喊聲是必然的。這點用不著確定!”
李勒心想:“廢話。這還用得著你說!”他閉上眼睛,故作沉思,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好半天才睜開眼睛,道:“我聽著好象是承天街那裏傳來的叫喊聲,應該是
火了,你們說呢?”
眾將領一起咧嘴,心中都想:“好麽,侯爺真厲害啊!承天街那裏出事。他在玄武門就能聽到,這份功夫當真了得!”紛紛點頭,都道:“不錯,不錯,侯爺耳力驚人,卑職等無不欽佩!”
李勒一揮手,道:“走,咱們下城。進宮看看,如果沒事兒,咱們就趕到承天街看看,說不定城外地流寇乃是疑兵。真正要命地是城裏地內應,他們想趁咱們一起上城的時候。在城裏放火,趁亂打劫!”
這番話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將領們雖不能確定事實真相,但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都跟著李勒跑下城頭,向皇宮跑去!
下了外城城牆,跑過夾城,他們來到內城門,李勒當即叫門,讓守衛皇宮地侍衛開門!
然而想叫開玄武門的內城門,卻不容易了,內城門一開,外麵的人就可以直接進入皇宮了,後麵可就是甘露殿!
這麽重要的地方,李勒一個臣子,半夜三更的不奉詔,領著一群士兵要進宮,守衛要是敢開大門,豈不是等於找死?即使李勒沒有反心,確實是要進宮保護陳王,可日後仍舊要追究開門人的責任,皇帝家地大門,沒有皇帝自家人的命令,誰開就砍誰,那是半點不用商量的!
守衛宮門的是一位極有權勢的大宦官,這位大宦官姓曹,已經六十多歲了,曆事三朝,早就老得成精!他自然知道承天街那邊出了事,可承天街長著呢,皇宮在最北邊,而出事的武庫和銀庫卻在最南邊,離得這麽遠,又沒有人來攻打皇宮,陳王何需這麽多兵來保護?讓他開宮門,簡直開玩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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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宦官在宮門上露出頭,笑道:“侯爺,深更半夜的,你帶著這麽多人要進皇宮做什麽呀?”
李勒叫道:“你沒聽城內出事兒了嗎?好象承天街那邊著了火,我怕皇宮有失,所以特來保護!”
曹宦官又道:“承天街那邊有事兒,和皇宮有何相關,這離著老遠哪!侯爺關心陳王殿下,我們是都知道的,可陳王殿下現在已經睡了,要不你明早天亮再來?”他笑眯眯地說話,雖然說地話不怎麽中聽,卻又難以讓人發起火來!
李勒心中一樂,好啊,竟然跟我耍嘴皮子!行啊,你都不怕耽誤時間,我更不怕了,我還巴不得你多耍一會兒呢!
他假裝焦急地道:“這位公公,你有所不知,城外來了流寇,要攻打城池,他們在城中有內應,想要在城中放火,趁亂謀害陳王!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承天街那邊,是不是真如我說的這般!”
不管什麽理由,半夜開宮門,放大批的士兵入宮,都是不可能的!曹宦官道:“也許真如侯爺所言吧,可現在宮門已然下鎖,又缺少侍衛,所以咱家是萬萬不敢開門地。要不這樣,侯爺你在這裏等等,我去請陳王下詔,讓殿下給你下開門令,如何啊?”
李勒心想:“一個小屁孩兒,胎毛還沒褪盡呢,他懂個啥呀!你這麽說,擺明了就是不肯擔責任!哼,這宮門十成裏有十成是不會開的了!”他點頭道:“那好吧,就有勞公公去問問陳王殿下,我在這裏等著!”
曹宦官叫過一名小太監,低聲說道:“去見殿下,別說內應流寇啥地,就說冠軍侯有事要見殿下,然後讓殿下下個詔,讓冠軍侯等天明之後,單獨進宮。明白這話該怎麽說吧?”
小太監緊忙點頭:“明白,明白。冠軍侯也真是的,城裏著火,他往皇宮跑個啥勁兒啊!”
曹宦官一瞪眼睛:“這種話也敢亂說,再敢嚼舌根子,看我不把你嘴撕開!”
小太監嚇了一跳,隨即明白這種事是不能亂講的,急忙下了宮門,往麗正殿跑去,自從太子楊昭駕以後,由於還沒下葬,按禮製楊要守靈,所以便一直住在這裏。
宮門外有將領不耐煩了,對李勒道:“侯爺,跟那沒卵蛋的老家夥費什麽口舌啊,他說皇宮裏沒事,咱們不進去就是了,幹脆繞過皇宮,直接去承天街吧,要不然去得晚了,說不定流寇就跑了,那咱們不是少了立功的機會!”
獨孤彥雲和程咬金等人心想:“要的就是去得晚,否則誰吃飽了撐的,大半夜的站在宮門外麵看死太監!”
李勒歎了口氣,搖頭道:“可剛才那沒卵蛋的老家夥不是要去問陳王嘛,既然已經派人去了,人沒回來之前,咱們要先走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誰擔當得起啊!”
看將領們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他忙又裝好人地道:“自古宦官弄權,都是這個樣子,大家不必氣惱,忍了吧,忍忍就好!”
有些將領還在嘀咕:“咱們又不是宮中侍衛,幹嘛要受太監的氣,侯爺也太好說話了些!”
過了好半晌,那小太監才跑回來,跟曹宦官說了幾句話,曹宦官便衝下麵叫了起來:“侯爺,陳王殿下說,請你等明天早上再進宮吧,殿下要單獨見你!”
李勒一直在估算時間,這時蘇定方徐世績他們應該已經出城了,隻是不知他們會不會按原計劃來燒皇宮,如果真的來了,我得趕緊帶人離開,免得撞上,那時反而不美!
他衝上麵一拱手,道:“有勞公公了!”當即帶人離開,順著東宮圍城快跑,想趕緊繞開皇宮。
誰知,剛跑到紫宵門,就聽宮牆上有人叫道:“下麵的是冠軍侯嗎?有盜匪要來攻打皇宮,陳王命你快快進宮守護!”
李勒尚未來得及回話,他身邊的將領卻都怒了,異口同聲地罵道:“剛才不是不讓我們進去嘛,這才多一會兒功夫,就又讓進了,這幫死太監,竟然敢耍軍爺們玩,當真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