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魚死網破
皖紫霄逃離了現場,韓景還杵在地上發愣。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前一刻還是高高興興的選著臘八粥的食材,怎麽轉眼的時間就變成了這番局麵。就當日曹裕章說的話,韓景心裏早盤算過千百種應對辦法,隻是眼前的瘋子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快去!快去跟著紫霄”,韓景回過神,焦急道:“高展不要愣著,還不快跟過去!”
“這個人怎麽辦?!”高展拎住瘋子的衣襟,猶豫著要不要鬆手,憨厚的臉孔被漲到通紅。
韓景心裏亂成一團,高展走不開,自己想追過去又怕是越說越糟。他心裏豁然明了,皖紫霄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全心全意向著他的小侍童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紫霄不再聽信自己的話,韓景也不清楚,隻是殘局被推到眼前才忽然意識到他們原來已經被逼到了盡頭。他不從察覺的危機是曹裕章手裏最後的砝碼,不用多麽證據確鑿,隻要一句話,一封信就能把他們多年的“親密”砸得粉碎。
心口劇烈的疼痛激得韓景四肢發麻。經年累月的傷口太多!太深!透進骨子裏的疼法實在是忍不下去!韓景彎下腰,努力地大口喘氣,薄薄的水霧在眼前**啊**啊,怎麽也散不去。
隔天,韓景黑著臉,冷冷地看著刑部尚書慌裏慌張地跑進大堂:“那個人到底是誰!”
“下官……下官……不知道王爺到訪,有失遠迎,請王爺息怒,”來人臉色不善,刑部尚書心裏七上八下,好在他交代的任務有了眉目:“據巡城禦史回報,欲行刺王爺的是個早已淪為乞丐的落魄書生。”
始料未及,韓景脫口道:“你說那瘋子是個書生!”
刑部尚書從容不少,點頭回應:“正是,此人多年前曾是皖槿的得意門生,自負才學甚高,誇口天下能為其師者唯皖槿一人。自從皖槿死後,他屢試不第並多次誹謗朝廷,後來被取消了貢生資格,逐出京城……”
韓景眼睛盯著院子裏光禿禿的樹幹出神,專注的好似能看出個春花綠柳,具體留了幾分心思在聽不得而知。
刑部尚書見晉王不動聲色,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依下官之見他當時應該沒有完全離開京城,而是徘徊在城郊,等戒備鬆弛又偷偷溜了回來,盤纏花盡最終發了瘋淪為乞丐。”
視線未變,依舊是停在老樹上,韓景突然張口更像自說自話:“曹裕章可真是我的親舅舅,臨死也不忘拖我下水。說是什麽親筆信,原來是虛晃我一槍,你說他為了找這麽個人花了多少心機。”
刑部尚書不知道當不當接,猶豫片刻才模棱兩可道:“這……曹裕章本就狡詐!”
“他來過了?”一點也不該刑部尚書思考的時間,韓景偏過臉,問得突兀。
“嗯?”刑部尚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驚惶地瞪大眼睛,抬頭看向韓景。
蠢模樣。韓景皺起眉頭,心裏被悶火燒得難受,萬分不痛快地重複:“本王問你皖大人可曾來過?”
“來過”,刑部尚書低著頭,直後悔剛才的反應。晉王韓景為人沉穩果斷,有禮又保持著高不可攀的距離感,能被他那麽親昵的隻用一個字來代指的除了流言漫天的皖大人,又能有誰。
“果然來過”,一直繃著臉的晉王爺慢慢翹起嘴角,慣常的弧度卻叫人覺得有點兒慘兮兮。
“高展,你別跑!”小雲將手裏的湯罐放在回廊的長椅上,衝著剛一探頭就趕忙躲閃的人大喊,提起笨拙的棉裙小跑地將高展堵在拐角:“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小雲那副護食兒的樣子,高展不快地梗著脖子嚷嚷:“能有什麽事!就是你個女人瞎操心!”
“怎麽會呢?”小雲放低語氣,說著說著淚珠就滾出了眼眶:“昨個下午出去的時候還是高高興興,怎麽回來就變樣了?今天一早公子就又出去了,到現在也不回來……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高展哥哥昨天是你隨王爺和公子出去的,你肯定知道些什麽。小雲,沒了小姐,公子就是最親近的人了,我是真的怕他出事……我求求你,你就告訴我吧!”
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更何況是小雲這種永遠咋咋呼呼的“野丫頭”,高展漲紅著一張臉,吭哧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王爺不讓說。”
等半天就是這麽個結果,小雲心裏壓了一天的火氣噌地全冒起來:“既然是王爺不你讓說,那我就直接去問他!”
“不想活了!”高展緊緊捉住小雲的胳膊:“王爺正在氣頭上,你這麽不是找死嘛!”
掙了幾下沒掙開,小雲絕望地蹲下身,嗚嗚地哭道:“以前是那個王*八*蛋後娘欺負小姐軟弱,現在換成了有權有勢的王爺欺負公子良善……你們都愛欺負人……挑到老實人就可著勁的欺負……”
覺著這麽拉扯著實在不好看,高展鬆開手蹲在小雲身邊咕噥:“我覺得這事到底怪誰還不一定呢!況且你家公子也絕非良善之輩……”
此話一出小雲當場炸毛,伸出蔥白的手指直戳向高展:“我家公子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好得很!就是你們欺負人!”
“我欺負誰了!”高展驚呼道:“小雲,你別胡說!從來都是別人欺負我,嫌我笨,我何時欺負過別人!”
小雲一抹臉上的淚水,高聲道:“高展!你有意隱瞞我家公子的事讓我難過,所以你欺負我了!”
“不就是一個臭要飯的嘛!連一個刺客都算不上!你說王爺和皖大人又沒有受傷”,高展也覺得自己冤枉:“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拿這事兒噎我!”
“奸計”得逞,小雲卻顧不得絲毫得意,哀求道:“高展哥哥,有什麽事你就說出來,搞不好我小雲能幫你想通呢?”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的高展拉起小雲,低聲道:“我們去房裏說,這人多眼雜……我說這事真是蹊蹺,你說王爺和皖大人都是人尖裏的人尖,怎麽會那麽在乎一個乞丐的瘋言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