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女兒進來請安,皇貴妃忙命正在回話的六司女官暫停,拉過陌硯帝姬的手笑道:“今兒來得倒早。”

陌硯帝姬蹲身行禮:“今兒先生病了,便沒去上課。”她看了一眼正在回話的六司執事,道,“儷母妃有了身孕,兒聽說她將協理六宮的事務都推辭了?”

皇貴妃笑容一斂,淡淡道:“正是。”

陌硯急道:“那母妃一人操持可會勞累?”

皇貴妃微微一笑,拍一拍女兒的手背:“哪裏就勞累了?這麽多年,不都是這麽過來的麽?你尚未下降出宮,你弟弟還未長成,母妃怎放心別人掌六宮之權?”

陌硯默然片刻,輕聲道:“都是兒與弟弟累母妃至斯……”

皇貴妃嗔道:“你這孩子,做母親的甘之如飴呢。你也別太擔心,婉姬是個得用的,有些瑣事我便交給她,不會累著自己。”

陌硯點一點頭:“婉母妃自然是極好的。”又問起聿冕,“今兒弟弟該是休息,怎麽不見他?”

皇貴妃笑道:“今兒天好,冕兒和聿惜去禦苑騎馬了,說是午膳也不回來用。”

陌硯忙道:“幸虧我來了,否則母妃今兒用膳可不孤單?”

皇貴妃莞爾,用手點了點她:“你這小嘴兒,真是甜得叫人心都化了。”

陌硯嘻嘻一笑:“雖說靈母妃有些……但弟弟和聿惜倒是極好呢。”

皇貴妃淡淡道:“怎麽說,聿惜也在我跟前養過一段日子。他惦記著與冕兒的手足之情,自是他的好處,日後也可做一賢王,幫襯著冕兒。”

陌硯微微一歎:“雖說不如冕兒親密,但聿惜到底也是我弟弟,如今隻盼著靈母妃能想清楚,莫要再作孽。”

陌硯已十四歲,眼瞅著就要及笄下降,一些宮闈秘事皇貴妃也不瞞她,故她早知道了靈妃當初動的手腳,雖說不曾真正害到聿冕,但到底也使皇貴妃難產,元氣大傷。又有靜妃鄭熙媛之死與皇三子之殤,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正是九月,秋高氣爽,大雁南飛,正是狩獵的好時節。然軒轅無色以國事繁忙為由,推掉了黑岩

山行獵。聿惜大失所望,比之四書五經,他自然更愛騎馬打獵。今日恰逢休沐,他便邀了聿冕與一眾世家子弟往禦苑騎馬。

聿冕雖隻有七歲,但早早地念完了四書,才氣逼人,就連軒轅無色都誇讚不已。然他並不一味用功苦讀,騎射練武,一樣都不曾落下,聿惜對這個小了他好幾歲的弟弟真是佩服得緊。

眾人圍著跑馬場跑了幾圈過癮,覺得單單騎馬沒有意思,便有人提議玩擊鞠,自然得了眾人響應。

都是些十來歲的少年,立時便分成了兩隊,聿惜吩咐管事拿來擊鞠的器具,便比賽起來。這些人中,聿冕年紀最小,初初學會擊鞠,聿惜不放心他下場,便叫他在場邊觀賽。

一時之間,馬蹄聲、擊球聲、呼喝聲四起,雖說隻是玩樂,但戰況也是激烈,聿冕在旁觀賽,也不由興奮得滿頭是汗。

聿惜念書不大成,但玩擊鞠卻是一把好手,帶隊連灌五個球進門,贏得勝利。聿冕與有榮焉,高聲喝彩。

對麵帶隊的是慎王幼子軒轅無意,雖比聿惜大了兩歲,此時卻甘拜下風:“惜兒好球技,我又輸了。”

聿惜得意一笑:“小叔父,承讓了。”

無意搖頭歎息,身後幾個世家子弟亦蔫頭耷腦。聿惜誌得意滿,但見他們幾個士氣不振,害怕無人陪他再賽一場,忙道:“好罷,我讓你們一個人。”他見聿冕伸長了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向他招手道,“二弟,過來。”

聿冕打馬上前,興奮道:“大哥,下場可帶我?”

聿惜含笑道:“自然帶你。”他轉頭對無意道,“小叔父,我們用聿冕換聿祁,你看如何?”

“好!”無意大喝一聲,“若是再贏不了,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聿冕才七歲,便是上場了,也幫不上什麽忙。無意他們都明白這是聿惜有意相讓,因此忙忙抖擻精神,準備應戰。

兩隊人馬又賽過,聿冕年幼力小,騎的馬、用的球杆都小了一號,攔球什麽的都有些力不從心。幾個回合下來,無意已進了兩球,而聿惜這邊才進了一球。

聿冕心裏著急

,唯恐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輸了。這時,又見球向自己這邊飛來,他看準時機,連忙打馬上前,伸杆擊球。這時,他**原本溫順的小馬忽然發起狂來,將他摔了下來。

聿惜吃了一驚,連忙上前相救,不料他自己的馬也跟著發起狂來,他趕緊收緊韁繩,隻來得及眼睜睜地看著那發瘋的馬從聿冕的身上踏了過去。

“二弟!”聿惜嚇得魂飛魄散,手裏韁繩一鬆,那馬高抬前蹄,也將他甩了下來。

兩匹瘋馬在場中瘋狂奔跑,引得其他馬匹紛紛避之不及,一時之間,場中人仰馬翻,眾人雖有馬術高超者,但也自顧不暇。待到留守禦苑的禁軍趕來相救,場麵已是混亂不堪。

卻說未央宮的皇貴妃與陌硯帝姬母女兩個親親熱熱地用了午膳,陌硯見母妃神色疲倦,正欲告退,忽見最得力的女官諾蘭臉色驚惶地跑了進來,顫聲道:“娘娘,不好了!殿下墜馬,怕是不行了!”

皇貴妃如遭雷擊,一口氣緩不上來,登時暈死過去。

陌硯心中驚痛不亞皇貴妃,但她見母親暈倒,竟生生的挺住了,喝問道:“冕兒如何了?”

諾蘭猶在顫抖:“殿下正在偏殿救治。”

陌硯忙命諾蘭等宮人好生照料皇貴妃,自己衝向偏殿,不料還未進殿門便被太醫張德久攔住了。

陌硯心急如焚,見這人杵在門口,惱怒得很,厲聲道:“讓開!”

張德久是著名的板正不會變通,見陌硯如此,臉上已明擺著“添亂”兩個字,拱手道:“請殿下息怒,二殿下自有太醫全力施救,您即便進去了,也於事無補。”

陌硯此刻哪聽得進這些?正欲硬闖,忽聽身後一聲“懷兒”。她回過頭去,隻見皇貴妃已被救醒過來,正由兩個宮女攙扶著往這裏來。

陌硯頓時有了主心骨,忙撲上去扶住皇貴妃:“母妃,您可還好?”

“我沒事。”她想安慰女兒,可她自己卻仍止不住顫抖,“我們不要進去添亂,冕兒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張德久如逢大赦,忙忙地一拱手,回到偏殿繼續忙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