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嬌手中動作一頓,飛快將衣服穿好,這才轉身,“早知道你不老實,居然偷看我換衣服,我剛才就應該把你丟出去。”

她將自己濕透的衣服收進紙袋,“非禮勿視懂嗎?衣服洗幹淨,我會還你。”

說完就打算離開房間。

並不怎麽出乎意料地被站起身的時顏擋住去路,“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剛剛隻是無意間掃過去一眼,想看看明嬌換好衣服沒,卻沒想到會看到那樣的一幕。

那繃帶的纏法應該不是為了後背,那就是……她的目光落在明嬌的胸口,“你說話。”

明嬌抬眼看她,“一個意外。”

這樣敷衍的回答當然不能令時顏滿意,她想到明家現在複雜的局麵很難不往上麵聯想,但依她對明家的了解,她又覺得他們不會這樣傷害明嬌。

她又去看明嬌的臉,卻也很難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情緒,沉默片刻,將一直盤旋在心裏的勸告說出,“你的事我都聽說了。趁著現在明家對你還有情分,及時抽身,別再招惹她們不痛快了。”

如果是平時這話她隻要開一個頭,明嬌大概會轉身就走或者和她大吵一架,但今天她感覺她能聽得進去,“一個家族如果狠下心報複你,你根本承受不住。”

明嬌輕輕一笑,“這些年我們好好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時顏將目光移開,“我沒有關心你,我隻是提醒。”

“你這個人讓我說什麽好?”明嬌繞著她走了幾步,“具有不是好習慣的心軟,又嘴硬的像鴨嘴獸。”

時顏抬起頭瞪著她。

明嬌毫不在意,轉過身去又說,“放心吧,我會離開,但不是現在。至於我受傷的事與明家無關,你不用那麽糾結。”

時顏原本要舒展開的眉頭重新皺起,“你還是要和唐曉漁過不去?”

她真想說論情論理你都比不過她,你憑什麽和人家過不去,但她隻是說話比較直,並不是沒有情商。這樣說,隻會把剛剛緩和的局麵搞砸,就又將話咽回去。

“那倒不是。”明嬌漫不經心的笑笑,“隻是有些事我必須得弄個清楚明白。”

時顏立刻追問,“什麽事,和你受傷有關係嗎?”

她隱約感覺到明嬌變得不一樣了,又或者說她並不是那麽了解她,對她的一些看法都有些想當然。

明嬌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轉過身來看她,“有些情況我自己也沒理清,不能給你答案。等我有頭緒了就告訴你,希望那時你能幫我一把。”

時顏靜靜看了她一會兒,“隻要不是傷害別人,不是違反法律和道德的事,我可以幫你。”

說來說去還是怕她不死心搞事情針對唐曉漁,再徹底惹怒明家,把自己砸進坑裏。

不過時顏的這種憂慮,原本也不算多餘。

明嬌隨意擺手,“放心,我不會反複無常,說一套做一套,我喜歡說什麽就做什麽。”

你好像還很驕傲,說白了不就是死不悔改。時顏麵無表情,但到底鬆了口氣。

明嬌這個人確實是這樣,鐵了心針對一個人的時候,打死也不會鬆口,無論受到什麽樣的懲罰,下次還會照做,根本不可能表麵虛與委蛇做出保證,背後再去捅刀。

她隻會光明正大的表露一切厭惡,理不直,氣也壯。

現在她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就代表她是真的不會再去對付唐曉漁。雖然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改變她頑固的心思,但總歸是好事。

明嬌慢悠悠的踱著步子,“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時顏這次沒有阻攔她離開,“隨你。”

但明嬌走到房間門口時卻停住步伐,“謝謝你還願意當我是朋友,拉我一把。”

她說,“這種詭譎的局麵下,你是我為數不多還能相信的人。”

·

走廊上。

係統似模似樣的感慨,【攻略技能滿點啊,宿主。】

【過獎過獎。】明嬌謙虛。

【宿主,你好無恥啊!】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那個第一天遲到就哭唧唧的軟萌係統了。】

係統語氣深沉,【社會是個大染缸,我們都變了。】

【是啊。】

一人一係統靜默幾秒,同時笑噴出來。

他們玩笑幾句,很快聊起正事。

【宿主,我剛才還以為你要和時顏攤牌,讓她幫你查獵殺者的事。】

它還以為他們又要多一個盟友,但宿主看起來另有打算。

【怎麽會,情況不明,攪進來太多人未必是好事。】明嬌輕輕一笑,【再說她畢竟是個普通人,我可不能害她。】

【那你剛才……】

雖說被時顏看到繃帶是意外,但憑宿主的口舌要真想把事情糊弄過去,什麽理由編不出來,分明還是對人家有想法。

明嬌說,【我是覺得她可以信任也能幫到我。你想,小姨的事我們總不能直接攤開讓唐曉漁去查吧?】

係統說,【怪不得。可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和她說小姨的事,還要賣關子?】

明嬌說,【因為小姨現在什麽都沒做,她隻是口頭誘‘導我散播對唐曉漁不好的流言,我們什麽證據都沒有,難道要拿這件事去和時顏說嗎?】

【不如再看看情況,如果小姨能懸崖勒馬……】她說到這自己都笑了,顯然這種可能性基本不存在,除非小姨也換個靈魂,【總之我這個趁手工具脫離她的掌控,她總會做點什麽,到時候我們再去請時顏幫忙也不遲。】

平白無故請時顏幫忙調查或者監視小姨,憑她現在在時顏那裏的印象,對方很難不懷疑她又要作死搞事情。

【原來是這樣。】係統了然,【就是你之前還說你隻信任主角,現在又花言巧語哄著時顏。我不得不說,宿主,你真是個心眼巨多的女人。】

【什麽叫心眼多?我這叫智慧。】明嬌笑了,【再說唐曉漁是我最信任的人。時顏是我為數不多能信任的人,這衝突嗎?一點都不衝突。】

係統:這個宿主雖然超強,卻過於無恥。

·

明嬌和係統說笑的時候很快走到樓梯口,恰好在長長的石階上迎麵撞見唐曉漁正要上樓。

她走動間雪色的紗裙像一隻振翅欲飛的白蝶,優雅而翩然。

明嬌腳步一頓,她願意遠遠欣賞唐曉漁,但近距離接觸還是更希望與夜鶯一起。

畢竟如果她對唐曉漁笑臉相迎,那會顯得十分可疑,好像又在醞釀什麽陰謀。

但如果為了符合人設就對唐曉漁陰陽怪氣,也不是她心中所願,所以現在的局麵就十分的尷尬。

好在她不開口,唐曉漁也不會對她說話,更不會冷言嘲諷,就好像隻是見到個陌生人般與她擦肩而過。

隨著裙擺柔軟的衣料蹭過她的手背,那淡淡的梨花香飄遠,她才定了定心,繼續向樓下走。

【宿主,剛剛和為數不多能信任的人分開,就又遇見最信任的人,什麽感覺?】係統出聲調侃,【有沒有一丟丟腳踩兩條船的心虛。】

明嬌翻了個好看的白眼,【你說的我好像個花心的渣女。】

【那你現在在想什麽?】係統問。

明嬌笑語盈盈,【我在想,如果我是唐曉漁,和討厭的人在樓梯上遇到,這麽好的機會一定要薅住她的頭發,將她打一頓。】

係統拉長語調,【咦~宿主你好凶殘。】

·

唐曉漁走上樓站在明嬌剛剛站的位置向下望去,就見她緩步走入人潮。

和暖的燈光下,交錯的人影中,她依然是亮眼奪目的那一個。

唐曉漁站了片刻,就聽妹妹明悅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姐。”

她拍眼望去就見她是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上來的。

明悅站到唐曉漁身邊,這時明嬌已經走出她們視線所見的範圍,所以她並不知道唐曉漁在看什麽,隻是小聲說,“剛才的事……”

半個小時前。

魔物的入侵來得太突然,但他們這些異能者已經能習以為常的應對。

天舟在空間裂縫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會設下結界,將整片區域與出現裂縫的位置隔絕開。

普通人會短暫的失去清醒,猶如經曆一場並不漫長的夢境。

唐曉漁做好偽裝時,攔住想和她一起出手的明悅,原因正是明嬌猜想的那樣,在熟人很多範圍很小的區域內,明悅的身高與年紀太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盡管熟人們意識並不清醒,但小心些總沒錯,更別說局麵也並不是危急到她一個人就應付不了。

而事實證明唐曉漁的顧慮並不多餘,這片區域或者說這間別墅裏果然不止她和妹妹兩個異能者。

那人似乎一樣心有顧慮,隱藏在周圍並沒有出手。

戰局結束很快,從頭到尾也就二十分鍾。

說來也是奇異,魔物們長相都很凶橫龐大,但死亡時卻有一種別樣的藝術美感。

唐曉漁望著魔物的屍體們化成的或深紫色或黑色的花瓣飄飛,這樣想著。

隱匿身形沒有出手的那個人很快離去。

她與明悅也沒有第一時間匯合,直到現在。

她知道妹妹想說什麽,開口,“除我們以外的那位異能者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應該不是從前合作過的人。”

否則也沒有避而不見的理由,合作過就多些信任,不用這麽防備彼此身份暴露。

明悅點頭又輕聲問,“你今晚也不打算回家嗎?”

唐曉漁淡淡頷首。

明悅說,“那需要我幫忙嗎?我現在沒有其他任務。”

唐曉漁幽深的眸子微微垂下,注視妹妹片刻,“現在還不用。”

無論是獵殺者還是明嬌的事,總是解決以後再告訴她更好。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