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做,我為什麽不敢說?”明嬌冷冷一笑,“你敢做又為什麽不敢聽?”

說實話,因為小姨的大多數舉動其實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並不是很生氣。

一個人的良知已經喪盡,你又為什麽要對她的底線有任何期待呢。

但是現在這樣一件件數落下來,明嬌心裏也是真的生出了火氣。

“我不是……”小姨承受著明嬌冷冷的目光,看她像在看仇人一樣看著她,終究是有些承受不了。

她的大腦仿佛被一記重錘砸的空白,想要說出些什麽爭辯,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徒勞的伸出手,像是想要遮掩,又似乎要抓住些什麽。

係統聽了這一通毫不留情的輸出,大呼痛快,【宿主,說的好!不要忘記你一向既動口又動手的原則,快,給她幾個大逼兜,我已經等不及了!】

明嬌聽到係統的聲音剛剛湧起的憤怒平息了大半,甚至差點笑出來,【統,都怪你,跟你在一起以後,我的笑點越來越低了。】

係統像一隻無辜的小貓咪似的,【喵喵喵~】

明嬌,【去去去,一天天不是賣萌,就是損我,沒個正經。】

和係統閑聊兩句,積攢的怒氣值清空後,明嬌開始自我反省,她來見小姨是為了最後收尾,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跳梁小醜,可不是為了過來生氣的。

畢竟小姨在她這裏什麽東西都不算,她也不該為她浪費一絲一毫的情緒。

係統還是很急切,一個勁兒的叮囑,【宿主,你千萬別忘了孝順小姨呀,不然今晚我會睡不著的。】

【這才哪到哪,我給她安排的懲罰還在後麵。】

明嬌說著朝小姨走近了幾步。

小姨心理防線雖然已經崩潰大半,但到底還沒有喪失理智,當眼前的陰影覆下時也有所察覺,半是茫然半是驚懼的抬起頭,“你……嬌嬌我……”

明嬌的聲調重新變得溫柔起來,“小姨,你知道嗎?我一直以來真的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所以我一直在嚐試尋找答案,剛才也是想讓你把答案親口告訴我。”

“這樣我們之間至少還能保留最後一點真誠,可你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小姨被明嬌來來回回的言辭如刀與溫柔似水,折騰的快要生出心理陰影了,她幾乎是痛苦的呻‘吟著,“嬌嬌,你別這樣……”

明嬌根本不理會小姨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你嫉妒我,因為我和你一樣是養女,和你一樣有個優秀的不可企及的姐姐。”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你對我好,對我比其他人都好。可我終究不是你的影子,不是你的棋子,我能與家人和睦,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是對你最大的諷刺。你不甘心,你恨我,你要拉我一起陪葬。”

小姨如遭雷擊,大腦嗡嗡作響,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明嬌,“你在胡說什麽?”

係統也聽得也是大驚,【啊,她也不是親生的?】

【是親生的,我騙她的。】明嬌麵不改色,【她都沒有道德,我怎麽能拿道德譴責她,當然是挑她最痛最怕的地方下手。】

她先回答完係統的問題,對應小姨這裏依舊滴水不漏,“盡管很早我就察覺到你的小動作不斷,但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做的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我不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會有人這麽的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算計和迫害自己的家人。”

“因為哪怕是沒有血緣關係,養一條狗在身邊快二十年,也得有幾分感情,人總不能不如狗吧?”

小姨聽到這臉一陣紅一陣白,情緒顯然要第二次失控。

係統,【宿主,你這夾帶私貨夾帶的也太明顯了,所以接下來更明顯點吧。】

明嬌勾唇一笑,“後來我查到你生了病,得了絕症,所以我想也許是因為死亡的臨近,讓人心態扭曲吧。但這好像還不夠。”

“如果我是家裏麵足夠了解你的人,那麽還有一個人一定是最了解你的人。”

小姨像是預感到了什麽,臉色慘淡到了極致。

果然就聽明嬌說,“那個人就是外婆,畢竟一個母親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呢?所以我去見了她老人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她沉默很久,說冤孽,說早知道有這麽一遭,就不該亂發善心,收養一個白眼狼。”

她低眸看著渾身顫抖,幾乎坐都坐不穩的小姨,“你說她這句白眼狼罵的是誰?”

小姨手死死扶住床頭,像是受傷的野獸,用最凶狠也最恐懼的目光盯著明嬌,“你胡說八道,你在騙我!”

明嬌故作驚訝的表情幾乎到了做作的地步,“原來你還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她笑了,笑顏如花,“你怎麽不想想一個家庭有女有兒,為什麽還要再添第三個孩子,雖然說養得起,但是有什麽必要呢?所以除了意外,就隻能是不得不要。”

小姨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如果有第三人在場,甚至都會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具活屍。

她眼神無比渾噩,看著明嬌似乎是在竭力思考和辨識她話裏的真假,但以她現在的理智絕對做不到,所以她的狀態也就更加的混亂。

明嬌娓娓道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故事,“你是外婆年輕時候朋友的孩子。那個女人是個可憐人,因為丈夫是個不負責任的花花公子,讓女朋友未婚先孕後根本不願意負責。”

“你的親生母親隻能做個單親媽媽,可偏偏她性格軟弱,既接受不了被拋棄的打擊也承受不了周遭的流言蜚語,所以想不開,走了絕路。”

“偏偏不管是你親生母親的娘家還是你的生父,都不怎麽情願接受你。”

“外婆實在是個善心人,她不忍心看故友的孩子被丟到福利院,或者不情不願的被兩方收養,以後再遭受欺負和虐待,所以把你接到身邊撫養。”

“因為怕影響你,所以才一直隱瞞你的身世,對你視如己出。哪想到世事無常,養出你這麽一個忘恩負義的可怕怪物。”

明嬌說到最後一個勁兒的搖頭,看著唏噓不已。

這麽一通聽起來合情合理,故事完整的輸出下來,係統這個知道真相的都差點相信,更別說小姨了。

小姨的呼吸就像哮喘病人一樣急促紊亂,心髒更是在慌亂疼痛中加速。

她一手按在胸口,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明嬌,企圖從她的表情和言語中抓到一點破綻。

但是整個故事聽下來她混沌的大腦,根本找不到什麽漏洞。

事情如果走到這一步,她連明家的孩子都不是,那她這一輩子究竟活了什麽,究竟活成什麽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跳梁小醜。

可如果有血緣關係,她做的這些不就更泯滅人性了嗎?

不過這些卻是她不願意想,也不會想的。

小姨隻拚命的回想著過去相處的細節,妄圖找到一些證據來反駁明嬌的話,可是越回想記憶就越零碎,反而是明嬌的那些話語一直在耳邊徘徊。

她真的不是明家的孩子嗎?也隻是一個養女。

所以父親才那樣看重明婉吧。就連母親雖然對她很疼愛,但是最欣賞的孩子也是明婉。

不,不對。

小姨猛然一驚,她發現自己從一開始的想找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明家的親生女兒,偏離到了因為她是養女,所以父母才對她和明婉有區別對待上麵。

她不能就這樣墜入明嬌的陷阱。

今時不同往日,明嬌現在的每一句話都真假難辨。她不能輕信,不能上當。

小姨這樣告誡著自己,也竭力抓住心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要去見母親,除非母親親口告訴她,不然誰來說這件事她都不信。

“你說的話我半個字都不會信,讓我去見你外婆,現在就讓我去見她!”

明嬌看著小姨,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後,身上那幾分輕佻隨意在這一刻也終於消散了。

她的臉上無可避免的流露出悲哀憐憫以及被至親背叛的痛苦,“小姨。”

她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小姨怔了怔,她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如果明嬌繼續長篇大論的佐證她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小姨心裏反而會越發懷疑。

但這樣輕聲細語的一句話,卻比萬千重錘來的都狠。

小姨心髒處傳來前所未有的劇痛,一時間她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因為明嬌這句話本身在痛,還是因為擺在眼前的真相在痛。

明嬌欣賞著小姨的臉色變幻,自己的情緒卻是滴水不漏,耳邊係統又在低語,【宿主,她好像快信了,好演技啊,好演技。】

明嬌笑不漏齒,【過獎過獎。】

她靜靜的站了會兒,任小姨在那裏悲傷逆流成河,然後才慢慢開口,“我心裏還有一個疑問,已經藏了很久。”

這件事在她心裏盤旋很久,但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係統,現在終於可以問出口了。

小姨下意識的抬頭看明嬌。

明嬌說,“當年我和唐曉漁的身世互換,與你有關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