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被迷倒的下一刻,音若自暗處現身,從官差身上搜出囚車的鑰匙,打開了第一輛囚車的門。

鐵鎖鏈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尤為突兀,而另一個說話的聲音,同樣如此:

“昭雪。”

顧昭雪動作一頓,回頭看去,卻見定遠侯陸祁玉正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

她心底一歎,或許是這些年陸祁玉的紈絝扮演的太過入木三分,她竟忘了身邊之人曾是宸國赫赫有名的戰神將軍,警惕心和敏銳性自是得天獨厚。

顧昭雪借著月色四處看了看,然後對陸祁玉問道:“侯爺,您可信我?”

“你意欲何為?”陸祁玉不答反問。

“上京城,擊登聞鼓,告禦狀鳴冤。”顧昭雪也不瞞著,直接說明自己的打算,“侯爺,我猜定遠侯府之禍,皇上並不知情,倘若我真的跟你們到了三千裏外的西部,想要回來便是千難萬難,到時候定遠侯府就會成為那幕後之人的掌心玩物,任由他拿捏。”

“那你可知道,你這一去,便是麻煩纏身,那幕後之人必定不會放過你。為了掩蓋侯府事情的真相,你這個唯一逃脫的知情者,可能會被追殺、被折磨,永無寧日。”陸祁玉問道。

“我知道。”顧昭雪點頭。

“那你還執意要去?”

“要去。”

“昭雪,其實你沒有必要的,你與侯府之間……”

“侯爺,就當是為了沉諳吧。”顧昭雪打斷了他的話,繼續開口,“祖父說他應該還能活好幾個年頭,他那樣好的人,不該就這麽沒了。”

想起半月前氣絕身亡的陸沉諳,陸祁玉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都不知道這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兒子,如今有沒有人收殮屍骨。

“我走之後,侯爺大可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我身上,說我忘恩負義也好,自私自利也罷,唯有侯爺恨我怨我,對我的離開毫不知情,這些官差才不會懷疑。而定遠侯府的上下百餘人性命,方可保全。”顧昭雪繼續說道,“我會想辦法,讓侯府一家老小平安回來。”

說話間,顧昭雪跳下囚車,從音若手中接過那厚重的鎖鏈,重新把囚車的門鎖上,讓音若把鑰匙放回官差身上。

最終,顧昭雪衝著定遠侯福了福身,帶著音若轉身離開。

那鮮紅的嫁衣在夜色中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陸祁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低喃著開口:“天不絕我陸家。”

飛沙林裏,風聲陣陣,樹葉沙沙,月色幽幽的透過樹梢間的縫隙,鋪灑在這寂靜的林中,籠罩著躺了一地的官差,以及那十幾輛囚車。

沒有人知道,顧昭雪是怎樣離開的,更沒有人知道,她這一走,在宸國表麵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了一顆石子,水波**漾,漣漪一圈圈的擴散,波及整個湖麵。

“姑娘,咱們現在去哪兒?”音若亦步亦趨地跟著,開口問道。

“回滄州。”顧昭雪說道。

他們當時離開的倉促,被佟總管和士兵押送著,卻來不及為陸沉諳準備後事,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雖然他們兩個沒有夫妻緣分,但她終究還是要回去看看的。

更何況,她也很好奇,那個佟總管要怎麽堵住滄州百姓的悠悠之口——畢竟,聖旨是當著百姓的麵宣讀的,倘若想徹底欺上瞞下,也並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