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經曆了大起大落,她看透了一些事情吧。

林小小目送著江父江母出門,這才抬起眸,看向宋遲暮。

“說吧,來找我有什麽事。”

她的語氣很平淡,望著宋遲暮的眼神寂靜得如同一汪死水,早已沒了之前的靈動。

宋遲暮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問:“江流不在嗎?他不陪著你?”

她隻是有點奇怪,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沒有出現在病房。

林小小聽到他的名字,那本就無光的眼眸,變得更加晦暗了。

“你是來找他的?”她的語氣有些複雜。

宋遲暮點了點頭,也不想隱瞞什麽:“嗯,來找他問點事情。”

林小小似乎不願提起江流,她忽然垂下眸子,把沒有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宋遲暮發現她的不對勁,她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怎麽?他不方便嗎?”

坐在**的女人還是一樣的表情,並無任何變化。

宋遲暮便接著道:“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話,可以讓他到你的病房來,當著你的麵。我就問些問題,問完我就走。”

林小小卻搖了搖頭,望著宋遲暮:“我不是介意這個,不過,他要到很晚才回過來。”

聞言,宋遲暮的臉色卻變得有些為難起來,很晚……

現在差不多也很晚了,再晚的話,那豈不是要到半夜?

正在她琢磨著是現在就走,還是等在這裏的時候,林小小卻開口道:“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告訴我,等他來了,我會幫你轉告。”

她的態度,莫名的變得很親切,和以前那個驕縱的女人判若兩人。

宋遲暮有些怔愣,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一些複雜的光。

是失去了孩子,讓她承受的打擊太大了,所以才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

她在心裏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林小小。

萬一,她是裝的呢?

林小小卻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她輕輕的勾唇,“宋小姐,似乎信不過我?”

宋遲暮眯著眸子,又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林小小的臉上帶著一些她從未看過的神色。

她想,試一下,總沒錯。

於是,她的眼神不禁飄向了她那平坦的肚子。

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問你也是一樣的,其實,是關於你們孩子的事……”

她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林小小的臉,果不其然,隻見她的眸色漸漸變得晦暗。

林小小下意識的抬起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隻覺得裏麵空空的,好像她的孩子從未來過一樣。

這時,宋遲暮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對不起,我知道現在在你麵前提起他,是在揭你的傷疤,但是,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江流這些天有沒有什麽異常?”

她隻是在想,林小小是和江流最親近的人,如果江流當真對她做了什麽,她一定知道。

再者,從她剛剛那麽在乎自己孩子的表現,也可以看出來,這件事跟她無關。

她不至於冷血到,為了陷害她,而害死自己的孩子。

還有,如果她當真想要陷害她,在麵對她的時候,就不會這麽心平氣和了。

宋遲暮的目光緊緊地望著她,想要從她的嘴裏聽到什麽重要的事情。

然而,林小小卻抿著唇,目光低垂的望著潔白的床單。

像是想起了什麽難過的事,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宋遲暮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試探性的問道:“林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林小小有些失神,似乎並未聽見她說話。

宋遲暮見她神色怔鬆,半天也未開口,隻好作罷:“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你告訴我江流現在在哪吧,我直接過去找他。”

她知道,林小小或許是難以說出口。

“林小姐,我先走了。”

宋遲暮和她道完別,剛要轉身離開,身後驟然響起林小小那略帶虛弱的嗓音:“宋小姐,等一等。”

聽到她的聲音,宋遲暮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那道清冷的視線再次投向她。

並且,端了個位子,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

“林小姐,你說吧。”

林小小像是在心裏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一般,在宋遲暮的注視下,她唇線微動:“你是不是想問,我孩子的離去,跟阿流有沒有關?”

宋遲暮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林小小居然這麽簡單直接。

宋遲暮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麽直白,神色微愣。

她的確,是想問她關於這些的問題。

因為,在她心裏,江流才是這件事嫌疑最大的人。

她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林小小便接著說道:“其實你一開始直說就好了,找阿流,他也不一定會告訴你的。”

盡管她都這麽說了,宋遲暮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滿是狐疑的問道:“你當真……願意告訴我?”

在她的認知中,林小小一直都比較依賴江流,按道理,她應該向著江流那邊才對。

然而,林小小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宋遲暮在想什麽,隻是想到江流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感到有些可笑而已。

她自嘲般笑了一聲,緩緩開口道:“要是他真的有把我當成他的妻子,但凡他的心裏有我和我們的孩子,他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的語氣很平靜,靜得,像是根本就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所以,真的是他做的?”

雖然,早就猜到了是他,可是,此刻親自從林小小的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還是覺得很震驚。

林小小再次點了點頭。

宋遲暮便擰著眉心,嗓音微沉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就為了要陷害我?”

究竟對她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連自己的孩子都要害。

林小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苦澀,“還能為什麽?或許是因為他不愛我了,所以,也就不想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出生吧。我早就該知道,如此經受不住**的男人,又怎麽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她隻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對宋遲暮做過的那些傷害她的事。

可能,這是她現在最後悔事情了吧。

思及此,她便抬起眸子,語氣愧疚的道:“宋小姐,對不起,以前我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你能不能原諒我?”

她隻是想著,要是上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一定不要再做同樣的選擇了。

其實,她原本隻是一個大學畢業生,剛畢業的時候就遇到了江流,被他的花言巧語給迷惑。

他很溫柔,對她也很好。

從此,她便就此沉淪在了他親手為自己編織的溫柔網裏,一發不可收拾。

後麵,也就變得越來越依賴江流,感覺離開他自己就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宋遲暮顯然也沒有想到,林小小居然還會跟自己道歉。

不過,事情都過去了那麽久,她也沒打算再跟她計較。

她語氣無謂道:“其實,我倒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或許我跟你一樣,還沉淪在那個名存實亡的婚姻裏。是你,讓我變得清醒。“

思及此,她忽然想到了那個改變她生命的男人。

唇邊漸漸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遇見我生命中更重要的那個人了。”

提起三爺的時候,宋遲暮的眸底,噙起了一道璀璨的光。

林小小見她眸光瀲灩,再對比自己的這一身狼狽,她唇邊的笑容變得更加苦澀。

“宋小姐,你永遠都是這副模樣,很叫人羨慕的呐。”

”嗯?“宋遲暮不明白她的意思。

接著,便聽見她道:“你一直都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所以,才能夠用自己的努力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隻是在想,我以前那麽討厭的你原因,大概就是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卻成為不了吧。”

被江流圈養在身邊那麽久,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能力,也不想依靠自己得到什麽,反正,她想要的江流都會給她。

但是,她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要是哪一天,江流不要她了怎麽辦?

她什麽都不會,要怎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

而這件事,宋遲暮也很早就給自己打過預防針了,是她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宋遲暮卻,很平靜的聽她說完了這段話。

她也未曾想過,有一天居然能這麽心平氣和的和林小小一起交談。

她知道,林小小現在的情緒處於很脆弱的時候,所以,便安慰她道:“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隻不過是看你選擇什麽樣的生活。從一開始,你的選擇就錯了,才會造就今天的局麵。不過,你現在感到悔悟也不晚。”

一個人怎麽了?一個人照樣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被她這麽一說,林小小頓時更加醒悟。

她想一個人生活,不想再依賴江流了。

隻不過,想到以後的生活,她卻有些犯了難:“那我還有希望嗎?”

她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本就對以後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宋遲暮見她情緒低落,便挑眉道:“你還年輕,怎麽沒有?說實話,你還得慶幸這一次,江流讓你清醒。”

不至於,到生了孩子再去後悔。

而江流的渣男本質,怕是從頭貫徹到尾了。

宋遲暮的話給了林小小很大的鼓勵,她也很讚同的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要是生了孩子,我和他就更加糾纏不清了。”

宋遲暮見她情緒好轉了一些,才起身:“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離開之前,她特地囑咐了她一句:“明天我會帶警察來找你做筆錄,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林小小是除了江流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而且,她身為當事人,說話更有信服力。

隻要她願意指證江流,把他做的那些事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那麽,她的嫌疑就會被徹底消掉。

而江流,也會得到該有的懲罰。

林小小自然是願意,幫她作證的。

為了懲罰江流這個渣男,這點事算什麽?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就這樣,宋遲暮離開了醫院。

因為已經很晚了,她便沒有再回到公司去,而是直接回到了陸少卿的公寓。

打開門的時候,裏麵還是空****的一片,安靜無比。

宋遲暮的心情有些低落,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她連晚餐都沒勁吃,直接進了房間,躺在了**。

拿出手機,翻開了和三爺的對話框。

裏麵清一色都是她發給他的消息,幾天過去了,沒有他的一條回複。

她隻是在想,究竟,三爺在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連回一下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看到?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了。

宋遲暮想起了上一次,陸少卿也是這樣聯係不到。

她不禁有些好奇起來,京城那邊,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宋遲暮一如既往的在對話框裏,對三爺發了一句:想你。

之後,她去浴室裏洗漱,便一動不動的躺在**,盯著天花板望了許久,才緩緩進入夢鄉。

……

第二天,宋遲暮很早就醒了。

她想起今天就是宋晚晚說的第三天。

饒是心情再怎麽複雜,她還是選擇要坦然麵對。

於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往公司趕去。

到達公司以後,發現蘇珊也來得很早。

她站在宋遲暮的辦公室裏,臉色凝重,而辦公室裏的氣壓,不知不覺便下降了許多。

“暮總……”蘇珊麵露雜色,欲言又止。

“嗯?怎麽了?”宋遲暮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那模樣,和蘇珊的沉凝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珊沒忍住的問道:“馬上宋晚晚就要來了,您一點都不擔心嗎?還是說,您已經在心裏想到應付的辦法了?”

宋遲暮知道她也是關心自己,便笑了笑,回答道:“我能怎麽辦?該做的都做了。既然事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該什麽樣的結果還不得要坦然麵對?總不能,讓她們看了笑話才是。”

這麽豁達的想法,倒是讓她有些驚訝。

蘇珊隻是有些不舍她:“暮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