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的少年很瘦,發略長,但是眼眸有種孤戾之氣,非常直白,直白到獨屬於這個年紀。

他雖然在朝著薑竹西問話,但是眼裏的警惕卻一點都沒有消失過。

薑竹西沒有出聲,她摸了摸身邊生了鐵鏽的窗框,冰涼的觸感,非常真實。

她眼眸一凝,一時間竟然也有點狀況外。

花不悔到底搞了什麽鬼?哪有幻境可以做到這麽真實的?

少年見她動作,又說了句,“沒用的,窗外是懸崖,跑不出去的。”

薑竹西挑了挑眉,“你試過?”

少年似乎有些疑惑,“不是你比我先來的嗎?”

薑竹西往前走了兩步,黑暗中,她將少年的麵容看得越發清楚,確實是那張臉,隻是年輕許多。

“現在是什麽時候?”她問道。

少年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是回答道:“晚上九點左右。”

“日期,我是問今天是幾月幾號?”薑竹西繼續問。

少年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奇怪,但是因為在黑暗裏呆了許久,有人能陪著說話,總算沒那麽難熬,所以他還是回答道:“十一月七日。”

“幾幾年?”薑竹西的心裏越來越沉,連帶著語氣都沉肅了下去。

少年說出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讓薑竹西閉了閉眼。

少年感受到她的沉默,追問道:“怎麽了嗎?這個日期有什麽問題嗎?”

薑竹西搖頭,但是她又意識到少年在黑暗中是看不到她的,於是出聲道:“沒什麽,隻是覺得很奇妙。”

“奇妙?”少年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個怪人。

薑竹西聽著窗外傳來的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是啊,很奇妙。”

在她去往凱撒城後,仿佛一切經曆都變得魔幻了起來。

遇到了小彌羅,捅了盛淮左一刀,還知道了自己親口承認的戀人跟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是同一個人。

現在——

她竟然又順著時光的河流,回到了許多年前。

她很難說服自己這裏是幻境,因為一切都太真實了。

“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遲疑了一下,隨即才是道:“Leo,我叫Leo。”

薑竹西微微勾了勾唇角,帶著一點嘲諷,原來他一直都叫Leo,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少年的盛淮左,羽翼未滿的盛淮左,甚至可以說是可憐蟲盛淮左。

他蜷縮在角落,小心翼翼的跟著陌生的女人搭話,仿佛快要無法忍受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薑竹西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有一種隱秘的快慰。

因為她能看清楚少年盛淮左現在全部的模樣,但是盛淮左卻看不清她的。

如果這不是一場幻境,那麽她如果現在殺了他……

少年盛淮左像是察覺到了薑竹西的殺意,摸索著一旁的牆壁站了起來,聲音也不如剛才的平和。

“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嗎?還是說……你就是他們的人?”

薑竹西在黑暗裏挑了挑眉,嗬,還挺敏銳。

她的視線在盛淮左的身上逡巡了一圈,眼光在他的腿上頓住了。

他的一條腿已經受傷了,看起來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