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點了播放鍵。

方遠遊揉捏著錢秀秀的肩膀,目光始終注視著側前方,嘴角帶笑,看起來和對方相談甚歡。

兩分多鍾的視頻,播放到一半時,畫麵還很和諧。

雲皎凝神。

方遠遊視線所在的方向,一隻帶血的手忽然闖進視頻裏。

雲皎呼吸一滯。

暗色的燈光下,那隻手蒼白而纖細,手臂上布滿了新舊交替的傷痕,鮮血順著指尖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手臂的主人很快也出現在視頻裏。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

她的身體軟趴趴摔到地上,全身劇烈地抽搐了幾下,慢慢停止了掙紮。

男人的笑聲蓋住了模糊的音樂。

錢秀秀似乎看不下去了,躲開方遠遊的手,起身走出包間。

也是在同一時間,她的目光正好對上視頻鏡頭。

無聲的對視兩秒後,錢秀秀清了清嗓子,好似什麽也沒看到似的,快步朝門口走來。

她的身體正好擋住了整個鏡頭。

接下來鏡頭一晃,視頻到此結束。

看完視頻,雲皎腦子有些亂。

視頻是誰拍的?那個受傷的女孩還活著嗎?方遠遊在和誰說話?錢秀秀沒有拆穿拍視頻的人?

在商場偶遇的那次,她欲言又止,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那錢秀秀的死,真的是一場有預謀的殺人滅口嗎?

看她在視頻裏的狀態,方遠遊似乎並不會對她避嫌。

知道的太多,最後被方遠遊滅口了……嗎?

傅時予道:“我查到了視頻裏這個女孩的身份。”

他點開一份郵件,跳出女孩的基本信息。

“常玥,江城一中三年級學生,十七歲,半年前失蹤,目前警方仍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失蹤?”也就是說,女孩有可能還活著?

傅時予道:“看視頻裏的狀態,她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心髒被無形的針紮了一下,蔓延出綿延的刺痛。

那個孩子才讀高三,十七歲,人生還沒真正開始……她本還有光明的前程,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昏暗的酒吧包間裏麽?

“常玥的母親報警後告訴警察,她晚上按照往常時間去接下晚自習的女兒,結果沒等到人,給班主任打電話才知道常玥身體不適去了醫務室,但她找去醫務室的時候那裏已經沒人了。

“常玥沒去醫務室。

“警察調取監控發現她從教室出來後去了學校的廢棄公廁,翻出學校後走了會兒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

“沒拍到司機,車牌也是假的,那輛車到現在也沒找到。”

雲皎重新點開視頻,試圖從其中找出有用的線索。

“這個地方,我覺得裝飾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這個裝修風格的酒吧有很多,酒吧一條街估計能找出幾十家。”

好叭。

雲皎有點泄氣。

江放掛斷電話回來,看雲皎緊盯著手機屏幕,問道:“還打牌嗎?”

“不打了。”雲皎沒了打牌的興致,“傅時予,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個視頻?”

“顧為溪發給我的。”傅時予道,“在他出車禍之前。”

“薛如雪說顧隊他們是去找線索,他怎麽直接發給你了?”

“我和他打電話碰巧聽到趙新提了一嘴,顧為溪他們找到了張林邈留下的U盤,裏麵保存了一個網址鏈接,登進去以後需要破解密碼。”

總之,張林邈為這個給他招來殺身之禍的證據設置了多重保險。

“顧為溪本來想轉給他同事。”

“結果被你截胡了?”雲皎持懷疑態度,“不對啊,顧隊感覺在工作裏是那種一板一眼的人,怎麽想也不會把證據交給你這個編外人士。”

“……我黑來的。”

“?”

你剛才還說是顧隊給你的!

傅時予:“從顧為溪的電腦裏黑來的,等於是他給我的。”

雲皎:“……”

“什麽視頻?”

江放感覺自己跟不上兩人對話的節奏。

弗裏德一臉懵逼是因為他聽不懂華國話。

他聽得懂也仍然一臉懵逼,這不科學。

他湊上去看視頻。

隻看了十來秒,他摸著下巴,道:“我知道這裏,媚夜。”

雲皎對酒吧會所之類不太熟:“這個酒吧的名字?”

傅時予:“如果我沒記錯,媚夜的老板……”

江放點頭:“沒錯,你六叔。”

雲皎道:“傅梓皓他爸?”

“嗯。”

江放道:“媚夜雖是酒吧,但二樓針對的是貴賓,能在二樓包間消費的大多數都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

傅時予冷笑:“傅諒開媚夜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雲皎化身問題寶寶:“什麽意思?”

眼裏滑過厭惡之色,傅時予不想讓圈子裏某些肮髒齷鹺的勾當髒了她的耳朵。

江放沒這麽多顧忌。

“雲皎妹妹,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圈子很多人,比如說傅慶、傅諒之流,會有些不為人知的愛好,媚夜剛好可以滿足他們的這個需求。”

媚夜的二樓就是特意為那些人打造的人間天堂。

雲皎懂了。

江放看完視頻,道:“這種事……在媚夜稀鬆平常。”

“你怎麽知道?”雲皎一語道破,“你去過?你也參與過?”

“別把我想得這麽齷鹺。”江放舉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我去過,但我沒做任何越線的事。”

江家是書香門第,家教森嚴。

他去媚夜是為了應酬,回家都沒敢跟江爸江媽提這事兒。

“再說,合作的人知道我家的情況,沒誰敢不怕死地把這種事捅到我麵前。”

酒過三巡,男人們喝得東倒西歪,領班送來花枝招展的女孩們,他直接起身離開了包間。

雲皎:“真的嗎?我不信。”

江放:“……”你愛信不信。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哪隻雲皎調侃完江放,轉頭正視傅時予。

“你是不是也去過?”

他剛回傅家那段日子過得並不輕鬆,為了在公司掌握話語權,肯定少不了應酬。

媚夜是有錢人肆意放縱的地方,又是傅諒的產業,作為傅家人的應酬之所簡直是不二之選。

“我沒去過。”傅時予道,“不然也不會認不出這裏的裝飾。”

以傅時予過目不忘的能力,這個理由勉強有幾分說服力。

雲皎道:“你不關照你六叔的生意?”

“有傅慶關照他就夠了。”

傅諒是傅家旁係的長輩,傅時予在傅家莊園見他的次數不多,每次見麵他都和傅慶一起。

“視頻發給我。”江放說完,用英語提醒無聊玩手機的弗裏德,“把你的電腦借我。”

弗裏德:“做什麽?”

“我把視頻裏的音樂聲分離出去,說不定能捕捉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