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郡,黃山張家,這段時間以來,流民匯聚,地價飛漲。

“嘿,聽說了?太昊神劍張元烈老仙人,修成大法,劍敗北域十四名地仙,天下無敵!”

“敗?我聽說是殺了二十多位地仙。”

“越傳越誇張了,不過這黃山張家,太昊劍派,是注定要興盛了,據說連玄月教長老的孫子,都送到太昊劍派來拜師了。”

“正常,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仙家也是不免如此。”

安全,是生活在這亂世當中,凡人與修仙者的第一需求,命都沒了那說什麽都是虛的。

所以哪裏有一位強大的仙修駐世,哪怕他什麽都不做,也會有大量的修仙者與凡人,自然而然的匯聚過去,托庇於其下,這就是一個宗門的漸漸成型。

當然,也有避世隱居,讓凡人乃至尋常修仙者根本就尋不到的。

張烈原本是想要清淨,全心全意的去準備對付乾坤聖魔老人,完成劍魔道爭一戰。

因此他連道場法會都不想舉辦,劍魔道爭若是勝了,以後有的是機會開,若是敗了,一切歸空。

結果造化弄人,北域寒洲一戰,太昊劍神之名震懾天下,更是威淩南荒。

竊運觀天宗的十大高手排名,其中有五位在中域龍洲,剩下的北域寒洲,南域炎洲,東域秦洲,北紫府洲,南紫府洲五洲之地共分五位。

西域慶洲那便不必說了,那裏是魔道洲域。

南域炎洲唯一的一位天下十大高手,便是正道修士中排名第二的離塵子,但是他避世隱居於坤元山道境當中,為天下人斬除魔染,南荒修士想要依附,也找不到人,直到張烈的出現,南荒有了第二位天下十大,南荒修士與凡人也有了歸屬。

清晨,黃山,張家山城。

“稟告師尊,七年前,五師弟張楚與六師妹張素,追殺血劍妖進入海域秘境,直到現在也沒有音訊不知所蹤。”

白發藍裙的雲夢瑤站在張烈麵前,這樣匯報言道。

師尊閉關的這些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有喜有憂,但總的來說是憂多於喜的。

“不過,在師尊出關之後,蘭芝園,海域商會,北方商行,不但願意延長貸款期限,降低利率,並且還願意加大投入給我們的貸款,宗門與家族的資金壓力,因此降低許多,發展速度越發加快了。”

追漲殺跌,錦上添花,是正常的人性,之前太昊劍派以及黃山張家,為了給張烈購集增強法力的丹藥,做出了很多違背長期利益的調整,與其有商業交易的各家商行,都像聞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樣,撲上來啃咬血肉,低價搶購優質資產,高息借貸,並且還時時擔憂太昊劍派以及黃山張家滅門,自己賺不到亦或賺得少了。

現在形勢突變,大量的修仙者、凡人匯聚到黃龍郡,黃山附近,僅僅隻是收取稅金,就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這樣一來,那些商會商行反而是不急了,主動降低息額,甚至無息借貸,隻想與太昊劍派與黃山張家建立穩定的商業關係。

太昊劍派與黃山張家背後,有了絕對的武力支撐,這個,才是放諸四海皆準的通行貨幣。

得罪了張烈,整個南荒的生意都可不用再做了。

雲夢瑤先說老五老六的事情,再說生意的事情,是想讓師尊不必太過傷神,然而張烈根本就不在意家裏的生意如何。

對於劍修來說,劍在手,到處都是靈石。

劍,不過是殺人的武器,劍術也不過令殺人更加有效率罷了。它本身沒有道德也沒有是非,那些取決於握著它的手。

“老五老六那裏,我修書一封,請元塵師太與左忠至道友共同前去一趟吧,想不到那血劍妖如此的狡詐,是我小看它了。”

“師尊,老四玉心也已經出關了,進步頗大,讓他也跑一趟?”

“不必了,老四的應變能力太差,既不像老五一樣穩健,也不像老六一樣淩厲勇猛,他還要更長的時間來培養性情上的老辣沉穩,多讓他做一些事情,但不要安排他做太過危險的任務。”

雲夢瑤聞言點了點頭,她還想要說什麽,卻被師尊張烈伸手止住了。

“好了,夢瑤,近些年家族與宗門都交給你與族長來處理吧,為師要靜心準備那一戰了。”

“遵命,師尊。”

雲夢瑤這樣持禮應是,但是片刻之後,她又忍不住地問詢一句:“師尊,老三去哪裏了,如果有他在的話,很多事也多一個人手。”

“……”

對於雲夢瑤的這個問題,張烈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見此,雲夢瑤再也不發一言持禮而退,離開洞府。

“上官橫,已經死了。”

在二弟子雲夢瑤離開之後,張烈睜開雙眼,這樣喃喃低語。

與此同時,天縷劍衣天劍絕域之內。

在無數劍山、劍氣長河間,一名身材強壯健碩的男子,正在發狂奔跑,但是無論他怎樣的逃避,每隔三個時辰,都會有萬道飛劍從四麵八方飛來,而後萬劍穿心,刺殺、切割得他粉身碎骨。

這一次,上官橫又一次沒有逃避過追殺,被萬道飛劍,先是自胸膛處穿過,繼而是全身上下。

“啊啊啊啊,師尊,救我,救我。”

“啊啊。師尊,殺了我吧。”

即便是被萬劍穿心,即便是被剮的粉身碎骨,然而上官橫卻始終都不會死去,他身上的所有傷勢都會迅速複原。

但是,這明顯不是什麽正常的狀態。

“忍著,你不是喜歡修煉魔功嗎?”

“所謂魔功,便是非常道,瘋魔路,走上這條道路,想要有所成就,就要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修煉了魔功卻還瞻前顧後,自亂陣腳,那是取死之道,注定是走不遠的。”

張烈的身形於這劍山,血海,有著無定之風急掠而過的世界當中緩緩浮出,注視向上官橫:

“你所修煉的功法中,所謂天獄煉魔心訣,本質來講就是使自身心靈無限敏銳化,可以敏銳的感知接受世人的一切負麵情緒,並且放大千百倍,使自身如墜天獄,無處可逃,若是可以適應並且克服,一顆魔心鑄成,從此棄聖絕智,在精神上拋棄一切後天規束,用之以修道,自然是一往無前,裨益巨大。”

“可惜這篇魔功不全,你的天賦也不夠,天獄煉魔心訣練的盡是半調子,隻是冰火九重真訣在練氣術上頗為高明,讓你晉升元嬰境界了。”

“但是以這樣的根基,去修煉乾坤魔祖的天罪化身,內有魔患,己心不堅,你簡直就是去送死。這些年來,我以虛實變幻的兩儀劍術,不斷斬殺於你,硬生生斬去你一身的修為卻又保你不死,其實是借了《血影神功》的幾分法門。從最初步的心竅開始,魔化真息逐步遍及全身,到最高境界時,全身虛化如輕霧,實質如金剛,就此成就不滅魔體。”

“這是你修成大道的唯一機會,以惡噬惡,以魔煉魔……”

上官橫已經死了,被張烈以介於真幻之間兩儀劍術不斷斬殺數年,一身雄渾的冰火九重真訣法力,盡數轉化為魔化真息,但是上官橫行功法門不全,他隻要一旦回歸到真實世界,就會立刻身心崩潰,化為一片血霧而亡,怕是連轉世重生也是不能。

但是在天縷劍衣之內,他便是近乎不死不滅的絕世魔頭,也是張烈為乾坤魔祖,所準備的一份禮物。

上官橫暗中欺師滅祖暗中修煉魔法,在任何一個正魔宗門,一旦被發現,他都是死定了。

現在他還有一個重歸道途的機會,那就是幫助張烈斬殺乾坤魔祖,將功抵過,並且此事若成,他也是有著巨大好處。

在劍魔道爭最後的兩年當中,陰少卿成功融合三寶,以雷劫精鐵、金翅絕魂槍、困龍金樁為材,煉製出三枚辟魔金梭,破魔至極,至堅至銳。

除此之外,在最後的準備階段,黃山張家,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竊運觀天宗十大正道高手排名第八位,“滅劍紅蓮,千世獨行”穀長風。

沒有提前通知,沒有拜帖。

一名灰發黑袍麵容清俊的中年男子,便在一天傍晚突兀的出現在太昊劍派的駐地上空,言明自己身份。

本來在深宮當中潛修的雲夢瑤飛遁出去,以自身法力敲動法鍾,匯集宗門弟子,她麵對穀長風的第一個反應便是:

“太昊劍派弟子,出劍布陣!”

鏘鏘鏘鏘。

連綿的飛劍出鞘之聲響徹,出現在穀長風麵前的,是一片綿延森寒的劍陣。

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加上不俗的道統傳承,太昊劍派也是有其氣象的,隻是,依然不足以進入此界最頂尖人物的眼中。

雲夢瑤則是因為當年金城三友之事,反應激烈,覺得眼前這個穀長風,也是前來挑戰的。

“師尊正在準備最後的劍魔道爭,萬萬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損失心神功力,必要的時候,把思晴思盼她們全部都喚來,據陣而守,迫退此人。”

就在雲夢瑤心神焦慮,努力思索著應敵之策時,自張烈閉關的洞府當中,突然照射出一道璀璨的金虹,將穀長風罩入其中引導過去。

“在下張烈,不知穀道友前來我太昊劍派,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太昊弟子,收劍!”

一語話畢,那漫空飄飛的飛劍,如奉詔令盡數逆轉,紛紛投回到下方一眾弟子的劍鞘中。

劍宗一出,萬劍臣服。

這一幕畫麵,看得那天下第八的穀長風也為之眼色微變。

但他還是在那道金光當中向前一步,驟然一瞬,金光消失,穀長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哪裏去了?”

“那位可是天下排名第八的劍仙!他來找祖師做什麽?”

“誰知道,怕是要挑戰祖師。”

“好了,各自回去安守其位,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

雲夢瑤看著下方議論紛紛的眾多弟子,微微皺眉,一揮衣袖,下達命令。

接著她也是退回到門派當中,同樣有些憂心的揣測著這一次穀長風前來的意向。

這個時候,洞府當中。

在一名傀儡侍女的服侍之下,在張烈與穀長風的麵前都傾倒出了一杯靈茶。

靈茶被火焰瞬間煮沸蒸發成蒸汽,沁人心脾的茶香四溢,似乎是將整個洞府,都置於到朦朧的仙境當中。

“張道友就不擔心我是前來尋你比試的?”穀長風端起茶盞飲用一口,半真半假地言道。

“閣下身上有劍氣而無劍意,殺氣不足,我的弟子修為淺薄是我管教無方,卻讓穀道友見笑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掌握著幽冥、瀚海兩界神主之位的元烈神君,氣魄果然不凡。坤元山之事,中洲修士也是有所知曉的,陸大先生已經放出話來,誰在這個關頭與南荒修士為難,便是與陸家為敵,我穀長風雖然自負卻也沒有這樣的膽色。”

“在下此次前來,是想助閣下一臂之力。”

說著,穀長風取出一隻長匣玉盒,然後緩緩打開,隻見盒子中,裝著三顆大約拳頭大小的光團,每一顆都好像混沌一團,其中可以看到不少火焰雷電,在那混沌中閃爍!

“此為離火南明神光雷,雷破邪祟,火焚魔氣,是為元神天劫雷的一種,想來可以對道友有所助益。”

元神天劫雷,就是修士在渡過元神劫的時候,施展秘法,凝聚天劫雷珠,做這種事情,當然是會影響修士渡劫的,玄黃大世界七洲之地,恐怕也就隻有中域龍洲這樣的地方,才會有這種等級的神物。

在說明了此雷的用法與注意事項之後,穀長風轉身就走、化風而遁,當真是人如長風,氣度瀟灑。

洞府之內,張烈麵前依然擺放著香氣溢散的茶盞,隻是石桌之上多出一隻長匣玉盒,其中有三顆滅魔神雷,寶光流轉。

“這樣的寶物,價值絕對不下於一件七階元神法寶了,就是一次性的七階元神法寶,穀長風就這樣輕易的交給我,難道真的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張烈拿起寶盒,低聲自語目光審視。

“滅劍紅蓮,千世獨行”穀長風的名聲是不錯的,剛剛觀其氣度風流,也不像一個小人,但是張烈並不是那麽容易輕信他人的性情。

無論如何,事情生出怎樣的波折與變化,時間的總體長度,總是沒有變化的穩定流逝,百年之約,坤元山劍魔道爭的日期,已經到來。

當時間臨近之時,張烈跨空飛遁出洞府,一人雙劍,劍縱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