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慶王、景王大軍開拔。

固原城外,曾經一度血流成河、屍橫處處的黃沙地,如今已是幹幹淨淨。

幾棵青草,從被踏平的黃土地下,倔強地鑽出來。

秦源在城門口,與慶王、景王、程中原、許鳳齡等人道別。

“秦兄,你真的不隨我們一同去麽?”慶王問道。

秦源苦笑道,“我還有點事,暫時走不開。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京的。”

慶王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不過很快就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在京中等你!”

景王則笑著錘了錘秦源的胸口,說道,“先生你要保重!等你回京,本王與你大醉三日,喝最好的酒,叫最美的……”

還沒說完,就隻見蘇若依和小妖的冷眼就瞥了過來。

景王趕緊改口,“總之,到時候我們好好一頓,哈哈哈。”

這時,鍾瑾元也上來道,“賢弟,要不要大哥陪你留下來?大哥晚去一兩日也無妨。”

秦源衝他拱拱手,說道,“元大哥放心,我留下來並非要去打打殺殺,隻是整頓下聖學會而已,無妨的。”

鍾載成過來道,“整頓聖學會是大事,眼下其會中定然還有不少心懷反意之人,你要注意彈壓,把此會的戾氣去掉,乃是眼下利國利民的頭等大事!”

秦源笑了笑,“伯父放心,我心中有數。”

片刻之後,眾人走遠。

秦源對身邊的小妖和蘇若依說道,“我們也該走了。此次懷安縣之行,或許是決定我們今後命運前途的一行。當然,也或許去了,就回不來了呢。”

小妖咯咯一笑,“既然這麽危險,那不如不去了吧?”

“不去睡不著。”秦源笑道。

“咦,為何鍾姐姐不見人影?”這時,蘇若依好奇道,“她不跟我們一起去,也該來道個別吧?”

小妖看向秦源,“那得問他咯。昨晚他們去了荒山野嶺,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對哦,也不帶我們一起去,神神秘秘的。”蘇若依略帶不滿地問道,“你們幹什麽了?”

秦源輕咳了一聲,說道,“不是說了麽,練功去了!她現在修為最低,我幫她提升一下。”

昨晚在城防衙門喝完酒,秦源確實帶鍾瑾儀飛出幾百裏地,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練了雙合道。

順便還讓她試了下新買的……貼身小衣衣。

那種小衣衣剪裁很考究,特點是短、緊,隻能裹住某些突出部,而且半透明……據店主說,這款式是當年從宮裏流出來的,還說什麽是高祖親自設計的。

礙於社會風氣,一般賣這種衣服的店,都開在犄角旮旯,還遮遮掩掩的,秦源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不小心找到了,畢竟當時他也不過在城裏隨便逛逛,逛了兩個多時辰而已……

所以昨晚的修行是非常圓滿的。

精妙無比的雙合道,可以說讓鍾瑾儀脫胎換骨,戰力直接上了好幾個層次。

不過,因為兩人的修為差得實在太多,所以還是沒能齊平。

鍾瑾儀現在是二品中階,仙息也達到了氣池境的巔峰,雖然依舊沒秦源高,但綜合實力已經超過鍾瑾元乃至鍾載成了。

簡直是速成有沒有?

要不是跟鍾瑾元練不了雙合道,秦源甚至都想把他也拉上來。

除了修為大幅提升,另外一個非常圓滿的標誌是,秦源又成皮皮蝦了。

兩人直到天微微亮才回來。

不過,回來的途中,卻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跟她說了,讓她先回去。這趟懷安縣之行,不適合她。”秦源說道。

如果老甲就是皇帝,那麽帶鍾瑾儀過去,純粹就是讓她煎熬去的,秦源當然不忍心。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隻見空中禦來一劍。

劍上之人麵若桃花,冷若秋潭,身姿盈盈,傾城嫵媚。

不是鍾瑾儀又是誰?

“懷安縣她們去得,我為何去不得?”她淡淡道,“你沒說清楚之前,我非去不可。”

蘇若依開心道,“鍾姐姐,那我們一起去吧!人多一點熱鬧呢。”

鍾瑾儀衝她點了點頭,“好極。”

秦源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鍾瑾儀心意已決,再怎樣都不可能改了。

於是說道,“行吧,那就一起去。但是我先給你說好,如果到時候覺得為難,你可以回來的。”

“為何為難?”

“別問,希望不會有……”

……

四人啟程,禦劍直飛懷安縣。

轎廂裏,四人團團坐。

秦源本想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的,但是現在有三個,卻是不方便了。

你漏下哪個都不合適對吧?

這就是所謂的“過猶不及”?

既然動不了歪心思,那就說點正事吧。

於是說道,“其實此次懷安縣之行,是奉了劍奴的密令。是他讓我在大軍開拔後,前往那裏的。既然劍奴會讓我去,那說明懷安縣一定藏著很大的秘密。”

小妖聽罷,突然笑道,“這就怪了,首先是皇帝突然撤軍,看上去好像不想讓大軍看到隴西最南邊的情況。而劍奴又悄悄派你去那,難不成劍奴和皇帝各有心思?”

“我擦,”秦源眉頭猛地一皺,“這個思路和清奇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確實,之前他一直想的是,劍奴不可能跟皇帝同床異夢,但是現在想想,為什麽不可能呢?

這時,鍾瑾儀說道,“劍奴也好,劍廟也罷,向來是皇權屏障。劍奴永遠隻會執行聖上的皇命,而絕不會自作主張,甚至反對聖上的。”

“可是,人是會變的啊。”蘇若依說道。

鍾瑾儀淡淡一笑,“劍奴,嚴格的說,不算人。他早已是超脫‘人’的存在了。”

秦藝歎了口氣,“不管怎樣吧,去了懷安縣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路途不遠,不到半個時辰,懷安縣就快到了。

還是老規矩,在離縣城十餘裏外,秦藝就帶著三位老婆下了劍。

沿著官道,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不過奇怪的是,官道上竟然空無一人。

越往前走,氣氛顯得越古怪。

不多久,三人就來到了懷安縣城的城北,城門口。

而更詭異的是,城門口居然也空無一人,甚至連個守門的卒子都沒有。

城門是緊閉的,朱漆斑駁的門板,看上去很有滄桑感,也更添了幾分詭異。

“不對勁!”鍾瑾儀說道,“神息能感應的地方,沒有一絲生氣!”

蘇若依道,“不會是遭妖劫了吧?”

以前也發生過,大妖帶著一批小妖殺進城中,城中居民無一幸免的慘案。

然而蘇若依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是,這裏沒有一絲妖氣!”

秦源說道,“大家小心點,別走散。”

說完,派出阿大去開城門。

阿大晃晃悠悠地飛過去,抬手推了下城門。

隻聽“轟隆”一聲,這扇厚重而巨大的城門,竟然直接化成了碎片,堆在了地上!

阿大都愣住了,飄在空中半天沒動。

秦源、小妖、蘇若依、鍾瑾儀四人,自然也愣了下。

想了想,秦源對阿大說道,“你化成我,先進城去看看。”

阿大二話不說,就立即化成秦源的樣子,快步跑進城內。

借著阿大的意識,秦源感應到城內並沒有任何異常。

街道上,無數商鋪都開著門,店裏的商品琳琅滿目,甚至連一絲落灰都沒有。

路兩旁還有各種攤位,都排得整整齊齊,販賣的東西也都完好無損。

甚至有個小吃攤,油鍋下還燒著火,鍋裏的油還在翻滾。

可是,竟然空無一人!

就好像這些人,就在他們到來的前一秒鍾,才剛剛集體消失一樣!

秦源不禁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過,既然阿大沒有感應異常,秦源就小心翼翼地往城內走去。

進城門,在一片死寂中,穿過了幾個街道。

也試著走進一些商鋪,甚至民宅。

卻依然沒有找到一個人。

而那些房間裏,全部都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絲毫沒有發生過打鬥的痕跡。

“這裏的人,是在瞬間就蒸發的嗎?怎麽會這樣?”蘇若依不可思議地說道。

沒人能答上來這個問題。

連小妖都沉默了,顯然這種事活了1700年的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四人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位於城中央的衙門口。

這時,蘇若依突然指著前方喊道,“有人了!”

秦源、小妖、鍾瑾儀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衙門裏頭的院子裏,躺著一個人!

他臉朝下,雙手和雙腳伸直,呈八字形,像是趴在地上。

“阿大,去瞧瞧。”

已經化成紙人形態的阿大得令,立即飛過去看了看,然後說道,“好像死了。”

秦源眉頭一皺,又道,“把他翻過來看看。”

這一翻不要緊,翻過來後,他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丁成!

劍廟執劍使丁成!

“他怎麽會在這?”秦源喃喃道。

按理說,在傳完劍奴密信,以及護送完聖旨後,他第二天就應該回去複命的。

可是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而且還被殺了。

在阿大確認沒有危險後,小妖、蘇若依、鍾瑾儀三人也跑了過去。

她們三個都認識丁成,蘇若依和鍾瑾儀因為當差的關係認識的丁成,而小妖是那天看過丁成去找秦源的,她向來過目不忘。

“劍廟的人,為何會死在這?”小妖皺眉道,“難不成,這事跟劍廟有關?”

秦源想了想,說道,“當時密信隻讓我來這裏,卻沒有說具體到哪個位置,以及做什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丁成是想來接應我的,但是被人殺了?”

鍾瑾儀沉吟了下,說道,“那密信到你手裏的時候,有被打開過麽?”

秦源搖頭,“沒有。”

“那按照規矩,丁成一個傳信的,就不應該知道信的內容,”鍾瑾儀分析道,“還有,如果丁成知道劍奴要你做什麽的話,直接傳口信給你不是更安全更保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秦源點頭道,“沒錯,我又不認得劍奴的字跡,之所以相信那是劍奴密信,就是因為是丁成帶來的。所以丁成給我口信,我照樣信,劍奴沒必要多此一舉。”

小妖說道,“這樣的話,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丁成想回去的時候,是受另外一人的指使,來到這裏的。”

“皇帝?”

秦源和鍾瑾儀異口同聲道。

除了皇帝,還有誰能指揮得動丁成呢?

“不管怎樣,既然來都來了,那我們就在等著吧!”秦源說道,“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於是四人就坐在衙門口的樹蔭下,靜靜地等待。

然而足足等了一個白天,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直到,夜幕開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