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城,劍廟。
負責檢查京城劍陣結界的一位劍士,忽然感覺好像有股能量,在須臾之間就穿透了結界。
心裏猛地一驚,他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出一個名字!
秦源!是秦源來了!
除了他和劍奴,天底下再沒有人能有這般速度了!
這是超一品才有的實力!
他正要掏出傳音是匯報,卻又猛然覺察到“嗖”、“嗖”兩下,似乎又有兩股能量穿透了結界。
且速度依舊快到令人發指,沒有讓結界捕獲任何信息!
那劍士腦袋頓時嗡嗡的。
“這……”
帶著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劍士陷入了抑鬱。
“三個……超一品?所以現在超一品都已經這麽普及了是嗎?那自己這三品修為算什麽?”
“有沒有可能那隻是流星呢?”
雖然心裏這麽想著,但是他也不敢有半分耽擱,趕緊上樓去稟告大長老去也。
……
京城一如既往的繁華。
雖是清晨,不過沿街的商鋪已經開了七七八八,巷子裏頭,也有貨郎挑著擔子,搖著撥浪鼓在穿行。
地麵有些微濕,興是昨夜下過雨,街麵上人來人往,大都是喝早茶的,也有趁著早茶時間做點小買賣的。
幾道光一般的身影從他們頭上掠過,然後降落在鍾府門口。
秦源站在鍾府的台階上,抬頭瞧了一眼,大門上方的“鍾府”二字還如從前那般,金光閃閃,極盡浮誇。
但整個府內,卻再無往日的生氣,猶如空宅般寂靜。
“興是沒人了吧。”蘇若依說道,“皇帝如果要逼你現身,那麽鍾家必然首當其衝,會被拿來作為籌碼。”
秦源不置可否,眼神落在鍾家大門上,貼著的一張告示之中。
那告示中,大抵是在說鍾家世受皇恩,卻暗中資敵,反叛朝廷,禍亂天下。
為正朝綱,皇帝欽定鍾家滿門抄斬!
定於十一月二十,也就是三天後的午時三刻,於劍廟峰下處斬!
念鍾家曆代忠良,皇帝網開一麵,不誅鍾家九族,亦不殺鍾家家仆,且鍾家老祖依舊配享劍廟……
如此,雲雲。
小妖看完,頓時歎氣道,“老甲這是逼你自投羅網呢。他終究是皇帝,是皇帝就不允你這般的半聖存在。”
蘇若依皺眉道,“怕是劍廟附近布了大陣,若無把握,皇上與劍奴也不會這麽做。”
老道卻是嗬嗬一笑,“妖王妖域我們的闖過來了,還懼他一個劍廟?”
“嗬嗬,”小妖跟著一笑,說道,“那劍奴已是陸地神仙境,實力可不比妖王低。這世上還從未有過陸地神仙的劍修,對戰百家半聖的盛況,屆時倒可一飽眼福了。”
秦源沉吟了下,沒說什麽,隻是上前輕輕接下了告示。
卻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鍾家老仆趙管家出來了。
看到秦源,頓時愣了愣。
然後,又猛地衝過去,二話不說就將他往裏頭拽。
“秦先生,快快進來,莫要讓人瞧見!”
秦源便和蘇若依、小妖進了宅子。
“趙管家,楚伯母也被抓了麽?”秦源問道。
他知道鍾載成和鍾瑾元不可能回來,但是朝廷連楚南紅都不肯放過,他是沒想到的。
趙管家歎了口氣,說道,“夫人原本是不必入天牢的,但是就在前兩天,朝廷在鍾府門口貼了張告示,夫人氣不過給揭了,於是也就被劍廟抓了去……”
“就是這張告示麽?”秦源指了指手裏的告示。
“是,”趙管家又拱手道,“煩請先生把告示給我,重新貼上,如若不然,府中上下俱性命難保!”
秦源歎了口氣,把告示發還給趙管家。
又問,“朝廷沒來抄家麽?還有,你們怎生不走?”
趙管家道,“也不知道為何,朝廷遲遲不來抄家。我們便也不敢走,怕一走有賊子進來,動了主家的東西。再說……萬一皇上回心轉意了呢?”
“你們倒也忠心。”
“理當如此。”趙管家又道,“既然先生回來了,那稍坐片刻,我們給你去做頓飯。”
“不必了,睹物思人,怕是吃不下。”
秦源帶著小妖、老道、蘇若依告辭。
徑直去了蘇府。
蘇若依的家倒是沒有被查抄,估計皇帝認為她已經成了蛋,也沒有必要針對她了。
府裏幾位大齡婦女依舊在,看到她無不熱淚盈眶。
“小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宮裏傳出消息說你戰死在隴西,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齊嬸哭著跺腳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傳的,回頭撕爛他的嘴!”
蘇若依莞爾一笑,說道,“怎麽會呢,我這不是好好的麽?齊嬸,快去做些飯菜來,我們餓了。”
“好,好!”
齊神歡天喜地的,帶著一眾老嫂子去做飯了。
秦源等人便在蘇府住下。
至於朝廷知不知道他們已經來了,而且能不能猜到他們住在蘇府,這一點都不重要。
知道又怎樣?
劍奴得知秦源住蘇府,一聲令下,怒招十萬特種兵前來嗎?
有鳥用?
要是劍奴想在劍廟外決戰,秦源還求之不得呢。
但很顯然,皇帝在鍾府門口貼那張告示,目的就是告訴秦源,要他在三天後前去劍廟赴約,切勿遲到。
嗯,人可以給你救,但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至於秦源,也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三天後,他必然要赴約。
在蘇府住下後,秦源也不再想那麽多,就正常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帶著蘇若依和小妖一起去逛了街。
給蘇若依買了幾件衣服,給小妖也買了些首飾。
嗯,一碗水端平,這是他老藝術家做人的原則。
蘇若依對小妖,也不像之前有敵意了。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重獲新生,也有小妖的功勞,而且過程中小妖幾度麵臨生死,嚴格來說也是為她拚過命的。
所以現在,她叫小妖為“姐姐”。
至於小妖,則從來沒有對蘇若依,或者說對於秦源身邊的任何女人有過敵意。
為啥?不為啥,她才懶得爭風吃醋。
而現在,兩人又準備為救秦源的另一個女人鍾瑾儀去拚命。
雖然三天後的劍廟之約,秦源沒說讓她們同行。
但是毫無疑問,兩人必然會同行。
當然,她們可能還不知道,其實要救的不止一個女人。
因為宮裏,還有個叫敏妃的“小賤人”,也是秦源的相好。
總之,問世間情為何物……
……
這兩天,京城倒是很平靜。
官軍甚至沒有對全城進行戒嚴。
墨島那邊也風平浪靜,沒有傳來官軍進攻的消息,或許是朝廷認為隻要殺了秦源,墨島自能平定吧。
當然,秦源在京城的話,劍奴就不能去墨島,劍奴不去墨島,官軍想攻下墨島,可能性幾乎也是為零。
時間到了第三天下午。
秦源和蘇若依、小妖照例逛完街,在一處茶鋪喝茶。
這時,茶鋪走進來一位老者。
坐在了秦源的對麵。
秦源其實早就發現這老者了,因此見他過來,既不意外,也沒有什麽波瀾。
畢竟,那不過是劍廟的漁長老罷了。
秦源不在意,小妖也不在意,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旁如無人地繼續喝茶。
倒是蘇若依,看到漁長老,本能地打了聲招呼。
漁長老衝蘇若依拱拱手,說道,“敢問姑娘,是該稱呼你為莊靜,還是蘇若依?”
蘇若依微微一怔,隨後說道,“我是蘇若依。”
漁長老嗬嗬一笑,“蘇姑娘,你當真不記得,你還有個身份,叫莊靜?你與昔日高祖,可是至交好友。高祖開國,也有你一份功勞。”
蘇若依略微沉吟了下,隨後淡淡道,“漁長老,莊靜是莊靜,蘇若依是蘇若依,你莫要認錯人了。”
秦源看了眼蘇若依,從她那清徹的眼神中看到了千年深潭般的平靜,而這平靜,也太過不像那個年方十七的少女了。
他知道了,蘇若依的腦海中,一定有莊靜的記憶。
或者說,眼前這個人就是莊靜,隻是她有蘇若依的記憶。
但是,她不想承認。
她隻承認一個身份,她是蘇若依。
這或許也是她的無奈之舉。
如果承認年她是莊靜,她就沒辦法說服她自己,來幫他秦源了。
更或許,也沒辦法以適當的心態,和他在一起了。
當初她剛從蛋裏出來時候,必然想起了莊靜的前塵往事,所以她在拚命回憶和自己的過去,然後一件件說出來……現在看來,更像是她在說服自己的過程。
秦源心念微動,知道漁長老這麽問,對蘇若依又是一種折磨。
於是立即岔開話題,問他道,“漁長老,找我可有事?無事的話且回去吧,趁我現在還不想殺你。”
漁長老淡淡一笑,“我區區一介二品武夫,難道還值當你半聖親自動手麽?你若要老夫的命,待老夫說完,可隨時拿去。”
秦源道,“那你便趕緊說。”
“皇上要我來問問你,你是如何將莊靜從蛋中孵化出來的?”漁長老看著秦源,問道。
秦源呷了口茶,說道,“你讓老甲親自來問我,他若來,我便告訴他。”
“那倒不必。”漁長老沉吟了下,忽然問道,“所以,你們是去了妖王妖域,至少得到了王火,對麽?”
秦源皺了皺眉,心想原來讓蘇若依破蛋而出的方法,皇帝也知道。
也對,皇帝有劍奴,活了五百年的劍奴,又有什麽不知道的呢?
於是說道,“你讓老甲自己猜。”
“不用猜了,看來就是這樣的。”漁長老嗬嗬一笑,然後又道,“聖上說,如果你得到了王火,那麽隻要把它交出來,鍾家人……以及敏妃,你都可以帶走。
而且,聖上可以下旨公告天下,正式敕封你為‘半聖’。你知道的,半聖亦是聖,隻比‘聖上’低了半肩,從此聖上無權殺你,百官見了你也要叩拜。”
秦源笑而不語。
小妖卻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哪個又是敏妃?”
蘇若依白了眼秦源,沒好氣道,“宮裏一個妃子,倒是有幾分姿色!”
小妖冷笑,“嗬嗬,他連妃子都勾搭?為何當初內廷衛不剁了他?”
蘇若依吐吐出一口氣,“你忘了,內廷衛指揮使他也勾搭了!”
小妖:“嗬嗬,他怎生不再勾搭個太後?”
蘇若依:“嗬嗬嗬,那也要看皇帝樂不樂意叫他一聲父親啊!”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連忙瞪了兩人一眼,心想我還在這呢,我不要麵子的?
漁長老也是胡須微微一抖,心想老夫還在這呢,當老夫不存在是嗎?
便又問秦源,“如何,給句話。”
秦源反問,“我要是不答應呢?”
開玩笑也要限度好嗎?交出王火,你特麽神功大成,第一件事還不是來殺我?
再說,這王火是要燒妖聖妖域用的,豈能滿足你一己之私?
漁長老見秦源無意交出王火,便笑著搖了搖頭。
“秦半聖,既然聖上的話你不要聽,那麽我就轉達老甲的話了。老甲要我傳到的話是,明天千萬別去皇宮,宮中有大陣,半聖不可敵!午時三刻至,皇帝欲殺你!”
秦源點點頭,“好的,請你轉告老甲,就說我謝謝他。”
“告辭。”
“等下,還請轉告皇帝一句話,他的目標是我,如若鍾家人有任何閃失,我滅其皇室全族!”
漁長老瞳孔微微一縮,眼中閃過一道淩厲的精光。
卻仍是說道,“好,老夫一定帶到!”
說罷,起身離去。
秦源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喃喃道,“宮中有大陣……那應當,是柴莽親自所布吧?老柴啊,明天我就去會會你的陣。看看是你的係統強,還是我的外掛狠。”
……
翌日。
十一月二十,晴,微風。
宜出行,宜開業,宜了斷恩仇。
午時二刻。
皇城最外圍的正陽門外,秦源、老道、蘇若依、小妖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