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

則為在奕和載憤海討林鳳祥轉給他的信卜,落款的時刊刁…用明白白,是丙辰年十一月的初五,可是他收到這兩封信的今天,卻已是丁巳年的二月初八。

盡管太平天國那邊兒改用了他一看就別扭的所謂的天曆,但畢竟由於接到林鳳祥的來信“太多”再加上個人的“聰明好學”恩麟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獨自熟練地進行“大清國時間”與“太平逆賊時間”之間的相互換算。

如果是按照“太平逆賊的時間”來算,自奕和載垣去年的十一月二十九日寫下信之後,一直到今年的三月一日,這些信們才終於轉悠到了他的手裏。從京城到經轉鞏昌到蘭州,這些信們在路上居然走了足足兩個月都還有餘的時間。

兩個多月,甭說是快馬,就是個沒了雙腿的殘廢,也早爬到這裏了。

莫非是奕和載垣在寫下信之後又故意地拖延了時間?這種想法隻是腦子裏剛剛的一閃,就被恩麟自己給斷然地否定了。因為這不太可能。就算是奕和載垣在寫這種信的時候,心裏有多麽地不情願,可畢竟他們是落在了人家的手中,想拖又談何容易。

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林鳳祥有意地把這兩封信壓在了手裏,而且還通過嚴密的封鎖,錄奪了他對蘭州之外的大局勢的“知情權”

“大清國”都沒了好幾個月了,可是他在這幾個月間,卻一無所知,還在哈嗬嗬地為他的“大清國”無怨無悔地堅持著。

那個時候的恩麟,可真的是難受到家了。

他震驚,他憤怒,他哀傷,他苦悶,他還迷惘”

一個在家裏曾經飽受寵愛和嗬護,突然間卻沒了一雙親爺娘的孩童所有的淒慘感受,恩麟現在全有。

恩麟這個,恨啊,恨不能一把就將林鳳祥揪到的前,活活地生吃了這個“老不死的狗東西”

可再憤怒,再難過畢竟都沒有用,林鳳祥那個。“老王八蛋”說得清楚,再過十九天,本月的二十日,也就是“大清國時間”的二月二十七。他就必須得交出一切他曾經擁有過的權力。

也就是說,到了那一天,他不僅要把他還能說了算的蘭州等城拱手相讓給林鳳祥這幫子逆賊,而同時交出去的,還有他自己。人為刀俎。他卻隻能成為魚肉。

這絕對不行!

雖然“大清國”亡了,雖然“老佛爺”落入了逆賊之手,但是平素總喜歡以“太後老佛爺的虔誠崇拜者”為榮的恩麟,卻還是沒有了“老佛爺”的那句“寧予洋夷,不給家奴”的至理名言。

當然,就近他暫時還找不到什麽洋夷,但這又何妨,就在他的“臥榻”邊兒上,不是還有野心勃勃的馬文義們嗎。總之,“我大清”的東西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叫那些最卑賤、最肮髒的劣等漢人得到。

於是,恩麟在連瞪眼跺腳地,外叫罵帶哭天抹淚地為“大清國”大廈的倒塌而很是悲戚了一陣子之後,毫不猶豫地又抓起筆。

他要告訴西寧的馬文義,以年輕聖明的慈禧太後為首的大清朝廷,對於馬文義們所領導的甘肅回回們的爭取民族獨立和自由的偉大運動。非常地讚賞。而西寧穆斯王國的建立,毫無疑問是上順應天意。下又遂了甘肅的廣大回回們的民願。

因此,為了給廣大的回回們創造一個和諧生活的好環境,“大清國”不僅承認“西寧穆斯林王國”的合法地位,同時還決定,把甘肅、青海及新疆三地的全境,統統劃歸“西寧穆斯林王國”的治下。有鑒於此,恩麟決定首先將如今自己還在打理的蘭州等地交給“西寧穆斯林王國恭請”本就對蘭州有虎視曉眈之意的“尊敬的”馬文義“國王殿下”一定,“心派大軍前來接為他壞急著要肅往新疆,將朝次”一個重大決定轉達給知會給伊犁將軍紮拉芬泰,以便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能夠盡早地與“西寧穆斯林王國”完成對新疆的交接。

當時的恩麟,是在一邊兒揮淚痛苦地寫著,一邊兒還在心裏不住地冷笑。

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隻要把蘭州一轉給馬文義們,有了馬文義那五十萬的回回大軍做“殿後”小林鳳祥那個老東西縱然是再硬,他也能因此而給自己爭取到數個月的時間。他也就能因此而順利地跑進新疆,跟那個往常的交情還算是說得過去的伊犁將軍紮拉芬泰做到一個板凳上。然後,再把比馬文義那幫子回回們還更貪婪的俄國盟友引入新疆,就算是完不成對生養了自己的大清國的複國壯舉,至少也是盡了自己對大清國的最後一點兒孝心。

當然,一邊兒寫著的時候,他一邊兒還在想著另外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寫完了這份八百裏加急的急信後,他還得去看看那位一直大病不起的圖伽布。

當初由於西寧、肅州及涼州等地的駐軍全部都被收攏到了蘭州的周圍,恩麟麾下直接統帥的“正規軍”就一度曾膨脹到了近三萬的地步。而要是再加上蘭州及其周圍各地的地方練勇,恩麟的大軍更是可以以“十萬”計。

但是,自從聽到了“寧夏穆斯林王國”灰飛煙滅的消息之後,再加上太平天國那邊兒對蘭州等地所暴起的謠言的極力推波助瀾,恩麟這支曾肥胖臃腫的龐大的軍隊,就開始了加速“瘦身”之舉。

僅僅在短短的兩三個月間,正規軍就逃亡了近三成,而那些曾號稱是五六萬的練勇們呢,也以“為了我大清”的名義,在百姓們的身上橫發了一些大財或小財之後,更是有超過半數的人“不知所蹤”

經過有關部門的統計,有一點曾令恩麟一時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正規軍中的逃亡事件,竟然大多都是發生在原來就屬他自召節製的各營中。而在丟棄了自己的原有屬地之後,隨著圖伽布撤到蘭州來的各營,逃亡的人數卻明顯地少了很多。

換句眼下所剩的這一萬多正規軍中,他還能將就著信任的軍隊,已經可憐到了僅僅的兩三千人,且其中的大多數還都是由漢人所組成的綠營出現在蘭州滿清殘餘的逃亡事件,好像有這樣一個規律,首先,是被恩麟根本就看不起的那些由豪仲們解囊,全資資助起來的、隻會“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的團練,逃亡或找個地方藏匿起來的最多。其次,居然就是恩麟覺著應該是最值得信任的滿營中的八旗兵丁,逃亡的多。而排在最後的,才是雖然不能打什麽硬仗,但卻很喜歡錢的綠營兵。畢竟為了大清的江山,恩麟還不是那種即便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那也要把一文錢掰成兩半來花的吝嗇之徒。

畢竟現在他的大清國已經亡了,在經過了大浪淘沙之後,還能堅持著留在這裏準備與太平逆賊做生死一拚的將士們,都應該算是“大清國”的精英了,而若是“我大清”還想複國的話,沒有這些精英們的不懈努力,斷斷是完不成的。

因此,為了“我大清”恩麟就必須要盡可能將所有的“精英們”完完整整地帶出去。

大概是老天爺對那個時候的恩麟也忽然起了憐憫之心,還沒等他親自上門去找,那位一直被病魔折磨的爬不起床來的圖伽布,居然竟自己上門來了。

猛一看到這位已經大病了很久的西寧辦事大臣突然又站在自己的麵前,恩麟一下子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