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一章 自信的力量〔二〕
難道就罵不垮嗎?望著林海豐那一副似乎根本不著急的樣子,蘇三娘先扭臉看了看鄭南。
然而,就在蘇三娘的目光即將到來之際,鄭南恰好低下了頭,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開始對自己那件水藍色袍服的一隻闊袖“用功”。
於是,蘇三娘重新把頭轉回來,瞅著林海豐。
當年的洪天王和馮南王他們不正是從罵腐敗透頂的清妖開始,這才喚醒了無數的民眾,也才會有了後來的金田團營嗎?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清妖頭們可還是對任何膽敢發出異聲之人都要予以嚴辦的。但即便如此,卻依然難以澆滅廣大民眾的憤怒烈焰,依然阻擋得住廣大民眾武裝反抗強暴怒潮的掀起。
而現在呢?一些人卻盡可以逍遙自在地攻擊和謾罵政府的一舉一動,如此寬鬆的環境,隻怕更會令某些人利令智昏,誰又能真的保證這些人不會從口頭的謾罵也走上武裝暴亂的道路?
再者,蘇三娘還直白地質疑林海豐,你是否了解類似《南方雜談》這樣反動報刊的辦刊者都是些什麽人?你又是否知道這些反動報刊都已經影響到了什麽人呢?
自由?提倡了自由,難道就可以不需要任何的底線了……
聽完蘇三娘所發出的這一連串的質疑,林海豐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在相當認真地盯看了蘇三娘片刻之後,這才輕輕地搖搖頭,端出了他的說法。
林海豐勸說蘇三娘,當年的洪天王和馮南王等人之所以能夠把對滿清殖民者的口誅筆伐轉化成一場轟轟烈烈的武裝反抗滿清殖民者的偉大革命,最主要的原因並不在於滿清的大小妖頭們是不是不允許民眾發出正當的聲音,而是因為滿清的那個殖民政府早已是日暮西天、腐敗透頂。早已完全喪失了民心。
但現在呢?現在顯然與過去不同。
共盟會不僅代表了廣大民眾的利益。而且還指導著廣大民眾走上了一條實實在在的奔向永遠幸福安康的道路。
《水滸傳》裏的林衝是怎麽上的梁山?是被逼上梁山的。隻要不被逼上絕路。廣大的民眾誰也不會親手去破壞掉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
因此,如果我們能夠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就不會懼怕任何的罵聲,更不用懼怕那些無中生有的謾罵。不然的話。就隻能說明我們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自然更不要奢談對我們的廣大民眾有信心了。
“三娘啊,你是人大主管法務工作的副委員長,憲法既然賦予了民眾以言論、結社和罷工等等的自由權利。你所肩負的責任就應該是如何才能實實在在地確保我們的人民行使這些權利,而不是懼怕。”
說到這裏的林海豐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瞅瞅一旁早已不在自己的闊袖上用功了的鄭南,再看著蘇三娘,沉重地歎了口氣。
幾千年了,在我們的國家盡管沒少出了什麽所謂的“聖人”,而這些所謂的“聖人們”似乎也沒少給百姓們畫出了看似能夠充饑的大餅。但是,我們的民眾又何曾真正地得到過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自由?
自古民怕官,因為在官的麵前。民眾們不過就是一群根本不值得一提的螻蟻,或是草芥。百姓是奴隸。
可高高在上的那些官們呢?當他們轉過臉去的時候。同樣也都是一群奴才相。他們又都是所謂的上官的奴隸。
百姓們為了獲得最起碼的生存條件,官爺們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都得甘心情願地去做一個違心的奴才。這就是我們幾千年的曆史傳承。
試想一下,如果再一個國家之內的所有人都忘卻了該如何去講真話,卻僅會阿諛奉承和歌功頌德,這個國家的最後結局會是什麽?
很顯然,它不僅絕不會進步,還會有被世界所徹底拋棄的那一天。
因此,我麽必須要開曆史之先河,用我們的雙手,徹底地去改變著一切。我們要讓我們的子孫萬代都能夠永遠地、真正有尊嚴地幸福生活下去,而不是掛羊頭賣狗肉。
“不瞞您三娘副委員長說啊,鄙人可也是《南方雜談》的‘忠實讀者’喲。”此時的林海豐看著蘇三娘笑了笑,“可你蘇大委員長能說鄙人也是整天想著推翻咱們的天國政權嗎?”
接著,林海豐又一伸手,從蘇三娘還抱在懷裏的那摞報刊中抽出了一本,並將這份刊物在蘇三娘的眼前晃了晃。
“嗬嗬,我想三娘你對這份《湘江論壇》也不會陌生吧?”
蘇三娘沒有說話,但她的頭卻在微微地低垂。
“如果要是按照你蘇大委員長的說法,這個《湘江論壇》恐怕也是個過不了關的,因為在這上麵,也總是少不了對我們的指責和謾罵。”
林海豐瞅著默不作聲的蘇三娘,“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同時注意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雖然都是以罵為本的刊物,盡管在有時候它們的調子唱的也差不多,但《湘江論壇》這類的刊物,卻與那個什麽的《南方雜談》之流完全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換句話說,《湘江論壇》這類刊物的責罵,其實都是我們實實在在存在的短處。在我看來,既然我們有錯,那就應該挨罵。”
說到這裏,林海豐加重了說話語氣,“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如果沒有來自長輩們的各方麵的嗬護和糾偏,他就永遠不會成長為一個有用之人。而作為一個掌握著國家命脈的政府,作為我們這些號稱是代表著廣大民眾利益的共盟會人,如果沒有來自廣大民眾的精心嗬護和及時糾偏,我們同樣也要倒台。民眾是我們的父母,我們沒有權力阻礙我們的父母自由地發表其意見。更不允許把我們的某些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做了些不太好的事的父母們稱之為是‘刁民’。”
“老人們常說,窮山惡水才會多‘刁民’。倘若在我們的領導之下也是‘刁民’叢生的話,那麽我們又都變成了些什麽人?難道我們的這個國家已經變成了一派的窮山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