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桑妤需要找條捷徑盡快打通……

桑妤去探視了“生病”的許乃釗,陪著躺臥在床榻上,一臉的愁容卻不是病態的巡撫大人聊了會兒天,溫言細語地安慰了一番。

一想起“海鳥號”上的遭遇,許乃釗對桑妤總有一絲愧疚。當初“海鳥號”通過長江水師的勢力範圍後,為了以防萬一,“劫匪們”是要將他和楊雲驤一起留到最後的。那是桑妤幾番與“劫匪們”周旋,才得以叫自己先脫身,而她卻甘願冒那最後的風險。唉,如果不是遇上現在這麽個世道,無論如何她都要幫著這個“紅顏知己”在商場上大展宏圖。

想到這裏,他輕聲歎息著瞅瞅桑妤,“夫人決非等閑之人,將來在商界必有大的作為。可惜,時世不由人啊,本官想幫卻又一時愛莫能助。隻盼局勢及早安定下來,倘若還有機會,本官一定……”也許是有些激動的原因,話到這裏,他禁不住連聲咳了起來。

“大人您可真是的,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這些。再說,大人把北營的糧秣輜重采購一事讓給了我們安琪爾,也是關照了小女子。”桑妤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其實,隻要大家都在,就比什麽都強。依小女子看,眼下的情形不是很好,大人既然身體不適,不能再主持軍務,何不如先離開此地,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養一下呢?唉,這英法租界裏的洋兵也多了起來,美租界裏還在組織個什麽‘洋槍隊’,看來洋人是要真的開始幫助咱們了。就是鬧的現在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也許,也許用不了多久,上海也就安定了。”

“唉,官身不由己哦!”許乃釗靠在床頭喝了兩口水,壓了壓胸腔內的那股子憋悶勁兒,“不要說是病,就是死,本官也得死在這個地方不能動。”說到這裏,他雙手抱著茶杯,仔細地看了看桑妤,“夫人,你和洋人交道打的不能說少,自然應該明白洋人是個什麽東西。沒有利益,他們是從來不伸頭的。和他們交往,總是留點兒心眼兒好。”

“大人說的是,”桑妤把茶杯接過來,放回到桌案上,嘿嘿地一笑,“就是小女子腦子實在太笨,總覺得既然是朋友就不會相互坑害,所以,也咯容易給別人當槍使。”

“吳淞的廣東水師統帶楊雲驤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然和本官接觸時間不長,但還頗投脾氣。”許乃釗想了想,“本官給你寫上封書信,你去找他,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叫他幫忙。租界也未必就是真正安靜的地方,萬一不行,還是先躲避一下的好。”

“唉,真要是把海關的關稅都給洋商免去了,這以後我們這些本國的商人也就隻能跟在他們的後麵,去做做人家的二手貨了,能混上一口飯吃也就算不錯了。”桑妤哀歎著。

“這是遲早的事情,”許乃釗苦笑著搖搖頭,“本官就是不想要背這個黑鍋,這才把大權交給了吉爾杭阿他們。”

“都是大清的官員,按查使大人還是個滿人,這天下可是他們的,怎麽反倒會這麽的大方?”桑妤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同樣搖了搖頭。

許乃釗微微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他沒有辦法回答桑妤的這個問題,因為,就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離開巡撫衙門,桑妤先趕著去了趟楊雲驤那裏,之後,她又來到了旗昌洋行。局勢越來越緊迫,清軍水師加強了對長江的封鎖,而陸路,龍華一帶的清軍南營已經針對青浦和鬆江嚴密布防,她需要找條捷徑,盡快打通與天軍的聯係,把上海周圍的新變化及時地通稟給安王殿下。

旗昌現在怎麽看都已經不象是個洋行,而是一座大兵營。金能亨出了“海鳥號”的醜聞後,雖然也被公使大人一通的責罵,鬧的灰頭土臉。不過,那也隻是過眼的煙雲而已。雖然政治上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可畢竟是錢沒了,為此,幾乎好幾天他茶飯不思。對那些“劫匪們”,他是恨到家了,恨的牙根兒癢癢。眼下,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要說那個美國公使馬沙利,倒真能把美利堅的國色表現的淋漓盡致。他可沒有阿禮國那麽衝動,來不來的就把全部老本兒擱進去賭一把,而是經過了一番慎重的考慮,反複的推敲。一方麵,他積極讚成組建聯軍對付太平天國的軍隊,而另一方麵,卻又在暗暗給自己留著一條退路。

他沒有叫自己的軍隊介入進來的打算,隻是命令金能亨負責募集租界內的一批流浪漢,和急於發財,卻又根本找不到門道兒的冒險家們,組織、拚湊一隻“洋槍隊”。他要用這隻非官方武裝,去配合英軍和清軍作戰。形勢一旦有利了,到時候再把海軍的幾艘戰艦投進來,狠撈上它一把也不晚。不過,一旦要是戰場失利,上海完全成了太平軍的天下,“洋槍隊”畢竟不代表政府,到時候一推六二五,還可以接著與天京政府周旋。

於是,金能亨受命,高薪招募那些滯留租界的美國浪人,再加上輪船上的一些水手,組織起了一隻三百多人的武裝。為了這隻軍隊,他也沒少頭疼,人好說,隻要給錢,不要命的有的是。就是武器,開始的時候到成了大難題了。以前倒騰武器發財,現在真正自己想用了,翻變各洋行,居然也拚湊不出來幾隻槍,更不用說炮了。沒辦法,隻好先把租界防衛團的武器借用一些,再由軍艦上挪用點兒,東拚西湊,總算是熬了過來。

不過,現在他可是比以前精明了許多。吳健彰代表滿清上海政府既然和列強簽定了請兵的協議,那對不起,“洋槍隊”人馬的第一個月工錢,你吳健彰必須預先支付,他可不願意再幹那種賠本賺吆喝的事兒了。

如果放在往常,“洋槍隊”一個月七八萬兩銀子的費用,對吳健彰來講,那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可眼下不同了,洋大人們的蠻橫,該收的稅收不上來,早鬧的他捉襟見肘,連自己手下拚湊的那幾百兵勇微薄的餉銀都得從牙縫兒裏擠,何況這麽一大筆的“巨款”了。他和吉爾杭阿鼓搗了半天,才勉強湊出了不到五萬兩。麵對不依不饒的金能亨,他隻好咬咬牙,把自己在旗昌的股份做了抵押,這才總算了事。

一應大事都辦妥了,吳健彰一顆心踏實了下來。他告別金能亨和方靜波,也該回去安排安排自己手下的那點子人馬了。恰好這個時候,桑妤愁眉不展地進來了。

“嗬嗬,是艾夫人來了,幸會幸會!”吳健彰滿臉堆笑,連連拱著手。

“道台大人也在啊,不會是又來查找小女子通匪的把柄的吧?”桑妤沒好氣地回敬了他一句,扭臉兒和金能亨、方靜波打著招呼。

“哪裏哪裏,全是誤會,誤會。”吳健彰訕笑著,“夫人即將是美利堅的國民了,何等的高貴,與匪類絕對不搭界,不搭界。”

“領事大人啊,小女子現在一見您那心裏就嘣嘣的,哎呀,如果不盡快想個辦法把船錢湊給您,小女子是無顏見您了。”桑妤挽起金能亨的一隻胳膊,難過地眼圈兒都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