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這叫一報還一報!

沒有沉重的軍事打擊,曆來就沒有甘願俯首稱臣的軍隊。正如一位偉人說的那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懿律準將的陸地防線被從身後突上來的天軍打破後,他動用了黃浦江上所有能動用的艦炮,試圖壓製住天軍,挽救陸地上那可憐的水兵的命運。然而,天軍江岸突然出現的遊動炮火,卻打掉了他的幻想,使他顧了這頭卻顧不上那頭。以往的幾百個皇家水兵,拖上幾門大炮,就可以橫行於這塊兒土地的行為,徹底變成了曆史。現在,東奔西逃的都是他的水兵們,而殺氣貫長虹,氣勢衝雲天的反倒都是叛軍。

直到感覺陸地上的官兵已經無可救藥的時候,他才考慮到應該向租界方向靠攏。可是,江邊兒叛軍的輕便炮隊,卻好象故意與他為難似的,死打爛纏。前麵清軍的那些拖船、木船早已火光衝天,就是他的艦隊也被攪的亂作一團。沒有足夠的水兵,許多戰艦發揮不出真正的實力,等他終於殺開一條路,衝出叛軍炮火攔截的時候,租界方向煙火衝騰,江麵上也發現了叛軍船隊的旗號。

水麵作戰,作為大英帝國的海軍準將,他可不怕。隻是艦隊還沒靠近對方的船隊呢,兩艘衝在前麵的炮艇,就在幾聲莫名其妙的爆炸中,開始傾倒,艇上本來剩餘就不多的水手,一下就都成了水鴨子。這一下,懿律準將終於慌了手腳。

許宗揚督率的天軍水師,在接近租界的水域內,布置下了近百顆的水雷。這些水雷都由類似的錨鏈懸係著,隱藏於水麵下,任你如何精明也觀察不到,可是隻要船體一觸及,不要說幾艘炮艇,就是英軍艦隊最大的主力艦“加爾各答號”號,也承受不住一顆“錨雷”的打擊。

黃浦江通向出海口的路,被天軍的雷區和後麵的炮船徹底的封死了,岸上糾纏不放的炮兵營也消失在了上海城內。懿律準將再找不到對手,卻比有個對手的時候還要難過。曾幾何時,那浩浩****的遠洋艦隊,現在如同被上帝遺棄了的嬰兒,又好象是一群迷失了方向的孤魂野鬼,進不得,退也不得。這個曾經依賴支持、慫恿鴉片販子,而聞名於中華的政治流氓,終於到了坐以待斃的地步。

如果說施泰麟麵對阿禮國的命令還有選擇餘地的話,對於這位可憐的懿律準將來說,接到這樣的命令,那就等於是臨溺死前的落水者,撈到了一顆救命的稻草一樣。特意被阿禮國安排來,本打算還要費上一番口舌才能說服懿律準將繳械的西思上尉,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辦的如此順利。

也許是想給這位懦弱的將軍一個安慰,也許是位自己竟來做這樣的使者感到有些羞澀,西思在聽到了準將先生爽快的答複後,聳了聳肩膀,苦笑了一聲後,歎息到,“我們在一個不合適的時機,還有不合適的地點,介入了一場不該介入的戰爭。簡直是太可怕了,如果將軍繼續抵抗,他們竟聲稱要向黃浦江中傾倒油料,把黃浦江變成一條火江。”

上帝!懿律準將一閉眼,脊梁骨冒出一陣的冷汗,這是個什麽世界啊!

“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軍事目的已經達到了的林海豐,現在開始為經濟目的在籌劃。領事館的大客廳裏,各洋行的大班、高級雇員齊聚一堂,聚精會神地傾聽著這位鐵碗王爺的下文。

“旗昌、怡和、瓊記、太古等洋行,還有安琪爾等商行,無視天朝之有關警告,無視我國主權,出資出力捐助成立租界自衛團等非法武裝,捐助一批流氓、無賴組織所謂的洋槍隊,與天朝為敵。按照天朝法令,凡是膽敢助逆者,一律處死。這叫一報還一報!”

鐵碗王爺斬釘截鐵的幾句話,象是響雷,叫這些剛剛從死亡邊緣掙紮出來的巨商們,一下就昏厥過去不少,餘下的也是汗水如雨,上下牙打架,眼前金花四射。

“我天朝早有話在先,歡迎各國商人與我們正常、平等貿易,為此,盡管是戰爭期間,我們仍然盡了最大的努力,給來往於我天朝控製區域的商家以盡可能的便利。可是,你們賺的盆滿缽滿,不思回報,反爾昧起良心,公然與天朝為敵,士可忍,孰不可忍!”林海豐大吼一聲,手裏的煙鬥使勁兒地一掄,怒目圓睜。好一會兒,他把語氣緩和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天朝顧全大局,如果不是本王有好生之德,今天斷然沒有你們的活路。”

上帝啊,這麽說,還有緩和的餘地呀!眾人的耳朵一下都立了起來,就連幾個看上去幾乎半死的人,也陡然精神一振。誰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白來的晚餐,他們都想仔細聽聽這位似乎還是有些可愛之處的王爺的條件。

“哦,上帝啊,尊敬的王爺,隻要您高抬貴手,寬恕了我們的無知,小女子情願將所有商行財產捐獻給貴軍。”一個一身白色的貴婦人痛哭流涕地搶上前幾步,撲通跪倒在安王的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哀乞求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貴夫人的身上。沒有人不知道,她就是剛剛被提到的安琪爾商行的內當家,桑妤。

“這是做什麽,起來,快起來。”一直端坐著的林海豐呼地站了起來,趕緊示意兩邊兒的侍衛上去將桑妤攙扶起來。

“夫人,有話好好說,不要衝動,本王是堂堂天朝的安王,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林海豐看著桑妤坐了回去,這才重又坐了下來,“能知錯就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過,既然有了錯,受罰就是理所當然。您說呢?”

“應該,應該,理所應該!”桑妤依舊至不住地在抽泣,“尊敬的王爺,隻要您能饒恕了小女子被您的軍隊抓起來的夫君,小女子任罰。”

“是這樣啊,”林海豐微微點了點頭,“好吧,那就看在夫人還主動的份兒上,明天本王派人核實你們商行的財產,三分之二的財產要罰沒,之一依然歸你們自己。本王說了,本王不是土匪,要留給你們必要的財產,並且保護你們以後進行的正常貿易。天朝百廢待興,商機多多,從哪兒跌倒,完全可以從哪裏再起來。好了,一會兒去旁邊兒本王的尚書那裏簽份兒保證書,您就可以去接回您的夫君,回家團聚去吧。”

他微笑著朝悲喜交加的桑妤擺了擺手,又把目光掃向其他的巨商們,“先生們呢,你們的意思呢?”

要說簡單可真是夠簡單了,簽字就可以走。可是,簽了字就等於是摘下了幾道肋骨,從心裏往外的疼啊!巨商們象一口就吃了八個苦瓜。不過,他們各自心裏都清楚的很,那成百萬的家私,又有幾個是幹幹淨淨得來的呢?多數的錢財,不是還來自於鴉片的走私嗎?這可真應了那位王爺的話了,真是一報還一報啊!

施泰麟將軍現在倒象是吃了個一把的甜棗兒,心裏美滋滋的。在他的授意下,幾百個傷兵相互攙扶,輕傷抬著重傷,按照事先的約定,打起白旗,哩哩啦啦領先出了南門,丟下一些沒用的武器後,再折向西南指定的地帶集中。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任何人都會漸漸地感到放鬆下來。至少,施泰麟將軍是這樣認為的。為了加強後麵準備好突破叛軍防線的突然性,在執行中,他還嚴格要求各處的清軍保持安靜,惟恐他們輕舉妄動,打亂了他周密的全盤計劃。

果然,當隨著最後一批偽裝的傷兵假裝繳械,卻突然打響了手裏的槍,並嗚哩哇啦怪叫著撲向叛軍的防線的時候,叛軍顯然是措手不及,口子被輕易地就撕開了。

傑克上校這回總算是露了臉,他指揮前鋒部隊衝開缺口後,又死死地頂住了兩邊兒拚死要重新封堵口子的叛軍反撲。在西門方向隨後響起的猛烈炮火聲中,大隊的皇家水兵順著打開的缺口,潮水般湧了出去。

西關的大清軍隊再向對麵的叛軍發動著大規模的進攻,以牢牢地拖住城外的叛軍,給自己減輕壓力,施泰麟將軍一天來的心裏,終於又有了一絲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