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在浦口,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沒有幾個人聽到了任乾臨死前的這聲悲哀。不過,來自四麵八方那震人心魄的叫喊聲,卻是每個忠義救國軍的兵將聽得真真切切的。當然,也包括毛三元自己。

“交槍不殺!”

“活捉毛三元!”

跨黃河,越淮河,指望著飲馬長江,曾經何等的雄壯過。唉,怎麽剛剛到了這裏,這第一次真正的交鋒竟敗的如此一敗塗地。毛三元周圍的忠義救國軍們已經沒有了鬥誌,在生與死的抉擇中,他們更多的選擇是繼續的生存下去。

毛三元知道大勢已去,他把短槍在自己腦袋上比劃了一下。

“大人,不能啊!”一個貼身侍衛一把抱住他的手。

毛三元就勢鬆開了手,他其實並下不了死的決心。

“毛三元,毛協統,難得,難得一見啊!”垂頭喪氣走在一隊俘虜之中的毛三元,被一個腰挎短槍的年輕紅軍軍官揪了出來。“怎麽樣,才一個小時,哦,應該對你說才半個時辰,你的兩標人馬連同炮隊,就都集中在了這裏,當然,還有不少站不起來的。嘿嘿,很高興你給了本官第一個俘獲你們忠義救國軍高級將領的機會。”

“你……你是……”毛三元有些羞澀難堪地瞅瞅麵前這個眉眼清秀的年輕軍人。

“嗬嗬,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官就是太平天國工農紅軍教導旅第三團團長葉芸來。”葉芸來身子一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你……你們不是在天長嗎?”毛三元詫異地望著驕傲的對手。根據滁州方麵的情報,這個可怕的紅軍部隊已經出了天長,正向盱眙方向有所動作,怎麽竟然又會出現在了這裏?

“哈哈……”葉芸來大笑了起來,手指一伸,“我們是天軍,來往自然飄忽不定,哪就叫你們明白了。不過,我說毛協統啊,你就知足吧。為了收拾你們,我們可是動員了五個團的力量。知道嗎,不僅裝備比你們那些破爛玩意兒占盡了優勢,人數也比你們多了兩倍。不是擠兌你們,就是你們那些爛槍,白給我們都不用。嗬嗬,我們安王殿下說了,根本沒時間配給它們彈藥,留給我們的農軍看家護院,嚇唬嚇唬那些心懷鬼胎者還湊合。和你們打仗不過癮,太不過癮了。”說完,他一揮手,衝著身邊兒的士兵喊了聲,“押到旅部去,旅長等著‘招待’他呢。”

毛三元的頭幾乎抵到了胸口,窩囊,實在是太窩囊了。走出沒有幾步,他又聽到背後傳來葉芸來的朗笑,“毛大人,如果你有幸還能活下去的話,你吃驚的東西還多著呢。”

毛三元相信嗎?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浦口炮火連天,城裏的沙俄顧問官沙莫夫上尉怎麽也不會相信,明明是毛三元在利用裏應外合之計襲取六合去了,叛軍即使有反抗的力氣,那也隻能是用在六合,哪知道大批新式裝備的叛軍竟然天剛放亮,就出現在了浦口的北、東、南三個方向。更叫他難以理解的是,僅僅就在他剛接到有叛軍攻城的那一會兒時間裏,東門就首先告破。

沙莫夫上尉清楚地知道,浦口和滁州一樣,不僅是東出大軍的後衛屏障,城裏還囤積有剛剛轉運來的大批彈藥、糧草,是沿江而上兜取巢湖叛軍後路的大軍的生命線,不然,上麵也不會把精銳的第一和第三協分別駐防在這兩個地方。可是現在,雖然城裏兵馬過三千,可大都是些後方勤務的保障人員,真正能夠作戰的也僅有一個標的人馬,除此之外,再找下去,那也隻能說是跟在他身邊兒的那三十幾個哥薩克騎兵護衛了。

“顧問閣下,長毛的炮火太厲害了,幾炮就轟塌了城牆,我們剛剛增援上去,就被打垮了,阿廖夫顧問也陣亡了……”第一標的路標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滿臉都是驚恐。

“混蛋!”正在部署各處增援力量,及反擊東城計劃的沙莫夫上尉狠狠地一拍桌子,跳著腳地大罵起來,“豬玀,蠢豬,你們這些中國膽小鬼,你的位置在城門,不堅持在哪裏,你他媽的跑下來幹什麽?”

“我……”路標統嘴張了幾張,“顧問閣下,我帶到東門的人都打沒了,我……”

“放你奶奶的狗屁!”沙莫夫上尉抄起牆上掛著的馬刀,又一腳踹翻了桌子,“你帶的是士兵,不是茅草!你給我立即集結一切能上陣的人員,馬上加強南北兩門的防禦,派人向巢湖前線和滁州求援。我帶預備營去西門反擊。”

臨出門,沙莫夫上尉又回頭看看還在磨蹭的路標統,“告訴大家,叛軍這是為了**襲擊六合的我軍回援,才搞的突襲行動,我們決不能叫他們得手。另外,滁州第一協馬上也會增援我們的。”

“是,是……”仿佛沙莫夫上尉所說的滁州援兵帶給了路標統一些勇氣,他拔腳跟著竄出門外。看著沙莫夫上尉帶著一隊哥薩克騎士風一般狂奔出去,他不免又有了些擔心。剛才還忘了告訴顧問閣下當麵長毛的真正厲害之處了,這麽貿然的前去,千萬不要再遭了長毛的毒手啊!

沙莫夫上尉所說的滁州第一協,現在還別說根本就不知道發生在六合、浦口兩地的真實情況,就是知道了,恐怕他們也沒有時間來顧及這裏。從午夜開始,林海豐就派遣李秀成帶領紅十九、十七兩個師,大張旗鼓地“猛”攻滁州東門。

那被一百多天軍英靈埋葬過,現在勉強臨時堵死的東城門,經受不住紅軍炮火的猛烈襲擊,再次轟然倒塌。徐雙來隻聽到那一陣緊似一陣的衝鋒號聲,還有看不清的到底有多少人馬在黑暗中撲向城門那巨大的缺口,在一片混戰之中,缺口曾經一度失守。

徐雙來緊急調集預備人馬,開始奮力反擊。

這場“大戰”,一直打到日頭升起老高,徐雙來終於牢牢守住了缺口。也許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到了事情的奇怪。城外的太平軍就是他們號稱精銳的紅軍,盡管號角激烈,呐喊也高昂,夜間要說打的還是的確頑強,可是,天一放亮,他們仿佛立時就失去了底氣,每每一抵近那富有**力的巨大缺口,很快就又退潮似的被自己反擊下去。

再經過仔細的觀察,徐雙來到底看出了端倪。原來,所謂的紅軍兵器依然大都還是原始的冷兵刃,除去大炮和己方還能有一比,其他方麵不過就是小兒科而已。難怪他們晚上鬧的厲害,嗬嗬,看來是見不得陽光的。

索性,徐雙來放棄了再封堵缺口的想法,也放棄了原本企圖出城襲擊對麵敵人的念頭。他有意減輕了城牆兩側的力量,卻把兩營兵馬布置在缺口後麵,城內的炮口也都指向了缺口,他要留下這個誘餌,利用優勢的火力給這些自以為是的什麽紅軍做喪葬場。

李秀成更不傻,他的任務早完成了。所有的部隊都開始進入土工作業和臨時休整,表麵上象是準備一直打下去,暗中卻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不過,隻要你城裏的兵不出來,我就賴著不走。

雙方各有主意,戰場一時冷清了下來。

在浦口,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長江之上,天軍內河水師用炮火嚴密封鎖了城南。繼東門被教導旅突破之後,北門在紅十八師的猛烈衝擊下,也宣告被突破。近六千紅軍將士兩路殺進浦口城。

在重炮營的協助下,劉明遠的特務營又是一馬當先,驅散守衛東門的忠義救國軍,打散第一撥前來增援的敵人之後,迎麵遇到的就是沙莫夫上尉前來反擊的人馬。

“洋鬼子的騎兵!”不知是誰首先興奮地叫喊了起來。

作為紅軍中的鐵騎兵,能和真正的騎兵對手交鋒,那幾乎是每一個教導旅將士的心願。可惜的是對手的騎兵人數太少了,即便是在興奮喊叫之人的聲音裏,多少都還含有一些遺憾。

劉明遠不用發布什麽命令,就在沙莫夫和哥薩克們都以為將要進行的馬上就是騎士間特有的那種格鬥的時候,“嘩……”衝在特務營最前麵的衝鋒槍手們,槍口裏的子彈就如同潑水似的傾瀉而出。紅軍的騎士們有著和真正對手交鋒的渴望,也喜歡用手裏的馬刀和敵人一決高低,盡情展示自己的風采,但他們同時還懂得現在時間的可貴。

僅僅就是眨眼之間,三十幾個揮舞著馬刀的哥薩克們,淹沒在特務營的鐵流裏。無數耀眼的戰刀,開始在緊隨其後的一營忠義救國軍中翻飛……

日上三杆,紅旗插遍浦口各城門,忠義救國軍第三協唯一剩下的一個標,除去少部分會同潰兵由西門逃竄之外,其餘全部被殲。浦口重新回到天朝的懷抱。

按照任何的推想,天朝的紅軍一殺回來,首先就該修補城牆,整頓防禦,甚至許許多多的百姓早一心裏做好了準備。人有一種生活的慣性,在天朝的管理下生活了兩年多,說不上完美,至少比以往少了許多的憂愁,人們也習慣了沒有辮子的日子。而幾天前突然而來的橫禍,卻要求他們再恢複到幾年前的生活軌道上去,他們一時還是很難接受,在他們的心目中,更多的是希望能永久保留剛剛開始的新習慣。

尤其是沒有幾次三番的對比,百姓們也難以對天軍和滿清兵有個各方麵的認真比較。天朝好,天軍好,這是不爭的事實。滿城的百姓現在唯一熱切的期望就是紅軍永留浦口,為此他們願意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