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和平變奏曲(四)

既然口口聲聲地說是“老朋友”,那似乎相互之間就不能太小氣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林海豐慷慨地送給了載垣和僧格林沁一個絕對稱得上是豐厚的“大禮包”。

林海豐明確地告訴這兩人,在未與奕忻之間達成某種默契之前,太平天國工農紅軍可以暫時不進北京城。至於城內的沙俄軍隊及一切叛亂武裝,均由奕忻指派軍隊前去收降。天朝紅軍擒獲的挑動和陰謀製造這起北京城叛亂的罪魁禍首,諸如伊戈納季耶夫、穆拉維約夫及普提雅廷等人,同樣全部移交給奕忻方麵處置。這無疑是給了“奕忻政府”一個天大的麵子。

另外,林海豐表示,希望奕忻能夠以全城百姓及許許多多的珍貴曆史遺跡為重,盡快安定北京城,他將在原所謂沙俄與滿清聯軍的豐台大營總部,靜候滿清代表團,重啟和談。

如果用歡天喜地來形容此時的載垣和僧格林沁,恐怕一點都不過分。

紫禁城的圍解了,再沒有了性命之憂,又能直起腰杆子在那些牛氣衝天慣了的沙俄鬼子麵前享受回“天朝上國”的威風,一開始的感覺那真是不錯。可不錯是不錯,載垣和僧格林沁冷靜下來一想,又發覺似乎滿不是那麽一回事。眼皮子底下的災是躲過去了,可這往後呢?又如何去應付外麵越來越多的紅軍人馬,可憐的大清朝將向何處去?

直到聽了林主任的那一句“重啟和談”之後,載垣和僧格林沁對這位林主任的一片大慈大悲之心是徹底地歎服了。

高興之餘,載垣和僧格林沁還是有些遺憾,原因是,林主任沒有同意把已經擒到了手裏的那個慈禧太後移交給他們。

在林海豐的記憶中,慈禧還是當年曾在故宮博物院內看到過的那個畫像上的,曆史上集窮奢極欲、野蠻無知、心如蛇蠍、賣國求榮之大成的惡毒的老女人。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原來,他從直升機機腹下救出來的那個滿臉滿身血汙的受傷女子,居然會就是她。

經過一番救治,傷勢本來就不輕,心情又極其惡劣的慈禧,已經從一陣迷糊一陣清醒的狀態中走了出來,雖然還有些恍惚,總算安穩了許多。躺在那張被她流淌的血弄得髒兮兮的大**,聽著屋子裏還正在接受救治的幾個宮女痛苦的哭喚,慈禧兩眼直勾勾地瞅著屋頂,仿佛剛剛做了一場大夢似的。

對這間屋子,她可是太熟悉了。盡管加上今天,她進這個屋子也就不超過六七次,可這六七次,每次她曾在身上的這張象牙大**逗留過。這張大床,那還是她吩咐人特意為她的總顧問閣下打造的呢。想想昨晚還曾在此春風得意的那一幕,她心裏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蒼天啊,難道我一個弱女子就舒服上了那麽幾天,老天爺就如此的嫉恨嗎?

悲憤中,她眼前忽然又出現了那個曾經救護、摟抱過自己的人。

“殿下”,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手拿兩個鐵家夥,凶神惡煞般的家夥就是這麽的。唉……那他就是“赤匪”的王爺啊。她還記得很清楚,這位年輕的王爺,再配上那一身鮮豔的右衽杏黃袍,還別說,不管怎麽看,都比那個傻了吧唧的鹹豐爺更叫人心動。至於相互利用的那個總顧問,更是沒法和人家比,尤其是還有那一身的狐臭味兒,人家咋就沒有?嘻嘻……他還真會疼人啊!慈禧想著想著,不僅就又開始有點兒要走火入魔了。

當載垣和僧格林沁居然出人意料地跟著她的那位“夢中情人”,突然一起走進來的時候,慈禧茫然了,如入萬丈深淵。隨著載垣、僧格林沁惡狠狠地提出一定要把她帶走,慈禧更是霎時間驚恐萬狀。

“不……不要帶走我……求求王爺……您留下我吧……”慈禧絕望中,從大**呼地掙紮而起,再次拚盡全力撲向床邊的林海豐,死死地抓住林海豐的一隻手。也許是用力過度,也許是終於有了指望,一抓之後,慈禧“哦”的一聲,就勢昏厥了過去。

“她失血過多,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救治,不然,她的性命不保。”林海豐將麵無血色、抽成一團的慈禧重新放躺好,直起身回頭看看載垣和僧格林沁,笑著聳聳肩膀,“看來……隻好還是由我帶她去豐台大營了,那裏有我們的軍醫。”

“誰管她的死活,”載垣鄙棄地瞪了眼**爛泥一樣的那個惡毒女人,冷冷一笑,“我們隻需要她下一個懿旨,叫柏葰和奕譞那些個鼓噪叛亂的混蛋認罪伏法。”

“嗯,這個自然應該。”林海豐笑著點點頭,“不過,她畢竟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嘛,罪惡歸罪惡,在沒有接受到人民的判決之前,我們有責任叫她生存下去。”

聰明的慈禧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昏厥,剛才那一幕,不過就是她表演的一出戲。兩害相全取其輕,她太明白了,自己要是落到了奕忻、載垣這些人的手裏麵,結局到底會有多麽淒慘,她連想都不敢想。而這個“赤匪”的王爺不同,他有著一顆金子般的菩薩心腸。自己還年輕,還有魅力。自己什麽身份的人?那是一般的女子能夠媲美的?再說了,這位王爺要是對自己沒那個意思,滿地的宮娥彩女中,他咋就偏偏不救別人,非要救自己呢?還有,一個大男人的在人家小女子身上摸來摸去的,你不要我,那叫人家以後還怎麽見人呢?隻要自己能夠被留在這位王爺身邊兒,還愁沒有……

至於那王爺最後所說的什麽“人民的判決”,慈禧也聽得很清楚,卻根本就沒往心裏放。人民?人民是個啥物事兒,還會“判決”?她不懂,更不想去弄懂。當然,加入此時有人告訴慈禧,“人民”就是“百姓”,“百姓”就是“人民”的話,慈禧一定會當時就樂得傷口迸裂。

嘎嘎嘎……真逗……一幫子窮老百姓你能判決誰呀,這不是純粹就是逗樂子玩兒呢嗎……

當然,以後的事實將會充分地告訴這位慈禧,人民,也就是她嘴裏的“一幫子窮老百姓”,可不是陪誰逗悶子玩兒的人。

若幹月後,紅軍野戰醫院裏,傷勢已經痊愈,血管裏留著紅軍女護理梅琳的鮮血的慈禧,沒有成為“那位王爺”的什麽東西,盡管她曾經想方設法地在幽禁地哭鬧抽瘋,迫使“那位王爺”屈尊大駕來見她。甚至哪怕還利用審訊的機會,也照樣極盡嫵媚之能事,可一切到了都是瞎折騰。當後來她見到了“那位王爺”冰清玉潔聖女般的“王妃”的時候,她徹底放棄了心底裏的夢想。老老實實地走上了人民的審判台。

由於慈禧雖然是在被迫之下,畢竟還算配合地協助各方最終了平息北京城的叛亂,又鑒於其特殊的身份,經過天朝政府向各界代表的一再請求,慈禧被判決終身監禁。據說,她先是在河北(天朝光複全國後,直隸被取消)某地的監獄農場內,從事過紡線織布、蔬菜種植等不算重的體力勞動。

曾經有她的獄友透露,慈禧一開始過的很難,因為,她什麽都不會,十足的一個廢人。獄友說,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學會了最基本的怎麽自己照顧自己。但是,她的頭一直就不會自己梳,天天弄得紮紮轟轟跟個瘋子似的,咋說都沒用。後來還是慈禧聰明,幹脆自己剪了個光頭,這下方便多了。

經過近十年的學習、勞動,慈禧由一個“鬼”,變成了人。在天朝紀念光複全國的民族獨立戰爭勝利十周年之際,作為在押的特別戰犯,慈禧被釋放出獄。那一天,她又見到了她魂牽夢繞的“那位王爺”。

據說,按照天朝政府的安排,慈禧可以進入國史館做個校對的工作,沒想到,雖然這次是“那位王爺”親自出馬,百般挽留,慈禧硬是不肯留在首都。她堅決要求去了山東曲阜,在已經作為天朝人民遊覽之地的孔廟,做了一個保潔員。幾年後,在各方麵的關懷下,就在當地,她與同樣也是作為一個普通保潔員的同事結成了連理。

當然,那個時候的慈禧,早已不叫慈禧,在慈禧入獄接受改造沒幾年,她就自己給自己改了名字,“葉思林”。周圍的人都說,這個女人很奇怪,倘若有人不叫她的全名“葉思林”,就是聽到了,她也根本不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