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的眉頭皺地更深,北涼王徐牧在百姓中的口碑,與他想的不一樣。

姬武出身大梁五姓之一的姬家,乃姬康之子。

今年才二十八歲,已經是天玄巔峰修為的高手。

任大梁金吾衛中郎將,天之驕子,前途無量!

姬武對徐牧的印象停留在徐牧在宮中做的荒唐事。

淩辱宮女、強暴司書,毆打親兄弟……

一樁樁一件件毫無儲君的風範,被廢除太子位,對大梁是好事。

岑晊冷哼一聲,道。

“北涼王真有些手段,排除異己、濫殺官員籠絡人心。”

“中郎將,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北涼會成為人間煉獄!”

徐牧在大朝會上,揭露岑晊利用運送軍糧的便利中飽私囊。

幸而梁帝沒有深究,讓岑晊嚇出一身冷汗。

西北之行取劍骨,岑晊主動請纓,他要親眼看著徐牧變成廢人。

“怎麽還聊起來了?”

馬車裏淮南王懶洋洋地說道。

“快去找北涼王,辦完正事本王得欣賞欣賞西北的歌舞美酒!”

在淮南王的催促下,車隊一路到了東風城北涼王別院。

徐牧最近一個月,一直待在這裏。

岑晊仰著頭,對守門的守衛頤指氣使。

“還愣著做什麽?淮南王車駕到此,趕快讓北涼王出來接駕!”

守衛見到淮南王這一群人的架勢,不敢耽擱,快步跑了進去。

片刻之後,一青衫文士走出來,身高八尺頭戴青色璞頭,滿麵笑容。

“清晨北涼王走的時候叮囑過,言今日王爺的車馬或許會到。”

“在下北涼王府長史諸葛淵,在此恭迎淮南王!”

淮南王走出車廂,舒展了一下圓潤的身子,道。

“牧兒不在別院?他去哪裏了?難道見本王來,故意躲著我?”

諸葛淵微微一笑,道。

“王爺說笑了,今日乃‘北涼祠’落成大典,事關重大王爺必須親自去。”

“不過王爺有交代,命人在風雲樓準備上好的酒菜,還有善舞的胡姬、樂師。”

淮南王徐天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嗬嗬地道。

“懂事兒!牧兒沒忘了吾這個九叔,哈哈哈哈,那就去風雲……”

內官雲奇在一邊輕聲咳嗽了一聲,提醒徐天祿。

“王爺,陛下臨行前交代,請您以正事為重。”

徐天祿的笑容僵在臉上,咂摸咂摸嘴,道。

“行吧,那就先去‘北涼祠’,讓風雲樓那邊別提前做菜,涼了本王可不吃。”

挑剔的淮南王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東風城西門。

出西門後,就見一座宏大的祠堂坐落在千步之外。

淮南王徐天祿望了一眼,打趣道。

“好氣派,都快趕上太廟祠堂主殿的規模了,花費不少吧?”

不等諸葛淵回答,一邊的岑晊陰陽怪氣地說道。

“北涼苦寒,稅收稀薄,卻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祠堂。”

“北涼王如此浪費民力,當地的百姓沒有意見麽?”

諸葛淵雪亮的眸子微微轉動,笑著解釋道。

“百姓不僅沒有意見,還從三州各地趕來,有錢出錢,有人出人。”

岑晊眉毛一挑,譏諷諸葛淵。

“諸葛長史,本官走了那麽多地方,從未見過百姓主動捐錢,修繕這種東西的,北涼祠北涼祠,莫非是北涼王的生祠?”

諸葛淵等的就是岑晊的這句話。

他遙遙對著北涼祠一拜,道。

“北涼祠內,供奉了過往失蹤,被變成‘北涼奴’賣掉的百姓。”

“您看那些聚集在那兒的人,他們有些失去了兄弟姐妹。”

“有些失去了好友至交,還有人失去了摯愛。”

“建立北涼祠給逝者安慰,給還活著的人一個念想,百姓自然踴躍。”

轟!轟!轟!

三簇大紅色的衝天炮炸響,無數的紅色彩綢飛上天空。

在百姓們的呼喊聲中,徐牧正一步步地走向祠堂。

“北涼王威武!”

“北涼王聖明!”

“草民代被害的姐姐,謝北涼王大恩!”

“王爺大恩,我等永世不忘!”

……

徐牧到了祠堂門口,輕輕拉住垂落下來的繩穗。

唰!

紅布落下,鬥大的“北涼祠”三個鎏金大字映入眼簾。

這三個字乃諸葛淵親自書寫,蒼勁古樸叫人過目難忘。

祠堂建成儀式結束,百姓們一片沸騰。

徐牧則在親衛的保護下走出來,給要去上香的百姓讓路。

待得知淮南王到來的消息後,徐牧前去見禮。

淮南王是皇族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跟誰的關係都好。

“侄兒徐牧,見過九叔!”

淮南王熱絡地拉住徐牧的手,稱讚道。

“你現在有出息了,在北涼做得好大事,百姓爭相稱頌。”

“皇叔聽說你在那個什麽風雲樓準備了酒菜舞姬?”

“不瞞你說,皇叔我早就想一睹胡旋舞了!”

叔侄二人有說有笑,往風雲樓而去。

落在後麵的岑晊有些著急,道。

“淮南王與他囉嗦什麽?有陛下口諭在,直接說就好了!”

“太子殿下危在旦夕,時間寶貴,淮南王不知道麽?”

姬武一言不發,而內官總管雲奇卻在心裏琢磨。

若是淮南王無法順利讓徐牧交出劍骨,恐怕,就要用備用的方案才行了。

東風城,風雲樓。

玉盤珍饈絲竹管弦,還有異域風情的胡姬,令淮南王喜笑顏開。

他拉著徐牧推杯換盞,直到雲奇給他第五次使眼色的時候,淮南王才收斂了笑意。

“牧兒啊,皇叔這次來西北,一來呢看看你,看一看西北的風景。”

徐牧仰麵而笑,說道。

“以後皇叔每年都可以來,西北三州的風景,與中原迥然不同。”

淮南王徐天祿咳嗽一聲,道。

“最近汴梁發生了一件大事,有賊人潛入東宮,刺殺當今太子,你可知道?”

徐牧微微一怔,搖了搖頭。

“北涼奴案牽連甚廣,侄兒一門心思放在整頓北涼三州。”

“不承想發生了這種事?太子殿下情況如何?”

徐天祿苦著臉,道。

“情況不好,他傷及了劍骨生命危在旦夕。”

“普天之下,唯有你牧兒才可救他。”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徐牧身上,他淡然一笑。

“吾不是神醫,救不了他。”

徐天祿拉住徐牧的手,輕聲說道。

“太子殿下需要一塊血脈相連的劍骨,方能活命。”

“你身懷劍骨,就算劍骨沒了還能活,他不行啊!”

徐牧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

他沉默片刻。

“這件事是父皇與母後的意思?”

徐天祿點了點頭。

“太子是他們的骨肉,陛下與娘娘不忍骨肉慘死,才出此下策……”

哢嚓!

徐牧手中的酒杯應聲炸裂,他一字一句說道。

“他是親生兒子?吾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