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辭太子位?

梁帝懷疑是否聽錯了,從大梁開國以來,從未有太子請辭的先例。

大梁丞相裴堅強忍狂喜,道。

“殿下,請辭太子位可不是兒戲,您想好了?”

徐牧灑脫一笑,高聲道。

“裴相,何必假惺惺的?今日大朝會上至父皇下至五品官員,哪個不想吾卸任太子位?”

“宮女是本宮逼死的,司書是本宮淩辱的,皇弟亦是本宮無故毆打的,一切,本宮都認!”

徐牧望向高高在上的梁帝。

“父皇,您與母後生養兒臣一場,兒臣不會讓父皇您背負褫奪太子位的罵名!”

“兒臣徐牧,請辭太子位!請父皇恩準!另外,請父皇將兒臣從皇室族譜中除名!從此吾與皇族再無幹係!”

梁帝的虎目微微眯起,臉色逐漸陰沉。

大梁皇族生下來即上皇室族譜,賞賜金印寶碟作為憑證。

徐牧主動請辭梁帝可以答應,但逐出皇家族譜,天下人怎麽看梁帝?

梁帝冷冷地說道。

“休要胡言亂語,你生是皇族,死,亦為皇族!”

好一個“生是皇族,死,亦為皇族”,徐牧淒涼一笑。

他遠赴須彌山,在須彌山度過淒苦十年的時候,怎麽不說他是皇族?

他回到大梁遭到冷遇,受人陷害的時候,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怎麽無人說他是皇族?

徐牧這一刻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定要遠離汴梁,遠離梁帝梁後還有他那便宜兄弟徐龍。

梁帝的拒絕不出徐牧所料。

徐牧等的就是這句話。

“既如此,請父皇封兒臣為北涼王,兒臣願前往北涼為國守邊!請父皇成全!”

北涼在大梁的西北,若論混亂,北涼稱第二天下就沒有敢稱第一的。

北涼三州十二郡,人族、妖族,以及少量的魔族混居。

朝廷的律法在北涼等同無物,那裏自有一套生存法則。

朝廷曾數次派遣大軍欲徹底掃平北涼三州,每一次都無功而返。

北涼名義上是大梁的國土,實則已經成為藩鎮割據的亂地。

梁帝的眸子越發深邃,幽幽說道。

“北涼混亂危險,當年冠軍侯尚且無法廓清,你去了北涼空有一個北涼王的名頭,欲如何?”

梁帝隱隱猜到了徐牧的打算,這小子想到那片混亂之地,自立門戶?

但轉念一想,徐牧從小在萬妖之國長大。

人生中最適合修煉的年華被耽誤,去了北涼早晚身首異處。

梁帝一言不發便無人敢說話。

徐牧緩緩抬起頭,對上梁帝的目光,語出驚人。

“父皇為何猶豫?莫非父皇覺得兒臣去了北涼,有個北涼王的名頭,早晚會成為二弟的心腹之患?”

嘭!

梁帝猛地前踏一步,恐怖的威嚴與疾風從上落下。

群臣的臉色大變,文官們一個個“蹬蹬蹬”後退數步。

梁帝為皇族之首,其修為據說已經到了玉清境界的頂峰。

他一發怒何人不畏懼?

“你再說一遍!”

梁帝聲如洪鍾,威壓集中在徐牧的身上,徐牧頭頂仿佛有一顆巨石壓下來。

徐牧身子微微顫抖,頭卻不曾低下半分。

“若父皇覺得未來兒臣會成二弟的心腹大患,請父皇殺兒臣於殿堂!”

“若父皇不想將兒臣逐出皇室族譜,就請父皇封兒臣北涼王!皇帝,兒臣從未想過去做,兒臣隻願做為大梁守邊疆的涼王!”

大將軍姬康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滿朝文武無論文臣武將,無不在天子的威壓下變色,唯獨姬康神態自若。

他看不起徐牧過往做的荒唐事,但這一刻徐牧的風骨,令他刮目相看。

殺徐牧?梁帝徐天德豈能殺子,為天下人詬病?

可放徐牧離開……徐牧會不會有一日真的威脅到徐龍?

梁帝沉思良久,放高聲道。

“既然太子主動請辭太子位,朕,準了!”

大梁丞相姬康、都察院左都禦史楊蓮等重臣鬆了一口氣。

盡管今日有波折,最終目的還是達成。

“即日冊封皇長子徐牧為北涼王,金印青授,替天巡狩北涼,守我大梁北疆!”

徐牧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今日鬧出這麽大動靜,還主動請辭太子位,所為的就是北涼王的王位!

皇子成年後需行冠禮,然後封王。

他這個大梁的皇太子久在萬妖之國,連冠禮都沒行過。

徐牧請辭太子位後一定會封王。

封王的封地有講究,徐牧若要求生,求存,必須跳出原有的圈。

思來想去唯有朝廷掌控力薄弱,三不管地帶的北涼最合適!

徐牧主動激怒梁帝,賭梁帝不敢在奉天殿誅殺他。

徐牧賭對了,梁帝給了他金印青授的北涼王王位。

離開汴梁到了北涼,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徐牧的人生才剛開始。

皇宮,乾陽宮。

梁帝一改嚴肅,滿麵的慈愛,道。

“龍兒,你這是做什麽?趕快起來。”

徐龍跪在地上,一臉誠惶誠恐。

“父皇,兒臣才能平庸,德行不夠,恐難以勝任太子之位!”

“再說兒臣與兄長是血親,怎麽奪了他的太子位?請父皇收回成命!”

梁帝與梁後對視一眼,笑容更盛。

梁帝道。

“你的聰慧遠勝於你皇兄,你的德行更是百倍於他。”

“他在萬妖之國太久,沾染了妖族的戾氣,絕不適合為儲君。”

梁後姬無雙輕輕地攙扶著徐龍起身,道。

“好孩子快起來,什麽叫‘奪了他的太子位’?你兄長主動請辭,不日將離開汴梁為國守邊。”

“他有他的誌向選擇,你無需自責,我兒心善是好事,但不要難為了自己。”

梁後好說歹說終於勸說徐龍起身。

梁帝輕聲囑咐道。

“三日後你行冠禮,承襲太子大位,這三天需沐浴焚香,好好休息,知道麽?”

徐龍點了點頭,忽然說道。

“那兒臣能去文樓麽?大學士近日在給兒臣講書,讓兒臣務必每日都去。”

梁帝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許。

在徐龍那兒,這太子的冊封大典還沒他讀書重要。

好!勤奮好學,心善敦厚!這才是他大梁國未來的君王!

再一想今日徐牧在奉天殿上乖張的模樣。

梁帝越發覺得太子該換,必須換!

徐龍在乾陽宮待了片刻才出來。

一走出乾陽宮,徐龍的腰杆子挺得筆直。

他望著夜色裏巍峨的皇城,仿佛已經將一座城握在手掌心。

不,是將一個國度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