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早朝。
上朝的大殿裏烏泱泱站了一眾的大臣,北慕站在眾位大臣的首列,如往常一般進行著早朝。
每日的早朝本是都沒什麽區別,但今日的早朝因為某個人的踴躍發言,變得與眾不同了一些。
北慕站在首位,眼角的餘光在瞥到一臉正氣的齊大人手握護板走出行列的時候,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
在聽到這位齊大人開口之後,北慕頭疼的揉了揉額,無奈的垂首默默聽著。
這位齊大人出列之後,照常慷慨激昂的將太子最近這段時間的錯處和不合規矩之處全部列舉批判了一遍。
殿內的其他大臣聽著這些話,都沒什麽神情。
他們都聽得麻痹了。
第一次聽見這位齊大人這麽厲聲疾色在朝堂上對當朝太子批判、而且還是當著太子的麵的時候,眾位大臣目瞪口呆。
這位同僚玩這麽大的嘛。
都不經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齊大人多看了幾眼,由於印象太深刻,不少大臣都在心裏記住了這位齊大人。
齊大人也算是實現了名聲散播開的目的,嚐了甜頭,開始更加猖狂的對太子批判。
可說的太多了,大家也都看破了。
玩的不就是那一套嘛。還以為是多麽剛正不阿的人呢。
之前北慕聽著這些批判的話,也沒顯露出動怒的神色。作為太子,以後是要成為九五之尊的人,是要做出善於納諫的,胸懷寬廣的樣子。
所以,每次上朝,也就隨著齊大人說,北慕從來都懶得反駁。
但今日這次,北慕是真的怒了。
因為這位眼高手低、心高氣傲的齊大人腦子壞了似的,在政事上對北慕批判完之後,突然扯上了私事,對北慕大肆指責。
“太子迎娶太子妃這麽久了,至今還未圓房,實在是有失人德,太子要多反思自己的錯誤所在,並及時做出改正,這才能成為群臣的表率。”
北慕緩緩的扭頭,看著齊大人。
大殿內的其他大臣都垂著頭,不發一言,大部分大臣垂著頭的時候死死忍著嘴角的笑意,生怕自己沒忍住笑出了聲。
主持著早朝的北帝看著這幅狀況,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沒什麽神情的坐在上位。
北慕將朝堂內其他垂著頭的大臣掃了一眼,然後再次看向昂首挺胸的齊大人。
忍著胸腔中的火氣,語氣冷冷的開口:“齊大人,本太子跟本太子的太子妃圓沒圓房,跟你齊大人有什麽關係。這完全是本太子的私事,無關朝政,何以要拿出來在朝堂上說道。”
“況且,本太子的太子妃都未跟本太子抱怨過,齊大人倒是管得挺寬,要拿這種事情抱怨本太子。”
話音落地,下麵的群臣中響起幾聲“撲哧”的聲音。
有人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齊大人挺直腰板,神色不懼,語氣慷慨:“太子妃乃雲國皇女,帶著兩國友好的使命前來嫁給太子。太子的這場婚事本就是國事,太子作為北朝太子,自然要以國事為主,慎重對待此次婚事,將太子妃安撫好,將兩國的情誼經營好,這才能將此次婚事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所以,太子應該盡快與太子妃圓房,以便太子妃能早日懷上皇孫,使北朝與雲國的情誼更加穩固。”
“……”
這次,連坐在上位的北帝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這個老小子,說話還真是有趣至極。
北慕氣得不行,語氣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慍怒。
“怎麽,齊大人剛剛還在催本太子圓房,現在又要催本太子早日生子。”
“齊大人可真是心比天高,什麽都要管!”
聽完這番話的齊大人撲通一聲朝上位的北帝跪下,咚咚磕上三個響頭。
“陛下,老臣本是一心為朝,忠貞之心日月可鑒!”
北慕收回目光,懶得再搭理齊大人。
北帝收了收嘴角的淡淡笑意,揮了揮手。
“行了,沒什麽別的事要報,就退朝吧。”
眾臣磕頭行禮,高呼萬歲,然後垂著頭送走北帝。
直到北帝走後,這才陸陸續續走出大殿。
北慕出了大殿,還要別的事情要忙,他如今已經在協同處理政事,每日下朝之後都不得閑。
在處理政事的小殿裏,北慕坐在首位,沉心看著自己要看的折子。
下麵整齊坐著的兩排大臣也都在專心致誌的處理手上該處理的政事。
不大的一間殿裏,一片沉寂,隻有細碎的翻動書頁和挪動奏折的聲音。
這樣的狀態保持了一會兒之後,一位大臣忽然拿著一個折子站起,走到北慕的身旁,神色凝重的將這個折子給北慕看了一眼。
北慕偏頭掃了一眼。
在北慕看的時候,這位大臣蹙著眉對北慕說了幾句話,生怕北慕不明白這個折子所呈報的事情的嚴重性。
北慕掃完之後,淡淡的收回了視線。
麵對將折子呈上來的這位大臣的追問,北慕的語氣沒什麽起伏的回答:“你自己看著辦。”
這話讓這位大臣一頭霧水。
但太子殿下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再問,拿著折子懵懵懂懂的回到了座位。
既然太子殿下說了自己看著辦,那就自己看著辦吧,秉公處理就好了。
大臣回到座位之後,北慕沒什麽神色的接著看著案上的文書。
剛剛大臣呈上來的折子上描述的是愛露風頭的齊大人以朝廷官員的身份包庇紅樓強買女子賣藝之類勾當的事,證詞、證據在折子上一一羅列的清清楚楚。
大臣還擔心北慕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北慕看的時候,還在邊上還給北慕講訴曆來這類案件的處理方式。
再加上朝臣都知道太子殿下跟齊大人合不來,這位大臣不好抉擇,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應該在刑法的基礎上著重處理,所以,這才特意呈上給北慕過目。
不過,北慕說了那番話之後,他已經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至於北慕。
他怎麽會不知道這種事的嚴重性。
整個事情的證據、證詞可都是他找人去查的。
三日後。
北臨城的主街今日異常喧嘩。
走過路過的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看看熱鬧。
被看熱鬧的是朝廷官員齊大人,因為徇私枉法被定罪,貶謫到了最北方的青城。
今日是被大內侍衛親自押送出城之日。
主街內的一間茶館內喝茶的客人也好奇的朝外張望著,看點樂子。
茶館的三樓。
一張靠窗的桌子上,北慕、梁子昂、段瑋坐在桌前,看著樓下被押送著經過的齊大人。
齊大人衣著狼狽,神色低落,全然沒了在朝堂大放厥詞時的意氣風發之態。被押著往前走的時候,兩邊的胳膊被帶著刀的大內侍衛駕著,前麵還有侍衛擋開聚攏過來的人群,好讓押著齊大人的大內侍衛能順暢的前行。
茶館的三人看了幾眼之後,忍不住最先開口的是梁子昂:“就這樣押著出去,難道不戴個鐐銬嗎?”
北慕收回目光,垂著眸喝茶,不說話。
段瑋也收回了目光,語氣淡淡的回答梁子昂的話:“至少是個朝廷命官,不至於做到那個地步。”
梁子昂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就他那樣,除了會張著一張嘴到處指責別人,還能幹嘛,還好意思說是朝廷命官。”
“我祖父說了,當官是要幹實事,為朝廷為百姓,這才是正道,所有當了官的人不以這個為主要方向,那就都是走歪道的奸臣。”
北慕抬眸看了梁子昂一眼。
然後,笑了笑,不說話收回了目光。
梁子昂看見了北慕的笑容,不太樂意:“你笑什麽啊。”
“沒什麽。”
梁子昂打量著北慕,忽然想到一件事,嘴角勾了勾,湊近北慕:“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
段瑋看了梁子昂一眼,也有些好奇的等著他後麵的話。
梁子昂狡黠的笑了笑,壓著聲音對著北慕道:“聽說這位齊大人前幾天又罵你了……”
北慕端著茶杯的動作頓住。
“我都聽說了。”梁子昂忍著嘴角的笑意又補了一句。
北慕沒什麽動作,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梁子昂坐直身子,忍著笑看向段瑋:“你知道那位齊大人怎麽罵他的嗎?”
段瑋:“怎麽罵的。”
梁子昂已經快要憋不住嘴角溢出的笑容了。
“罵他不跟自己的太子妃圓房。”
說完,梁子昂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段瑋隻是喝茶,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
北慕斜了一眼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的梁子昂,然後收回了目光,不想搭理他。
梁子昂自己拍著桌子笑了一會兒之後,漸漸自己停了下來。
停下來之後,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
喝完茶,梁子昂坐直身子想了想。
想了一會兒,神色極其認真的看向北慕,
“不過,兄弟,你也很奇怪,娶了太子妃不圓房,還都傳到了外人的耳朵裏。你那太子妃難道極其貌醜?”
北慕頓了頓。
隨後語氣淡淡的答:“不醜。”
“對啊,想著也不應該醜啊。那我真是好奇了,你幹嘛這麽辜負人家……”
說到這裏,梁子昂頓了頓。
隨後,看著北慕,語氣極其認真且嚴肅,試探著開口:“兄弟……你是不是不行?”
噗。
段瑋剛喝進嘴裏的茶全噴了出來,顧不上擦桌上的茶水,垂著頭低低的笑出了聲。
北慕扭頭瞅著梁子昂:“……”
“你敢不敢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