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
早上的周氏集團,氛圍感相當緊張。
有人拽住項目部二組的組長老錢打探消息,問他:“今天股東大會的任命書是不是要下來了?”
“這我哪兒知道?”老錢閉口不談。
其他人不免發出“嘁”一樣的噓聲。
老錢全名錢盛,實際上並不老,也就三十剛出頭。
能力在項目部數一數二的,一年前就因為和空降的周氏二公子周鬆不對付,導致一直被打壓。可就在一個月前,他突然開始為剛來的周大公子周聲做事。這讓一眾以為老錢是看不慣裙帶關係的同事,驚掉了下巴。
底下的人都是分了派係的。
如今正在總經理位置交替的重要關口,站錯隊未來難免沒有好果子吃。
相熟的同事把他拽到一邊。
小聲:“你別這麽不厚道啊,上頭的意思你肯定知道點風聲,透露透露。”
“透露什麽?”老錢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擺,“你們自己沒看見?”
同事:“這我也知道啊,和盛宇達成戰略合作,也就間接讓周氏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但你知道這種事哪有那麽絕對,我可聽說老周總那個老婆可是個難纏的,枕邊風一吹能不偏向小兒子?群裏可都在討論呢。”
老錢這人口風太嚴。
尤其是跟著周聲做事後,同事越發覺得他難搞,想打聽點情況難如登天。
老錢最後隻是說:“想多了,老周總可不傻。”
“這是確定了?”同事試探。
錢盛拍了拍同事的肚子,露了個沒意義的笑,走了。
股東大會通過投票表決,任命周聲周氏總經理職務的通知。中午剛剛下達,就在企業上下引起了巨大的討論。
收到郵件的所有人,有人歡喜有人愁。
畢竟周鬆先來,公司裏看好他的人不是沒有。但誰知道後來者居上,周聲在如此短時間內通過大會表決,就這樣走馬上任了。
不少人羨慕像項目部錢盛、策劃部朱勤之流。
早早就站了隊,如今是這位新總經理跟前的第一梯隊紅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位一來就展現出能力,且行動不斷的周聲,會在內部進行一番大的改革。
尤其是他的重要對手,周鬆勢必日子難過。
可實際上,任命郵件下達不到半個小時。
全公司就收到了第二封郵件。
新總經理將帶著團隊前往甫城開辟新地圖。
甫城是兩年前那個戰略項目的重點規劃城市,地處西南,也是國家大力投資建設的文化旅遊城市,近兩年發展勢頭相當不錯。
剛剛騰出的總經理辦公室。
裏麵還比較空。
地上放了兩個大的紙箱,唯有行政部剛剛送進來放在窗台的一盆綠蘿,開得枝葉茂盛,能看出點新意和生機。
周聲站在辦公桌後收拾東西。
拿起一份不知道誰放在桌上的舊文件,看了看,又放下,開口問:“真想好了?”
“不用想。”
“我也是。”
回答他的正是早上還被人逮住打聽消息的錢盛,另一個則是比錢盛胖一圈的朱勤,大家習慣叫他小朱哥,年紀和老錢差不多。
周聲看了他們一眼,才說:“我看了你們的資料,都是嵐城本地人吧?跟著我走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麵臨兩地往返,出差更是很頻繁的情況,你們家裏沒問題?”
“我反正沒問題。”朱勤笑起來有雙下巴。
對比老錢的穩重,他卻是個口才一流的人精,統籌能力也非常優秀。
他看著周聲笑說:“我家裏不管我,上大學時我就想出去外麵闖闖,這對我來說可是難得的機會。再說了憑周總你的能力,能跟著你我們巴不得呢。”
錢盛跟著點頭表示讚同。
他說:“我們自願的。”
他們算起來比周聲還要大一些。
但這聲周總算是叫得心服口服且毫無壓力。
周聲露了個淺笑:“首先得謝謝你們的信任。”
又接著道:“這次去甫城我原本不打算多帶人,周氏在甫城的工廠問題較多,工作可能也會很辛苦。但既然你們覺得沒什麽問題,就和家裏商量好,最遲半個月後出發。”
老張和朱勤對視一眼。
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興奮。
實際上想跟著周聲走的人不少。
如今老周總權利下放,周聲的的能力大家都能看見,現在是總經理,將來掌管整個周氏企業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而且去甫城說是離開總公司,但是又不是一直待在那邊。
等到項目各方麵走上正軌,趨於穩定後,他們再跟著周聲回來,地位自然不比從前。
稍微能看得清局勢的人都知道怎麽選。
但有的同事拖家帶口,想去都去不了。
他們對周聲更多的是一種信任和崇敬,懼怕談不上。
朱勤上了確認跟隨名單後,就笑嘻嘻和周聲開了句玩笑。
問:“周總,我們就是倆光棍,出門也是無牽無掛的。你呢?”
朱勤沒明說,公司裏傳周聲結婚傳的有鼻子有眼。
可在他看來,不像。
果然,周聲笑說:“我也沒牽掛。”
朱勤把這當成了否認。
而忽略了這話是沒牽掛,不是沒結婚。
周聲也不是刻意回避。
畢竟他不知道公司裏的八卦,而沒牽掛這話並不假。
出了舒美麗找上門的事,周家別說成為牽掛,沒成為大麻煩已經算好的了。
有一門婚姻事實,可儲欽白也算不上牽掛。
這個世界於他而言。
是上世紀殘破山河的映照。
他不在乎是不是孑然一身。
因為他背後是無數前人的企盼,他無法代替他們看這新世紀的景物和人文。但他說過,至少不負這春光,不負自己,那也就不算負了他們。
周聲剛任命。
也不能說走就走。
一些交接和安排都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
等到儲欽白要外出拍戲的前一天。
周聲離前往甫城也就剩下三天時間不到。
兩人一前一後都要走。
但周聲並沒有打算告訴他。
陳燈燈這些天經常在東湖進出。
確認各方麵的細節,收拾打包行李。
晚上周聲下了班回來,正好看見司機小林在往外搬箱子。除了車上的兩個箱子,還有堆在門口大大小小的袋子七八個。
“這麽多?”周聲上前順手幫小林接了一下。
小林一看是他,連忙說:“周先生?你就別碰了,我來就行我來就行。”
周聲問:“裝的都是什麽?”
“儲哥的行李。”
“全是?”
小林一邊把箱子往後車廂推,一邊笑著說:“這不算多,你是沒見過有的明星,出行箱子七八個打底。儲哥這算少的了,除了些日常所需也沒別的。”
看著一堆東西,周聲心想這日常所需也不簡單了。
周聲也不急著進門。
站在那兒問小林:“你們不是明天才走?怎麽大晚上裝行李?”
“這個啊。”小林從後麵起身,關上後車廂開口說:“這車去了劇組要用,今晚我跟著劇組那邊先走,儲哥他們明天的機票直接過去。”
周聲點點頭:“開夜路?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小林感激地衝他笑笑。
“知道。”說著又接道:“儲哥這工作忙起來沒日沒夜的,離開劇組還得請假,有時候也未必批得下來。我看您也忙,儲哥就算想陪您也得一段時間之後了。最後一個晚上,我就不耽誤周先生時間了,儲哥在家呢,周先生快進去吧。”
周聲看小林生怕耽誤了他時間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外人看他和儲欽白,難免想岔。
不過他也沒解釋。
叮囑兩句進門了。
門口的裝飾櫃上還放著一個白色的女孩子的包。
周聲認識,是陳燈燈的。
但是進了門卻沒有見著人。
周聲上樓換衣服。
他和儲欽白的房間是挨著的,路過的時候,門剛好從裏麵打開。
周聲無意間往房間掃了一眼,看見的是地上放了好幾個禮品袋,陳燈燈一邊彎腰在翻,聲音同時傳出來。念叨頻次一如往常,“儲哥你這些東西到底要不要?這次的讚助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東西直接送家裏來了,這個要帶去劇……”
陳燈燈手拿著一個盒子轉身,聲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笑著衝周聲揮手:“周先生好呀,我又來了。”
“晚上好。”周聲笑著點頭。
周聲說完,這才把視線移向打開門的人臉上。
這一看直接往後仰了仰。
周聲震驚:“你……臉怎麽了?受傷了?”
身形他是能認出儲欽白,但這人臉上貼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白色東西。
東西下一秒就被拉下。
露出儲欽白那張完好無損的臉,以及並不好的臉色。
他沒好氣問:“你受傷了會把臉蓋成這樣?”
“這可是我費盡了三寸不爛之舌,才讓儲哥答應貼的。”旁邊的陳燈燈湊到門口說道。
說完就立馬轉頭對著儲欽白吐槽:“儲哥你貼麵膜的方式太直男了,活得一點也不夠精致。就算不為了萬千少男少女保養好你這張臉,可你明天要進組拍定妝照誒,麵膜上臉還沒有五分鍾!”
周聲已經明白了。
沒忍住笑了兩聲。
開口:“抱歉。”
儲欽白沒什麽表情盯著他,“你一點也不像是抱歉的樣子。”
周聲建議:“你可以再貼一張。”
“對對。”陳燈燈立馬掏出一張沒打開的說:“我還有!”
儲欽白轉頭瞪她一眼,陳燈燈頓時不敢造次。
上前一步把麵膜塞周聲懷裏。
“那送給周先生你了。兩百一張,男士的。”
周聲拿著東西翻看了下,“確實貴。”
但他實話實話:“我不太用得著,簡單的潔麵對我來說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儲欽白,走上前,把深綠色包裝放他口袋裏。
拍拍,“別浪費。”
他要走,儲欽白一把將人拽回來。
周聲不明所以看過去的時候,儲欽白握著他胳膊沒鬆手。
靠著門,姿態閑散,“拿出去。”
周聲往他口袋裏看了一眼。
“你也可以自己拿。”
儲欽白:“你放進來的東西,必須你拿。”
周聲停頓兩秒,歎口氣,認命地靠過去,把手伸進他口袋裏。
衣服口袋很深,周聲被鉗住,手伸下去的時候上半身無法避免地貼近。
周聲捏住了那薄薄的一片,抬眸道:“儲欽白,你無聊死了。”
他垂眼輕嗤:“你不無聊?”
邊上的陳燈燈奪路而逃。
丟下一句:“儲哥我明天叫車來接你,先走了!”
然後蹬蹬蹬跑下樓。
樓下劉嫂的聲音隱隱傳來:“燈燈你不吃飯啊?跑那麽快幹什麽?”
陳燈燈:“張嫂我不吃!走了!”
樓上,周聲直起身,坦言:“她好像自己誤會,然後被嚇到了。”
儲欽白抽走他拿出來的那片麵膜。
睨他一眼,“她可沒你那麽不經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