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欽白這套公寓的地理位置, 地處嵐城最中心。
周聲從玄關的那級台階上走下去,一眼就看見了嵐城最繁華的夜景,巨大的落地窗映著燈火輝煌, 震撼程度非凡。
客廳角落裏還放著查理。
睡眠模式,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來的。
整體麵積很大,裝修偏冷色調, 用具一應俱全。
儲欽白估計也沒少在這邊住。
陳燈燈在門口接上他們, 跟在周聲後麵, 問道:“周先生, 你怎麽會走錯樓層啊?這裏雖然就儲哥的卡能直達最後三樓, 但下麵兩層儲哥都沒用的。”
周聲頓了頓, 回頭:“下麵不是別人家的?”
“啊?怎麽可能嘛。”陳燈燈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能住這裏的人都很注重隱私的。”
周聲沉默看向後一步進來的儲欽白。
儲欽白挑眉:“怎麽?”
周聲:“你明知沒人。”
居然還故意問他。
儲欽白從他身邊略過, 走到開放式料理台那邊。
拿出杯子倒水間隙, 抬頭:“多虧我買得多,不怕你走錯地方。哪天你要真敲開了別人家的,是不是還得懷疑屋裏進賊了?”
周聲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
既然還是過來了,問清房間,他打算先進去收拾收拾東西。
直到打開門的那瞬間, 他竟然產生了自己還在東湖的錯覺。
比如書籍擺放的位置, 台燈的顏色。
很多都是根據他自己的喜好選擇布置的, 平日裏的打掃工作也很少麻煩張嫂, 都是自己處理。
但眼前這一切, 幾乎做到了一比一還原。
周聲回頭。
“你找人弄的?”
儲欽白走上前,遞過水杯, 開口:“我不是說了, 請你來是來幫忙的。既然是幫忙, 肯定不能怠慢,周總還滿意嗎?”
周聲接過杯子,“謝謝。”
他還記得自己最初住進東湖時,這人說過有條件。
周聲慢慢地,也算是認真道:“其實你不用覺得自己影響到我,更不用負責任。但如果你真有事求我的話,就直說,能幫的,我盡量。”
儲欽白抱手靠著門框,看了他兩秒:“不是說不幫?”
“我來之前去見了老周總,就是我爸。”
儲欽白:“我知道你爸是誰,不用強調。”
周聲歎氣:“……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連他都知道你的新聞。”
“你這個反應,看來說了點不尋常的?”
周聲:“其實也沒什麽,懷疑你習慣用動手解決問題,讓我小心一點而已。”
儲欽白臉都黑了。
連正在收拾東西的陳燈燈也被腳下的袋子套住,差點摔下去。
周聲:“我就是覺得這輿論的力量超乎尋常,一個打人的新聞鬧這麽大,你工作室又遲遲沒反應。是剛從聖凱脫離無心應付?還是遇到了你不能解決的難題?”
周聲對他這個圈子的認知並不多。
他隻是想到了之前那個楊暉也曾禍水東引。
周聲見儲欽白的臉色越來越怪。
還是說:“你結婚的新聞,或者我的存在應該是個不錯的爆點,如果你需要我的配合,說一聲就行了,畢竟你也幫過我。”
儲欽白活生生給氣笑了。
“想得挺周到啊你。”他說。
周聲看著他:“這隻是假設。”
儲欽白右手撐到了周聲這邊的門框上,開口問他:“知道曝出結婚,你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嗎?”儲欽白也用不著周聲的反應,目光刮過他的臉,脖頸,再回到眼睛,“你會天天被人跟蹤,被人追著罵,遇到一些思想極端的,會給你弄出各種各樣的惡作劇,往你身上潑油漆……”
“等真的來了再說。”
周聲拿開他的手,打斷,進去關門。
陳燈燈見自己老板吃了個不大不小的閉門羹,在後麵不小心笑出聲。
“你很閑?”儲欽白離開門口回轉。
陳燈燈踱步跟著他:“儲哥,周先生根本就覺得你是在胡說嘛,他又不知道圈內那些事。”
儲欽白語氣淡漠:“他不是覺得我在胡說,他是根本就不怕。”
居然能想到拿自己當筏子。
一天都聽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燈燈看著儲哥難看的臉,乖乖禁聲。
連她這個小助理都察覺到了。
儲哥讓周先生搬來公寓,雖然有形勢所迫的原因,但處理方法無數,他非把人扣下。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是周先生那個人吧。
陳燈燈覺得,他明明把一個周氏企業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做事認真負責,待人溫和有度。
手段能力樣樣出色。
但你在他身上看不見任何曖昧的痕跡。
他答應搬過來,不是欲拒還迎,更不是順水推舟。
他的反應,更多的是因為臨時確實找不到房子,東湖那邊又不方便回去,所以才來的。
試想任何別的什麽人。
不說和儲欽白結了婚,就是在他身邊工作,和他有過合作的。陳燈燈敢發誓,自己看見暗戳戳想往他身上貼的,不知凡幾。
圖人、圖錢、圖名圖利,不管為的是什麽,總有各自的目的。
但是周先生沒有。
陳燈燈還記得他剛到東湖那會兒,儲哥態度很差,連帶著她都覺得這個周聲必然圖謀不軌。
但是現在沒有人會這麽想。
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他是真的想過。
也做好了準備,不懼怕後果。
陳燈燈也不敢多插嘴,隻能小心翼翼接著說:“儲哥,晚上吃什麽?我給你和周先生叫外賣吧。”
儲欽白:“晚上自己做。”
陳燈燈誇張地啊了聲。
立馬道:“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們用餐愉快。對了,你這裏沒蠟燭,需要我幫忙準備嗎?”
儲欽白看過去,沒說話
陳燈燈結巴:“不是……不是燭光晚餐嗎?”
儲欽白皺眉:“收起你腦子裏的聯想,早點回去。”
陳燈燈:“好吧。”她拿著自己的包走出幾步,又回頭:“儲哥,蠟燭挺浪漫的,不能太直男。”
說完逃也似地躥了。
周聲在屋裏洗澡的時候,儲欽白去陽台接了範璿的電話。
範璿直接就問:“周聲搬過去了?”
“嗯。”
“你讓查的情況也查清楚了。”
高樓的陽台能清晰聽見風聲。
儲欽白手肘撐在欄杆上,“說。”
“沒有你說的任何情況,他就是周啟淙兒子,板上釘釘的事兒,做不了假。”範璿像是在翻著東西,接著道:“另外我查了周聲的母親,這些年一直生活在美國。再婚很多年了,生過兩個女兒,一個十九歲,一個十二歲,不曾養過別的男孩兒,沒有雙生子。”
儲欽白看著虛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範璿見他半天沒說話,就道:“怎麽不說話?失望了?還是你知道什麽別的事情。”
儲欽白過了會兒,說:“既然查清了,這事兒就到這裏。”
範璿:“我聽你這語氣可不像就到這裏啊。周家真出事了?”
“周家挺好的。”
大經紀人從這短短幾個字裏聽出了別樣情緒。
問:“那我怎麽覺得你有火?”
儲欽白起身:“網上的事結束後做輪大清洗,徹底一些。”
範璿驚訝,想問他以前不是完全不關心這種,現在怎麽突然在意網上的事情來了。
結果發現電話已經被掛了。
周聲洗完澡出來時,頭發半幹。
擦頭發間隙,才發現陳燈燈已經走了。
而儲欽白居然在廚房。
周聲把剛剛拿進房間的杯子,重新放到了料理台上。看了一圈,視線轉回眼前係著深色圍裙,低頭切菜的儲欽白,開口說:“你在幹什麽?”
儲欽白抬眼,“煮飯看不出來?”
周聲倒是記得之前他還在臨順縣拍戲。
有天夜裏說是信號不好,打過來的那通電話,說過他會做飯。
但嘴裏說的,和自己親眼看見,那感覺還真是……不好形容。
儲欽白即便站在廚房,身上的煙火氣也不多。
尤其是周聲看他案板上的芹菜。
切的大小,傾斜度,猶如複製粘貼。
味道好不好,周聲不知道。
他隻是問:“你有強迫症?”
“沒有。”儲欽白頭也沒抬,“你練刀多了,也可以做到。”
周聲感慨:“武學用在廚房,挺厲害的。”
惹來儲欽白好幾眼。
周聲也沒急著走。
他自己不會,看別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此刻客廳裏公放的電視屏上,居然也正好說著有關儲欽白的新聞。
記者說:“據了解,楊暉鼻梁骨斷裂,被認定為十級傷殘。儲影帝此次致殘醜聞一出,或將影響新戲上映,個人作風問題也再次成為各界關注的重點。”
周聲聽見了致殘字眼?心想這麽嚴重?
難怪這次這麽大動靜。
周聲背靠著台子,打開了手機。
果然,撲麵而來的文字輿論比報道更誇張。
——儲欽白這算是徹底翻車了吧,把人打到十級傷殘,不就是衝著毀人一輩子去的?
——工作室和粉絲屁都不放一個,是默認了吧,吐了,虧我以前看過他的戲。
——真的是路轉黑。因為演技好所以就能一直被容忍。早年就一直有人說他高傲,出道第二年把一個記者打進醫院,弄得人丟了工作,沒想到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負麵消息太多,偶爾才能看見一些不同的聲音。
——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現在的網友果然牛批。
——去看@綰綰的長篇解釋。別再說什麽是粉絲在洗,人是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都證實了頒獎禮儲欽白連人都沒出現。還有啊,不是我看不起,這種隻要上了名單就有獎杯拿的破獎,他一個三料影帝真會放眼裏?怕是隻有楊暉這種人才會在意吧,洪災麵前,詐捐都幹得出來的人,不知道粉絲看上了他什麽?
——這麽多年了,黑他還是拿剛出道那兩年的那點破事說事,還都沒頭沒尾,專撿對他不好的說。被打那個記者,你們怎麽不問問他自己幹了什麽?現在的黑子都這麽不敬業了,粉絲是真的都懶得搭理你們。
這種消息輕易就會淹沒在成片的負麵裏。
周聲關了手機的時候,儲欽白也正好從電視上收回視線。
繼續手上的動作。
周聲看他沒一點反應的臉。
想了想,問:“真沒事?”
“上麵封口,過兩天風向就變了。”
周聲動作微頓,“你不會是因為被查了?所以工作室才沒反應?”
儲欽白放下刀,看了他幾秒鍾。
從料理台後麵繞出來。
拉著周聲的胳膊,去到客廳。
把人按坐下,抱著手:“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被查?”
周聲皺眉,眼神都不對勁起來:“大哥說你錢多,你偷稅漏稅了?”
儲欽白捏了捏眉心。
似是無奈,直接道:“是楊暉被查,上麵不讓發聲,過兩天官方會出聲明。”
周聲緩緩哦了聲,“沒有就好。”
他拿著毛巾,一下一下摩擦著頭發。
也沒見擦到地方。
然後又問:“他是因為什麽?”
儲欽白:“辱華,精日,挨打也是因為這個。”
周聲動作直接停下。
狠狠蹙眉:“簡直是……活該。”
儲欽白揚眉,從他手裏拿走毛巾。
重新蓋在他頭上:“他活該是他的事。好好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