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曉媔趕走之後,林晗坐在沙發上,渾身瑟瑟發抖。這個時候,周引在臥室裏麵站著。他知道林曉媔要來見林晗,有些擔心,害怕兩人失控,所以想陪在林晗身邊。
原以為林曉媔是來挑事兒的,沒想到是來道歉的,這讓周引很驚訝,也很震驚。林曉媔的話,讓他有些欣喜,可是,聽到林晗的反應,他便開始擔心了。
林曉媔離開後,他沒有立刻出去。這個時候,林晗不想見任何人。在臥室裏等了很久很久,聽不到林晗的喘息聲了,周引才走出來。
林晗坐在沙發上,表情發怔,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周引出來了。嗓音也變得喑啞了,“覺得我可悲嗎?我是不是不該生來這個世上?也不該生而為人?”
周引小心翼翼地勸道,“林總,現在不是很好嗎?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林家人對你道歉了,一切到此為止了。林總,我希望你能放下,不要再走那條路了,和背後的那個人斷了關係吧,不要再幫他洗錢了。我們好好做公司,一定會挺過去的。請你不要活在仇恨裏了。放下林家人,也放下張總吧。”
“如果她早一點來,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可是現在沒有退路了。那個人你是知道的,隻要做了一次,就沒有辦法回絕。我回不了頭了,當初我勸過你,讓你離開。你現在後悔嗎?”
“不後悔。林總,無論您做什麽,我都不後悔,我是來報恩的,林總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再說,林總也沒讓我做什麽,我隻是守在林總身邊,一直守著林總。”
“你本應該有一個很好的前程,何必守在我這裏。你已經從大山裏走出來了,複旦本碩博,學金融,有天賦,智商也高。隻要你願意,就能過得很好。即使在上海,在一線大都市,你也能過得輕輕鬆鬆,遊刃有餘,可是你偏偏要跟著我走上這條路,你說你不後悔,其實我替你後悔。”
“林總不用為我惋惜。我心甘情願,也很知足,能守在林總身邊,我就滿足了,這也是我想要的。我一直很感謝,林總願意繼續收留我,讓我能為你效力。”
林晗頓了許久,望著周引說,“自從上次,我狠狠罵了你之後,你再也不敢說喜歡我的事情了。你隻用報恩來形容,其實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但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麽,公司裏有那麽多小女孩喜歡你,不少都是剛剛大學畢業的,二十二三歲,多年輕啊,年輕貌美,滿臉朝氣,你不喜歡嗎?還有和你同齡的女孩,也都是職場精英了。你為什麽想不開,非要喜歡我,你真的是有戀母情結嗎?”
“林總,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現在,我再一次回答你,沒有,我沒有戀母情結。如果有戀母情結的話,那我應該會在喜歡林總的同時,對林總這個年齡的其他女性也會感興趣,事實上,從未有過。我隻喜歡林總,也隻會喜歡林總。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是如此。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我這一生都隻會喜歡一個人,那就是林總。”
“孩子,你還小,不要把話說得太滿。未來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後也會碰到很多的女孩……”林晗又想推開周引,變著法說道。
周引打斷說,“我知道的,我不後悔。”
林晗歎了口氣說,“你不要喜歡我。我已不值得被人喜歡,過去的種種事例也都證明了這一點。我的過去充滿多少黑暗,你是知曉的。我的過去,充滿多少肮髒,你也是清楚的。你雖然喜歡我,但不可能毫不介意。你肯定是介意的。隻是現在還沒得到,一旦得到了,心存的芥蒂會慢慢顯露出來的。現在,隻是你沒得選。我早就勸過你不要喜歡我,過了這麽久,你好像還是控製不了自己。”
“是啊,林總,我沒得選,因為我無法動搖對林總的喜歡。即使有得選,我還是會喜歡林總的。林總是非常有魅力的人,值得被人喜歡,喜歡林總的人也大有人在,不止我一個。”周引無比心疼地說,“無論林總遇到什麽困難,都要記得這句話,都要記得,你很好,配得上任何人的愛。”
林晗無力地笑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說,“你們都說我很有魅力,神秘而又高貴,像是《白夜行》裏的唐澤雪穗。可是啊,你們誰又認真地想過,唐澤雪穗是怎麽擁有這樣的氣質。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家族中沒有高深的精英引導,沒有經過貴族式培訓。她是如何擁有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氣質呢。人生是一場修行,更是鍛造,是錘煉,是塑造自己。她幾乎以一己之力,跨越階級,其中的艱難又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在這個時代,賺錢,積累財富,跨越階級不難,但這樣的人,通常是暴發戶,有錢沒涵養、沒氣質。但是,在積累財富的情況下,還能在氣質涵養上,躍升為貴族階層的人,才是真正的令人歎服。唐澤雪穗就是這樣的人。”
林晗口中的這些道理,周引也是清楚的。因為,林晗總是分析唐澤雪穗,而他,總是分析林晗。
在他心中,林晗和唐澤雪穗一樣,都是沉浸在黑夜中的人,內心裏漆黑一片,可是因為在黑夜裏太久了,所以又很向往光明,向往白天,向往陽光。這樣的人,因為經曆過黑暗,更加珍惜白天和光明,更看重真善美和純良,更懂感恩。像林晗這樣的,旁人對她善良,並能打動她,她必然會饋贈數倍。
“我接觸不到唐澤雪穗,但是對我來說,林總就是唐澤雪穗,讓我為之著迷。”周引格外認真地說。
周引的眼神,有一些迷離,更有一絲情欲。而林晗呢,自製力也越來越弱。
她搖搖頭,問道,“家裏還有酒嗎?”
“林總,你不能再喝酒了。這段時間的酒場,你已被迫喝了太多。”
“剛才和林曉媔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所以不要勸我了,我肯定是要喝的。”林晗堅持地說。
周引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了一瓶紅酒,拿了兩個杯子,“那我和林總一起喝吧。”
林晗並沒有拒絕,兩人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相顧無言,都沒有說話,就是這樣喝著。場麵詭異,氣氛窒息。一瓶喝完了,林晗還要,周引也沒有勸,又去開了一瓶。兩三瓶之後,周引也醉了,意識開始模糊,不想讓林晗再喝了。
因為,他怕失去意識了,就沒有人照顧林總,擔心林總會出意外。他把林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林晗醉了。她的酒量本就不好,出去參加酒場應酬,也是提前吃了醒酒藥,才能陪同那些金融大佬和政壇大佬,這次是空腹喝的,自然更容易喝醉。
再說,她剛才比周引喝得要多,而且喝得又很急。
林晗醉眼惺忪,看著周引,“你說,我這一生活著是為了什麽?我總放不下過去,放不下林家人對我做的一切,也放不下養父對我做的一切,更放不下張韓對我做的一切。這一生啊,好像所有人都在背叛我,好像沒有人會一直對我好,人生實慘。不過呢,現在想想,誰的人生不是這樣。這個人間,真的好像是地獄啊,我們應該都是來修行的,要一心從善,才能脫離這個人間吧,這個輪回。你說對嗎?”
“是的吧?可即使是地獄,這個地獄也有值得我開心的事情,那就是遇到林總。遇到林總,我才覺得人間是值得的,此生不虛行。如果說以後還能遇到林總,每生每世都能遇到林總,那我寧願每生每世都來這個地獄。因為這裏雖然是地獄,雖然生活在地獄,但林總就是我的天堂,就是我的天使。隻要有林總在的地方,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海嘯山崩,我都不在意,我都會一如既往往前走,義無反顧,毫不遲疑。林總,就是我活著的信仰。”
哈哈哈。
林晗忍俊不禁,覺得周引在講笑話。
哈哈哈。
周引也跟著笑,覺得自己說的話太煽情了。
林晗的醉意愈加濃厚,眼睛半閉半睜,看著周引說,“你真的有這麽喜歡我嗎?”
“是啊,林總。我真的很喜歡林總,很喜歡,很喜歡。”周引醉了,麵色潮紅,更有些羞澀。因為喝醉了,所以變得勇敢了,變得敢把內心裏的話說出來。
林晗說得對,上次林晗罵了他之後,他確實在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失態,不要再表現出喜歡林總。因為他怕,他擔心,擔心林總一怒之下,把他趕走。
他接受不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現在,他喝酒了,勇敢了些,再加上,林總的態度也有些曖昧,所以,他又把內心話說出來了。
林總,我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