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擔心你。.

一場大戰之後,一切來的寂靜至極,或者說,死寂。

不管是源於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鴻鈞並未說過謊,他的確幫了三族,每一個都幫了,餘下的一部分,被鴻鈞護了下來。

經過今天這一遭,他已經看懂了,平定三族,並不需要把三族盡滅,天道要的隻是三族在洪荒之中再也掀不起來風浪,再也不能夠主導洪荒,不能夠把一切變得更差,而不是把三族的每一個盡數絞殺。

而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般,他們本就是混沌而生的先天魔神,但是眼下的一切也未嚐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餘下沒有什麽遍地狼藉,甚至於可以說是幹淨,幹淨的要命。

目之所及,所有的東西在這一擊之下,盡數**然無存。

方圓千萬裏,甚至於連所謂的丘陵都不曾有。

像是一道天劍而下硬生生碾成飛灰。

西方的靈脈抽空殆盡,周遭的凶煞之氣,也已經**然無存,甚至於是那些血肉屍骨如今都化為烏有,甚至於那些屍骨碾成齏粉後殘存的靈氣,成為了整個西方大地,最後的一點靈氣。

而在最中心,他活了下來。

身上不少的地方白骨外露,活像是一個骨架子。

同樣的還有一朵殘破不堪的黑蓮,花瓣上殘破不堪,有的從中間像是被掰斷似的,有的滿是裂紋,上麵有著一個又一個的窟窿,像是被震裂掉落下來的,也有的像是被狼牙啃食過,深深淺淺,更有的直接從最下麵隻剩下一點,證明這裏曾經有過花瓣。

而作為蓮台的正中心,更是損壞的重中之重,掉落的東西早就在紫霄神雷落下之時化為烏有。

鴻鈞看了眼確定了結果,最終沒有多說什麽,長袖一揮,直接把本就在他庇護下的所有人一同帶走。

天地一片空曠。

烏雲仍舊壓日,隻是雲層之中再無驚雷,冷風蕭烈,好似山雨欲來。

他沒有了之前那般自信滿滿的樣子,更是沒了份目中無人的狂傲。

天雷來得太快,甚至於他沒辦法把墨言推出去。

滅世黑蓮的確是一件極好的法寶,但是前提是,不是她。

紫霄神雷落下,他能夠親眼看見墨言的本體,在他肉眼可見的地方震裂甚至好像隨時都能夠分崩離析,同他一起承擔著那道抽空了西方靈脈的天雷。

他可以接受自己在這種局麵下去扛下這紫霄神雷,不管是付出什麽代價,但是不代表這代價中可以包括她。

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她本應該等到他一切功成的時候,忽略掉所有的過程,直接看到結果的那個人。

不需要去看那所謂的過程。

更不需要承受著他過程中留下的痕跡。

就像是以前那樣。

就像是,他想的那樣。

一切來得太過於準時了,仿佛早有準備一般,所有的東西,伴隨著如今的事情發生,不言而喻,想想那被他裝在法寶之中的琥珀,就顯得那麽礙眼。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把寶壓在那塊琥珀上,甚至於可能是算準了他一定會動手,所弄出來的障眼法。

而他因為在乎,因為焦躁,因為全身心撲在這上麵,甚至於忽略了他本來應該要繼續查探的心思。

他應該說,她算無遺策嗎?

以前不曾見過她如何算計他人,但是他現在看見了。

他算計無數,手刃了不知道多少生靈,卻是被她掐準心理,狠狠地擺了一道。

而且栽了個徹底。

他那幾乎隻剩下白骨的手指,落在她的本體上,動作談不上輕柔,隻是像是確認一般,卻也好像絲毫不在乎會不會在這個基礎上再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花瓣戳下來。

墨言緩了許久,方才被羅睺的動作,回籠了意識。

紫霄神雷降臨之時,之前的折磨相比,如同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沒辦法用言語形容,隻能說,身死,一點不會讓人害怕,甚至於讓人在那時成為了一個最奢侈,也是最簡單的選擇,也是最具有吸引力的選擇。

隻是羅睺還在,羅睺的法則之力死死的包圍著他們,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即便是血肉消退,白骨岌岌,也未曾動過分毫。

後悔這種東西,她甚至於在那種境地中來不及想,她更多的是慶幸,幸虧她有那個先見之明,幸虧她現在真的突破了,如果她不來,羅睺真的要死在這裏了,身死道消,絲毫不存。

就那等滔天之力,別說準聖了,恐怕就算是聖人都要去半條命。

到那個時候真的後悔都來不及了。

而現在,她趕上了。

多年養起來的花瓣,如今一朝變成這等不堪入目坑坑窪窪的樣子,說不心疼是假的,隻不過用這些換一個他,這筆買賣怎麽看都是值得的。

花瓣可以在有,如果羅睺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可以賭,賭一個羅睺平安無事,二選一,兩者概率相等,甚至於羅睺平安的可能性還更大一些,畢竟羅睺日後還會有一個魔祖的稱號,他可以不止於此。

關於功成,她可以有無數個但是,可以有無數個可能性。

隻是若是輸了,羅睺的命就沒了。

不過伴隨著意識回歸,看著羅睺半人半鬼,幾乎就是半個骨架子的樣子,頓時關於那點花瓣的念頭就沒了,心疼是真的心疼,但是不是心疼那點花瓣。

墨言試圖化形為人,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直到第三次的時候,墨言看見,羅睺用看起來完好的左手,握住了右手的食指,在剛剛劃過她本體縫隙的食指,往下一動,半截指骨直接落下,碾成粉抵在那花瓣的縫隙之中。

“羅睺!”

他動作僵硬了一刹那,沒說話,繼續我行我素。

墨言越發焦躁,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起了作用,在羅睺意圖掰下第二根指骨的時候,墨言直接化形成果,也不管身上疼痛與否,一把按住了羅睺的動作。

羅睺抬起頭看了眼她,方才停下了動作。

眼瞧著羅睺不說話,明擺著是生氣了。

但是不同於以往生氣了必定看著脾氣極差,這一次看起來倒是安靜了很多。

墨言也知道安靜的原因。

無非是因為她。

雖然生氣也是因為她。

那不過她對此並不後悔,不過火上澆油就不必了。

“你幹嘛這樣?”她有些好笑道,“我隻是需要緩緩。”

羅睺還是沒說話,墨言強行扯出來一抹笑容,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外表和羅睺的樣子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實際上她現在一動都疼,但是眼瞧著羅睺這個樣子,強行的維持著現狀,一邊開玩笑道,“你不是覺得你一定會功成嗎?”

“既然如此,我過來看著你功成,有能怎麽樣?”

“反正,你一定可以。”

“你真的覺得我可以?”羅睺出聲道,不同於平常那不管是輕聲還是低沉都極為好聽的聲音,此刻的動靜更像是用刀刃鋸著堅木留下來的聲音,“你若是覺得我可以,你還會來嗎?”

“你擔心我。”

“我來了我就不需要擔心,我隻是不想後悔。”墨言沉默了一會定聲道,“而且我不配擔心嗎?”

此話堵得羅睺啞口無言,說不配,那就等於否認墨言,說配,那就更不對了,等同於承認。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怎麽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功成,我們回去吧?”墨言低聲道,“我感覺我要站不住了,你扶我一把。”

聞言羅睺下意識地伸出右手,隨即反應過來,右手就剩下骨頭了,想要換一隻手卻是被墨言緊緊地握住,身子也前傾過來,把整個身體的力量盡數壓在他身上。

一邊感覺著眼皮越來越沉重,強撐著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一切都已經安穩了下來,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她之前說的不是假話,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休息。

那抽空了整個西方靈脈而成的紫霄神雷,真的不是尋常人能夠接受的。

就算是她不尋常也不行。

如今她就算是不用猜也知道,原本的滅世黑蓮,就是湮滅在這之中。

而她沒有湮滅其中,而是活著出來了。

就這已經足夠了。

對於她這般人而言,隻要剩下一口氣,隻要有一絲喘息的時機,就能夠活下去。

而且剛剛雖然來不及數,但是現在想想,就衝著她那花瓣數量,至少三十六品了,就這還是往少了算的。

這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念頭,如今一朝功成,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雖然花瓣一個個成了那樣,但是不能夠忽略數目,這麽算來其實是一大進步了。

墨言悄悄地安慰著自己,幹淨的手指不知不覺因為落在他的背上,以至於染上鮮血。

眼皮越發越發撐不住,身體也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別再撐了。

此情此景,想要多陪一會兒,抗到家之後再去閉關修養的念頭,如今也沒辦法繼續了,眼下,她的手指快沒辦法搭在他身上了,她平生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當年他是不是也是如此,隻是她撿到他的時候,還不過隻是陌生人。

而現在……

“我要睡一會兒,大概用不了多少時間就醒了,你別擔心。”

此話一出,墨言頓時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感覺到他的狀態,她強撐著本就沒有力氣的手,重新落在他的後背上。

“你也自己好好休養一下,等我醒來,到時候我們一起。”說著,想起了之前他掰斷自己的指骨的事情,繼續補充道,“不要掰骨節,不要對自己下手,我自己會好的,我們還有舊賬沒算,你要是保重好自己,這件事就算了,否則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還是沒說話,身後力道隱約好像加重了,但是墨言現在已經沒辦法去感覺什麽了,意識越發封閉,腦子裏麵昏昏沉沉的仿佛成了一碗漿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越來越低,“其實……你說對了,我就是擔心你。”

“我也是真覺得你可以,不是假話……”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甚至於咬字也並不清晰,隻能夠依稀聽見她在說著話。

羅睺手指微微一頓,剛想要說什麽,落在他身後的手臂垂落,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在臨意識徹底封閉之前,她好像隱隱約約聽見了他說,“我知道。”

“我知道。”

天上陰鬱至極,昏暗如同將夜。

他抱起墨言,腳下剛剛邁出一步,便是已經踏破此間,不過轉眼便是到了穹穀。

此刻,外麵大雨滂沱,鋪天蓋地,好像是需要洗清什麽,也好像沒什麽需要洗清的,天邊一聲驚雷,天地乍明。

【作話】

她和他都不完美,但是他們都值得!他們是最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