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發生火災,為什麽不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母親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人員傷亡?火災原因是什麽……喂,你怎麽不說話,快點回答我!”

那麽一個從容鎮定的人慌亂的一塌糊塗。

他終究還是知道了。

也是,身為江城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戶,媒體多方報道,陸焱瀛人脈頗廣,不管是誰無意中走漏了風聲,都能使得他窺得事件一角。

秦桑若調整了一下情緒,盡量讓自己輕鬆淡然些。

“阿瀛,是我。”

那邊忽地的一滯。

“事情既然發生了,多說無益,你不要著急,一切還都在能掌控的地步……”

“我媽在哪,讓他接電話!”

秦桑若喜閉了閉眼,握著手機走了兩步,這個話題跳不過去,瞞著隻會讓他起更大的疑心。

也更讓他擔心。

“阿姨她……受了傷,已經做了手術,現在在重症室裏。不過阿瀛,阿姨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邊突兀的掛了電話。

秦桑若知道,他正火速朝這邊趕來。

她向窗外望了一眼,輕歎一聲,過來把手機還給小武。

“陸總怎麽說?”小武問。

“回來了。”秦桑若道。

不眠不休了近二十個小時後,秦桑若躺在重症室外麵的椅子上睡著了,不知哪個好心人往她身上搭了一條毛毯。

小武又被警察叫走了,陸氏別墅發生火災,其中牽扯眾多,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秦桑若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父親長著像蝙蝠一樣黑色的翅膀,張開大嘴,露出獠牙,飛來飛去,飛到陸焱瀛的麵前,雙手掐著他的脖子,齜牙咧嘴,喊叫著要與他同歸於盡。

陸焱瀛的脖子流出了鮮血,大聲的向她呼救。

可她被罩在一個結界裏,任由她怎麽努力,她都離不開那個結界。

相愛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幫到他。

眼睜睜的看著那隻長著父親頭像的大蝙蝠一點點把他吞噬。

秦桑若從噩夢中驚醒,嚇得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入她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中年女人的臉。

她看著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也看著她。

剛剛從噩夢中醒來的她,又被嚇了一跳。

她一骨碌從椅子上坐起來,全身縮在一起:“你是誰,想要幹什麽?”

頭頂傳來一個男人幸災樂禍的笑:“張導,你嚇到人家了!”

秦桑若抬頭,隻見那個男人穿著一條工裝褲子,皮夾克,肩膀上扛著一台攝像機。

再看看麵前這個女人,背著一個相機包,手裏拿著一隻無線麥克風。

秦桑若心下了然,原來是采訪的媒體,直了直身體,忍不住生氣。

“你們是哪家電視台的,為什麽要在別人睡覺的時候偷窺?”

你想,你正睡著,剛做了一個超級大噩夢,一張陌生的大餅臉出現在你的麵前,你突然醒來會不會怕?

秦桑若剛才差點被嚇死!

那個叫張導的女人笑了笑,抬了一下手:“你的毛毯掉了,我隻想把她重新蓋在你的身上!”

秦桑若腦子成漿糊,根本不記得毛毯是不是自己的。

奪了毛毯,態度仍是不友善。

“你們走吧,我拒絕采訪!”她直接了當的說。

那個叫張導的女人笑了笑:“我沒想著采訪你,你不用緊張,我隻是想跟你聊聊。”

“對不起,我現在很忙,不想聊,你們走吧!”秦桑若冷冰冰的說。

“忙著善後嗎?”張導說。

秦桑若蹙眉:“什麽善後?”

張導:“秦小姐是不是跟陸氏別墅的陳媽認識?”

秦桑若:“當然,怎麽了?”

張導:“你們關係怎麽樣?”

秦桑若:“一般。你到底想說什麽!”問我跟陳媽的關係做什麽。

張導笑了笑:“不隻一般吧,據我得到的消息顯示,陳媽三年前曾多次單獨去秦小姐的府邸與秦小姐會過麵。”

秦桑若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三年前,那個時候她跟陸焱瀛還在一起,陸焱瀛經常給她買這樣那樣的禮物,他自己沒空送,有時會差遣陳媽送過來。

“那又怎樣?”

秦桑若嗅到一絲邪惡的氣息,但她不敢確定。

張導又笑了笑:“現在警方已經公布,陸氏別墅大火乃傭人陳媽人為所為。據我所知,因為陸夫人不同意你跟她的兒子陸焱瀛在一起,你們鬧的很不愉快,甚至曾大打出手,把陸夫人氣的住進醫院。你跟陳媽的關係那麽好,現在發生了縱火案……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秦桑若總算聽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意思是說她氣陳怡不讓她跟陸焱瀛在一起,所以指使陳媽防火燒了陸家。

這個推測簡直惡毒至極!

秦桑若氣的渾身發抖。

她指著張導,氣憤地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身為媒體人,你歪曲事實,斷章取義,實在可惡!”

麵對這種指責,張導早就見怪不怪,她笑著站起來:“究竟是不是歪曲事實,秦小姐比我清楚!”

秦桑若生氣的推了她一把:“你走,我不想跟你這種無良媒體人談話,太讓人惡心!”

張導欲要又說些什麽,那個扛相機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衣服,對她示意了一下走廊的方向。

是小武回來了!

張導撂下一句“有時間我再聯係你”後,跟著那個扛攝像機的男人匆匆離去。

這個叫小武的男人他們見過,今早在醫院門口,他們親眼目睹了他把一個同行打趴下的經過。

這個看似貌不起眼的男人惹不得!

經過張導他們的時候,小武瞥了他們一眼。

他來到秦桑若的身邊:“秦小姐你怎麽了?”

秦桑若氣的要死,便把剛才發生的事跟小武說了,小武握了一下拳頭:“又是這些記者,真是可惡,看我下次不打死他們!”

陸氏別墅發生大火,震驚全城。

不知內情的人胡亂猜測,無良媒體也煽風點火,本是一件十分沉重哀痛的事情,卻演變成一場全城八卦狂歡。

真讓人唏噓!

“警察那邊怎麽樣,有沒有新的進展?”秦桑若壓著心中的憤懣問。

“警察曾懷疑陳媽暗中有同夥,調查取證了一番之後,發現並沒有,事故乃陳媽一人所為。”小武道。

秦桑若點點頭:“小菊那邊怎樣,她的家人還鬧嗎?”

“給了她家人那筆錢後,他家人帶著小菊的骨灰回老家了,隻是……”

小武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

小武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隻是那筆錢落在了小菊哥哥手裏,他那個樣子是斷不會給瘸腿老父親一分的,我有點替小菊父親感到不公!”

秦桑若輕歎一聲,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短短二十幾小時,她整個人瘦了一圈,人也變得非常憔悴。

“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我們做了該做的,保證自己能問心無愧就夠了!”

小武讚同的點了點頭。

是啊,天大地大,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們隻是一個普通人哪能管的過來?

何況,那筆錢交到小菊父親的手上,誰能保證小菊父親不會給自己的兒子?

他們是父子,孩子再混,父母也不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

說不定,那筆錢直接交到小菊哥哥手上,就是小菊父親的意思呢?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我們管不了的!”小武道。

陸氏縱火案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很快傳到了萬州,萬州的同事紛紛給秦桑若打來電話,詢問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秦桑若一一回複,不詳贅。

林亦然從陸氏辭了職,從萬州過來在醫院裏找到秦桑若。

看著日漸消瘦的曾經愛慕過的女人,林亦然嗤之以鼻:“當日你若不跟我說那些分手的話,你現在哪用受這些罪?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你這個女人啊,就是沒眼光!”

秦桑若勉強給他了一個笑臉:“謝謝你曾經喜歡我過,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選擇,不管將來的路如何艱辛如何曲折,都是我自己選的,都是我自己的人生,我後悔我痛哭,也都是我自己的事!”

與你無關。

態度決絕的一清二楚。

陳怡在重症室待的第四十九個小時後,首次醒來。

這個消息像是一支強心劑注入秦桑若的身體,讓她從萎靡不振不中振奮起來,讓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醒了,醒了!

她激動的對著話筒大喊大叫,小武在那邊亦是驚喜的難以自持,兩人都偷偷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不管外界亂成什麽樣子,不管媒體把她說成毒蠍女人還是喪心病狂的女人,她都不在乎了。

公道自在人心,時間會證明一切。

事情的真相總會大白於天下。

現在最關鍵最緊要的事情就是陸焱瀛母親的病情,隻要她沒事,其他惡意揣測,抨擊都是小事。

什麽時候,都是人命最重要。

給小武打完電話,秦桑若給陸焱瀛編輯了一條短信,他現在還在飛回來的飛機上,按時間推算,他應該明天早上能到。

“媽媽醒了!”她編輯了這樣一條短信。

不是阿姨,是媽媽。

她想通了,陳怡身體康複後,不管怎麽打她罵她嫌棄她,她都不會再離開她跟陸焱瀛。

她要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她。

像一個真正的女兒一樣伺候她,照顧她,尊重她,愛她!

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她肯掏出真心,坦誠相待,陳怡一定會接納她。

她失去的已經夠多了,他們失去的都夠多了,餘生就讓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依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