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娘子抱著孩子癱坐在地,小聲說道:“七天前,我讓孩子他爹偷偷跑出去找出路,這村子了裏耗的不是日子,而是我們的命啊,便是被除族,我也要帶著孩子逃出去。”
白湘淺自懷中的錦囊中取出幾枚丹藥,分給朱大娘子,又親自喂給雲栽二人服下:“這是保命的丹藥,你們先吃一顆。等會兒讓亮亮拿出去分給外麵的幾個孩子,就說是我給他們的糖果,其他的一概不要說。”
朱大娘子拉著孩子要給她跪下,眼裏滿含希冀:“姑娘,您能救我們嗎?”
白湘淺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兩個婢女,二人是自她有記憶起就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我盡力一試。”
見二人脈息趨向穩定,心下稍稍鬆了口氣,對著朱大娘子說道,“帶我去看看你們家用的水。”
一路行來,露重二人唯一與她用得不同的就是方才喝了兩口水。仔細聞了一口桶中盛著的涼水,雖是沒有腐味,卻讓她心底的懷疑更深。
“你們村中的水源在何處?”
“取用的是山上的泉水。”
白湘淺心思微轉,當下便決定要去山上看個究竟:“此事你先不要同任何人說起,你幫我照顧好我的兩個侍女,我去去就回。”
“若是旁人問起?”
想起哪位村中強硬的態度,她道:“就說我去村子外麵請大夫了,其餘的話,一個字都不要多說,尤其是你們村長。”
朱大娘子遲疑道:“姑娘是懷疑……”
白湘淺草草收拾了幾件物事,聞言便同她悄聲說道:“你們村長明知留下來是死路一條,卻不準你們自尋活路,你仔細想想,他究竟意欲何為?”
眼見朱大娘子臉色大變,她會意一笑,頭也不回的進了山。
朱大娘子心中對村長有了戒心,又有她施恩在前,她就不用擔心留在山下的侍女二人會被其他村民算計了,朱大娘子定然會好好照顧她們。
紫霞醫穀的人,人人習武,偏偏她自幼體弱,與武絕緣,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路上艱難行走。
可惜她著實是高估了自己,眼見暮色降臨,她終於承認,自己這是迷路了。
隨意尋了一處山洞,在門口撒了些驅蟲的藥粉,她開始在心中盤算。
在山中先過上一夜,明日一早找到山泉,隻要她知道病原,一定能製出解藥。
“前提是,我能找到出路。”
回應她的,是山中傳來的幾聲鶯啼。
甫一走進山洞,便迎麵撲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她步伐一頓,抬手扔了一顆石子進去。
咚。
除了石子的碰撞聲,並無其他異響。
如今要她重新去找一個山洞是不可能了,人生地不熟的,晚上洞外隻怕比洞中更危險。
以她這嬌弱的身子,在山裏吹一夜的風,怕是要交代在這裏。
心下一橫,拿著火折子悄聲往裏走。
洞中倒是幹燥空曠,待她接著微弱的火光四下查探了一番,差點被嚇出半隻魂魄。
原因無他,陰暗的角落處,趴著一渾身是血的男人。稍稍鬆了口氣,暗道重傷的人總比其他猛獸的威脅係數要小些。
“阿彌陀佛,醫者仁心,既然遇上我,算你好運。”
白湘淺在洞中收拾了幾個柴火點燃,待洞中亮堂起來,才騰出手將那人從陰暗處扒拉出來。
入目是男子精致的眉眼,縱使重傷在身,男子也未顯狼狽,反倒多了幾分淩虐的美感,輕笑出聲:“美男?這就更得救了。”
摸到男子掌心的厚繭,她嘴角的笑意更深:“還是個練家子。”
白湘淺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扒了男人的上衣,隻見男子健壯的手臂上,有一條長至肩膀的刀傷。
刀痕不深,卻是沒有被處理過,此人暈倒在此,應當是失血過多所致。
畢竟再小的刀痕,不及時處理,也會引發一連串的炎症,也得虧此人身子康健,才能在山洞裏堅持了這麽久,遇到她。
她從香囊中倒出一顆火紅的藥丸,喂給男子吃下,忍不住又摸了一把他光滑的臉蛋,笑道:“這可是紫霞醫穀的凝氣丹,任你再重的傷也能保你一口氣,我也就得了兩顆,你醒後可得好好報答我,十萬兩銀子要一個不少的給我。”
她是個能沒日沒夜鑽研醫術的奇葩,與紫霞醫穀少主紫東荀並稱“紫霞穀二瘋”,除卻醫術以外,她還有一個致命的喜好——錢。
重生前後的她,都深知錢財的重要性。
錢財——橫行世間的不二法寶。
身為一個醫術高強的神醫,時常還能故作神秘的神棍,咳,她的斂財之能,連一向同她不對盤的紫東荀都隻能甘拜下風。
布袋中的藥粉俱全,將男子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好,她已是累得眼冒金星,雙眸一合,便靠在牆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耳邊是男人粗重的喘息,白湘淺喉間一陣窒息,猛然睜開眼眸,拚命的掙紮起來。
“別動。”
她攥住男人握住她喉間的手掌,勉強吸了口氣,聲色沙啞的斥道:“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姑奶奶費心救你,你竟然……”
熟料男子臉上的神色愈發冷硬,厲聲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她腦子一懵,神色莫名的看著他:“啥?我當然是救人啊!”
男子冷冽的神色暗含殺氣,聲線低沉:“救人需要,需要扒光我的衣服?”
男子陰沉的臉色,入了她的眼裏,莫名多了兩分氣急敗壞的意味,險些噗嗤笑出聲來。
敢情還是個保守的小年輕啊!
衡量了一番二人的武力值,方才那人右手受傷,一隻手就將她提了起來。
白湘淺悄悄打量男人頎長的身材,她在這人跟前,弱得跟小雞仔似的,眸光微轉,婉言說道:“我昨天見你受傷跟個死屍一樣躺在洞中,因為不知道你傷在何處,所以才扒了你的上衣,你放心,除了你的上身以外,我哪裏都沒看過。”
她趁著男人微愣的功夫,拉扯下男人的手掌,一溜兒的從男人的手臂下逃脫,喘了口氣,皺著眉頭斥責他:“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我救了你,你不感謝也就罷了,反倒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