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除夕之夜
大事已畢,徐清就在書房裏睡了一下午,到晚飯之時,才被人叫醒。吃晚飯,徐清隻見桌上皆是大補之物,探頭一問,雪兒害羞地道:“徐郎,昨夜詩梅欺負你了吧?”
徐清老臉一紅,當然不承認今天早上走路扶牆了,於是道:“哪裏是那樣,明明是我欺負她了好不好?”
荀雪兒笑了一聲問道:“那徐郎為何睡了一下午?”
徐清吞吞口水,堅持不承認 ,隻道:“那是因為昨晚太興奮了,沒睡,大事完成之後,感覺疲憊。”
荀雪兒不再詢問,抬眼看了一下門口道:“嘍,詩梅來了。”
徐清心中一凜,轉過頭去看,隻見黃詩梅咬著下嘴唇,還伸了伸小舌頭,頓時徐清腰間一陣隱痛襲來,忙轉過頭來不看了。這時,同黃詩梅一起來的小月跺了跺腳,拉了拉黃詩梅的衣服,責怪她太不愛惜徐清了。然後,走過來幫徐清揉肩捶背。
徐清雖然感動,不過他也知道今天不能再近女色,不然真得掏空身體不可,於是對小月道:“小月,快坐下吃飯,以後再揉啊?”
珞秀秀和徐琪相繼趕來,黃詩梅也不作怪徐清,這是才開始吃晚飯。席間,眾女揀著最補最養腎的給徐清吃了自不用說。接下來幾天,刻工打磨玻璃的技術基本熟練了,徐清則拿出來剩餘的六塊好藥玉,分別畫好曲線,交給他打磨。
除夕,紅山鎮燈火通明,附近的村民都冒著風雪趕去了紅山鎮慶年。除夕夜是不睡的,各村村民要把壓抑了一年的情緒在這一夜釋放出來,各村各戶的男丁分好組,各自拿著紅綢子,舉著火把,從上村挨家挨戶鬧道下村。這個,恐怕就是耍龍舞獅的前身。耍過三更,便是過了年,又要把情緒收攏,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種地。
習俗上正月不說髒活,不生氣,不動土,便是取得一鬧一靜,一陰一陽之法。陰陽二字,似乎可以解釋華夏民族的一切一切,哲學之作用,之美感,便在於可以看透世界。
徐清家裏,洛南縣伯府,亦是燈火通明,徹夜不休。走道上,燒著許多竹棍,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徐清的大堂內,能歌善舞的自然上來獻歌獻舞,能吃會喝的則坐在地上大口嚼著喝著。火盆燒的旺旺的,把每個人的臉映得通紅。三更前,徐清給下人們一一派發壓歲錢——在荀雪兒等人的監督下,明天一大早還有拜年紅包。
徐清先前計劃著,年前要把家裏的男丁女婢雙雙配好對,來一次多人婚禮,可到最後卻被製作望遠鏡給耽誤了。後麵還有改進火槍,一籌莫展,看來縣伯府的單身男女還要再等一年了。
長安城內,除夕這一天也解除了宵禁,街道上躺著爛醉如泥的人。這一天,獨掌長安城徐清家產業的荀方,
也喝了點小酒,這近三年來,他在長安城裏學文,學商,總算小有成就了。但是他知道,他的這些成就都來自遠在數百裏之外的徐清,他的成就,最終也要歸屬於數百裏外的徐清。
但是他,無怨無悔。
在長安城裏,他是唯一一個不用憑帖子便可出入各大公爺府中的人,他也是唯一一個平頭百姓,可直接進出皇宮的人。
莫大的榮幸。
也有莫大的實惠。
前些月,宮中的將作監向他遞出橄欖枝,從六品將作監掾屬,去年,長安縣令聘他為市中令,荀方一一婉拒了。全都是六品以上的京官啊,放到平日裏,就給一個上縣縣令,中州刺史也是不幹的。荀方照樣拒絕,隻因徐清囑咐他,官場凶險,長安更險……近些日子,有傳言徐清已經回了洛南,不日就要回長安,他命人把長安裏的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貼上喜慶的大紅色,迎接徐清。
太極宮中,也處處貼紅。
宮女太監都換上了新裝,各處侍衛,各處樓閣,都嚴格按照皇家禮節被裝飾了起來。
承天門外,李淵設宴,滿朝文武共濟一堂,歌舞不斷。這是第八年了,是李淵在太極宮內度過的第八個除夕,什麽都沒變。那樣的文武歌曲,那樣的眾臣朝拜,李淵忽然感覺,當皇帝也挺無趣的。甚至挺累的,還是以前好啊,他在太原當官,盡享人間的榮華富貴,也享盡了人間的清閑。怎麽一股腦就反了呢,反了之後,李淵再無一日之寧靜。
他搖了搖頭,把英雄垂暮的思緒甩出去。
獨與去年不同的是,今年這場宴會眾人都顯得有些強顏歡笑,強顏歡笑啊,紅樓中王熙鳳在一場強顏歡笑的酒宴後心力憔悴而死。今年,北邊突厥大舉進攻,長安城內還有許多人心懷不軌,李淵也開始覺得這蒼蠅太多,這輩子打不完了。
偏重太子,李淵笑了笑,到了如今,太子已經立了這麽久,不偏重他,偏重誰呢?秦王上躥下跳朕難道不知?可太子又安生什麽。李淵想著,看了看太子那邊,一溜數過去,眾皇子其樂融融,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麵啊!
真若如此就好了。
再看向眾臣子那邊,紅派紫袍,都在左顧右盼,微笑著交談。李淵冷哼一下,若不是這些個人在秦王和太子兩人之間拾掇,說不定還真有兄友弟恭呢……李淵一時間忘了,“最是無情帝王家”。
若是蘇軾早生,李淵一定背得他的一首詩: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隨侍的太監見李淵昏昏欲睡,露出疲憊的神情,忙對另一個太監使了使眼色。一個一個眼色使下去,眾臣和皇子慢慢停止了交談。李淵回過神來,望了望長安城東,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心道,那個臭小子還真是,給他幾個月趕路的時間,還真就拖了這麽久。
眾臣垂著頭,聽見李淵說了一句,罷宴。
隨即,李淵又把禮部尚書,十六衛將軍,尚書左右仆射叫到內殿。
半個時辰後,一封詔書從長安發出,奔向洛南,快馬加鞭,似乎要追上前幾天先發出的那一封詔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