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帶矜貴地朝曹權抬了抬下巴,曹權立馬心領神會。從袖中掏出了兩片金葉子,遞給了那個管事太監。

那太監瞬間喜笑顏開,笑得更加諂媚。

“哎呀哎呀,謝姑娘,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宋山一定替您分憂。”

我沒有說話,仍是看了眼曹權。曹權拉著宋山就走到了一邊,傳達了我的意思。

見我已經不在他們的視線之內,我才快速地呼了一口氣。剛剛的做作,讓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惡心。也不知宋山怎麽還對我笑得出來。

結果就是,我發了二十多片金葉子,才找到了楊懷。

之所以沒有直接找上楊懷,就是怕引起別人懷疑。也是怕驚動楊懷,打草驚蛇。這才借著要利用采買辦采買物品的名義,一個個找到采辦處負責采辦的太監,一個個地賞金葉子。

那表現得叫一個財大氣粗,實則我血都要滴幹了。

找到楊懷之後,曹權立刻關上了房門。

我坐在上首,風輕雲淡地琢磨著指甲。

楊懷麵對我輕慢的態度沒有一絲介懷,仍是得體地笑著,“姑娘,您想托咱在宮外買些什麽?”

聽了這話,我將手放回了桌上。抬眸看向站在眼前的楊懷,我靜靜端詳了他一會兒,直到他開始覺得有些不自在。

才輕飄飄地開口:“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條帕子。這帕子的材質,十分特殊。可就在前兩天,我不小心將這帕子給弄丟了。”

說到此,我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楊懷臉色,這時他無懈可擊的臉色,才有了一絲變化。卻仍故作不知,安靜地等待著我的下文。

見他沒有反應,我才接著開口:“滿宮都尋遍了,可再也找不到同樣的帕子。於是,我就打聽了一下,結果他們說,這種帕子,隻有你才搞得到。於是,我這不就來了嗎?”我誓要將矯揉造作發揮到底。

楊懷臉上一僵,可旋即便恢複了正常。

笑道:“敢問姑娘,是什麽樣的帕子?”

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我笑著將帕子甩給了他,他抽過帕子定睛一看,微微一笑。

“原來是這種帕子啊。”楊懷說著看了我一眼,“說來也巧,這種帕子呀,還是來自您的故鄉呢!”

我對此報以一笑,淡淡道:“是嗎?那就拜托楊公公,在替我買一條這樣的帕子了?”

楊懷爽朗的笑道:“好說。隻是這帕子上的花樣兒,您想要什麽樣的?”

看起來這個楊懷也是個上道的,聰明又識時務,是個人才。

想到此,我垂眸淺笑:“我要的這個花樣兒,有些特殊。是青玉在櫝中,不知落何處。”

楊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楊懷是個聰明人,沒有去就深究我話裏的含義。畢竟,他懂不懂又無所謂,隻要那送帕子的人懂就行了。

“姑娘切耐心等待,待我幾日出宮,定幫您好好尋尋。”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心裏有些慶幸,這一趟可遠比想象中要來得容易。我原本還以為需要暴力威脅呢,可惜了,準備好的演技,沒有發揮的餘地。

“如此,我就在棠梨宮。等著公公的好消息了。”

楊懷恭敬地低下了腦袋,將我送出了采辦處。

走在回去的路上,曹權還在問我,“咱們這一趟,比想象中要容易哈。”

采辦處的太監個個都是人精,老奸巨猾,每個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這越是聰明的人,就想法越多,根本不好拿捏,若不是隻有楊懷能夠找到王初,我是必不會用這采辦處之人的。

出了采辦處,我自然不必再演:“不過這楊懷,確實是個人才。我剛剛那麽明目張膽地試探,他都能滴水不漏。”

不簡單,的確不簡單。

聽了這話,曹權提議道:“若你覺得他是個人才,何不拉攏拉攏他,將來好為你所用呢?”

我搖了搖頭,“就恐怕……他不願為我所用呢。”

回棠梨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路過禁軍處時,我才猛然想起要與安別緒去抓那個給粉荷下毒的小宮女!

“壞了!”說完,我便掉頭往太樂署奔去。

等我衝到太樂署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密室之中,小太監與司樂均已經被拿下。

見我趕了過來,安別緒有些得意的道:“還好我及時收網,不然可就讓他們給跑了!”

而我的目光,卻盯著他身後的小太監出了神。這小太監,怎麽看起來如此眼熟?

我撥開安別緒,湊近了去瞧。隻見那是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鳳目狹長微瞌滿帶不屑與涼薄,眉長入鬢讓本就風情萬種的鳳目,又多添一絲妖嬈。

讓我不禁想起一個人,雖然,乍看之下二人風馬牛不相及。可是一個人的眉眼,再怎麽偽裝,卻也無法改變。

可我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竟然真的是死去已久的白墨!

怪不得,怎麽都找不到宮裏有這麽個小太監,原來是因為宮裏壓根從來就沒有過這麽個人!這一切都不過隻是白墨的偽裝!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她良久,久到她無法再忽略我的目光。

“白墨,你竟然當真沒死。”

白墨冷笑一聲,全然沒有了最初的單純與天真,不帶半分情緒的開口:“我為何要死?”

安別緒也愣了,“你……你說她是誰?”

我走到白墨的身前,轉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安別緒,嘲弄的說:“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這個人,就是本該在當日晾書局大火中身亡的、白墨啊!”說著,我一把撕下了她的人皮麵具,露出她的本來麵目來。

安別緒見到麵具之下,那張熟悉的臉後,大吃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太荒謬了!我要去稟告陛下。”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在還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並不想驚動王衍。但是,安別緒畢竟是為皇帝做事的人,我攔不住他,多說反而無益。

於是,隻能轉過身來從白墨身上做文章。

我失望地看著白墨,從來沒有想過,我竟也會被她騙了過去。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