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衍動了怒,我連忙上前一步。

“回陛下,這個主意是我出的。”

王衍聽了這話,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更無語了。

唇齒張了又合,半晌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為了掩飾尷尬才端起手邊的杯盞喝了一口茶。

放下杯盞之後,才重新撩起話頭:“你的主意?”王衍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仿佛是在想要替我找個什麽借口敷衍一般。

我就眼睜睜看著他假裝很忙的樣子難為了半天,愣是沒有想到什麽為我遮掩的理由。

歎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先坦白再說。

“陛下,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自古以來,百姓對於皇家秘辛、皇室傳聞,都抱有極大的好奇。明明沒影兒的事,也能叫他們傳得神乎其神。一味地彈壓澄清,隻會適得其反,讓他們對於那些流言更加深信不疑。”

“倒不如做一場戲給他們看,在他們對這場騙局深信不疑的時候,在讓他們親眼看著這場鬧劇被揭露。讓他們覺得他們隻不過是被人愚弄了。這樣一來,謠言不攻自破。我們現在不但要讓這流言愈演愈烈,還要讓這流言越傳越離譜。離譜到他們自己都不敢信,這樣一來,謊言被揭穿的時候,人們才會恍然大悟,原來之前種種都隻不過是一場騙局。”

王衍聽了這話,沉思了一會兒。

半晌才點了點頭,“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可是,你想何時揭露這個騙局呢?騙局揭露之後,你又打算如何收場呢?”

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白墨。

白墨心領神會地接過去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讓這流言在民間再傳得離譜一些。到時候戳破騙局的時候,才會有效果。”

王衍此時正看著桌上有關旱災的折子,心煩意亂。知道我與白墨自有打算的之後,也便不願再為此事費心,於是,煩躁地擺了擺手。

“既然如此,這件事便全權交由你們處置吧。”

於是,我與白墨領命告退。

留王衍一人,繼續在勤政殿裏焦頭爛額。

我跟著白墨去了她如今所住的臨芳殿。

剛坐下,白墨就問我。

“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我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地吐出四個字:“靜觀其變。”

散播妖星之說的人,一定不會想到謠言會演變得如此猛烈。如今,他一定察覺出了這一切的背後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他猜不透背後的人是誰,這麽做又有什麽目的。所以,必定會自亂陣腳。

我這一次,要做的不單是澄清謠言,還要抓到那幕後之人。畢竟,我做了這麽大一出戲,最後總是要有人背鍋才行。

於是,我們便任這流言在宮外發酵了幾日。流言加上我們在暗中的推波助瀾,果然在民間越傳越離譜。

有人說,他連續多個晚上都看見妖星落在皇宮裏。有人說,其實這妖星不止一顆,而是一共有一百零八顆。還有人說,這宮裏的妖星其實是天上的一百零八羅漢,是上天不忍看齊州旱魃為虐,特意下凡除旱魃的。

總之,百姓的想象無窮,流言傳得也是五花八門,說什麽的都有。

流言越傳越離譜,自然也就有人產生了質疑。民間漸漸有人對此事產生了疑問,開始懷疑這一切亂力亂神之說,是有人在背後特意搞鬼。將那些五花八門的流言裏分析得頭頭是道,找出了各種各樣的漏洞,來質疑那些離了大譜的流言。

我見此刻時機已然成熟,便在這時我又故技重施。

將那裝了磷火的孔明燈放到了皇宮之外再擊落。讓它們不經意間落幾個到長街上。

人們看到了被我擊落的孔明燈,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這所謂的妖星究竟是怎麽回事。

有人將我這作案的“凶器”交給了衙門,衙門被這近日來的流言,搞得頭疼不已。如今,終於有了這證據,可以將那讓上頭每日耳提麵命,要求他們務必盡快澄清的流言擊破,簡直如獲至寶。

於是歡快地敲鑼打鼓,提著證據在街上轉著圈地宣傳了四五天。這時,那些百姓才意識到自己被人耍了。紛紛對這幕後之人口誅筆伐,大罵缺德。

讓我無端在洛陽宮裏,耳朵發熱了四五天,噴嚏更是打個不停。

引得龍案前的王衍頻頻側目,“既受了風寒,就早些回去歇著。”

我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滿腹狐疑地解釋:“奇就奇在,我並沒有風寒。”

民間流言是逐漸平息了,可是那在這宮裏搗鬼添亂的人卻還沒有抓住。

白墨又為難起來,“如今,這流言是平息了。可是那幕後之人卻仍沒有抓住,我們現在怎麽辦呀?”

我趴在桌子上,歎了一口氣有些絕望道,“我還沒有想好。”

白墨聽了這話著急起來,“那怎麽辦?皇帝那邊還在等著我交差呢。”

“不如,我們先從之前那些受傷的嬪妃身上入手?先詳細問問她們在那些意外發生前後,都發生了什麽。”

畢竟,這解鈴還須係鈴人。

白墨一拍手,“就這麽幹!”

接著,我們便一起拜訪了那些受“妖星”詛咒的妃嬪。

第一個拜訪的便是,從閣樓上摔下來的周才人。

周才人從閣樓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如今還不能下榻。

周才人說,“那日我閑來無數,便約了群芳閣的劉夫人去禦花園的閣樓上下棋。那日,是我先到。我見劉夫人還沒來,便站在閣樓邊上看風景。本來好好的,可突然之間也不知道怎麽了。腦袋一暈,便從閣樓上跌了下來。好在被路過的韓美人看到,這才將我送了回來,叫了太醫。”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問題,“所以,那日在閣樓上隻有你自己?確定不是被人推的嗎?”

周才人搖了搖頭,“劉夫人下棋時不喜有旁人在場,所以,那日我並沒有帶人在身邊伺候。我確定沒有人推我。而且原本,我也以為這一切都隻是一個意外,直到劉夫人告訴我,宮裏的姐妹接連出事,我才覺得這事兒,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