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我半靠在他的懷裏。

喝醉了的身體,讓我有一種暈暈乎乎的快樂,整個人飄飄然,像是踩在雲彩裏。

我伸出手指擺在他眼前使勁搖了搖,認真地說:“不!我沒喝醉!我是在尋開心!”

下一秒就雙腳離地,被景縉抱在了懷裏。

然後就看著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看你還醉得不輕!”

半夢半醒間,我發現景縉並沒有把我送回晾書局。

於是,用著腦子裏為數不多的清醒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裏?”

景縉抱著我,麵不改色地說:“這麽晚了,晾書局的宮門早就關了,我還能帶你去哪兒?”

“我這麽晚還沒回去,粉荷會給我留門的。”我已經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

“我去看過了,沒人給你留門。”

我被景縉抱在懷裏,像是躺在了搖籃裏,讓人隻想沉沉睡去。然後我就真的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景縉放在了**。

他替我蓋上了被子,我把臉埋進被子裏,隻露出兩隻眼睛來。

然後甕聲甕氣地問他:“這是哪裏?”

景縉看著我,無奈地長舒一口氣,“禁軍處,我的房間。”

景縉的回答,讓我羞紅了臉。

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抗議:“我要回去。”

然而景縉隻是伸出手,略帶懲罰意味地揉了揉我露出的腦袋。

“等晾書局宮門一開,我就送你回去。現在你就先安心地睡一覺吧。”

我確實很困了,聽了景縉的話便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還要再說點什麽,可是沉重的腦袋已經無法構思出完整的語句,隻是囁嚅著,還未來得及說出什麽就已經沉沉地睡去。

睡夢中,有隻蝴蝶在我的額頭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惹得我額頭癢癢的。然後我就伸出手去撓,卻被人捉住了手,放了回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人搖醒。我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景縉端著一碗湯,坐在我麵前。

我猛然清醒坐了起來。景縉將湯遞了過來,示意我喝下。

我接過湯喝了一口,然後問道:“這是什麽?”

“醒酒湯,喝了它會舒服會舒服些。”

聞言,我老老實實地喝完了湯。

景縉接過了空碗放好,然後蹲下身替我穿好了鞋子。

“走吧,宮門快開了,我送你回去。”

然後,我就被景縉裹在了寬大的鬥篷裏,偷偷摸摸地送回了晾書局。

我們一起站在暗處,等待宮門開啟。

景縉單手負後,一副老夫子的語氣告誡我,“日後千萬不可再如此任性,在禁內飲酒也就算了,還錯過了宮禁時間沒有回去。你忘記之前因為夜不歸寢惹出多大的亂子了?”

我被他教訓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地低下了頭。

晾書局的開門聲救了我,聽到晾書局的開門聲。

我迅速將披風從身上扯下,塞回了景縉的懷裏。

“大恩不言謝。”說完就匆匆朝著晾書局奔去。

景縉在身後笑著無奈地搖頭。

前來開門的紫年看到從暗處衝出來的我,嚇了一跳。

“你怎麽!”

我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在外麵喝多了,錯過了宮禁,替我保密。”

紫年無語地朝我翻了一個白眼,“下次能不能,別讓我撞見的你秘密?”

我看了一眼花圃,有點心虛。

帶著安撫意味地拍了拍紫年的肩膀,“誰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呢。”

說著我便要鑽進屋裏換衣服,紫年卻伸手抓住了我。

“最近看到青鸞,別提她心上人的事。”

我有些茫然:“怎麽了?”

紫年歎了一口氣:“禁軍處傳來的消息,青鸞的心上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意外失蹤了。可能……已經死了。青鸞正難過呢。”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景縉替我編的故事。

“紫年,上次我教你們唱的調子,以後千萬不要在外人麵前唱了。這畢竟是突厥人做主的皇宮,不知道便會犯了什麽忌諱。記得提醒粉荷她們。”

雖然在晾書局能見到皇帝的概率微乎極微,在他麵前唱歌的事兒,更是絕無可能發生,可是想到青鸞的事,我還是決定亡羊補牢一回。

阿史那·忽都本就喜怒無常,誰知道萬一他下次再聽到這曲子會不會再發什麽瘋。

紫年雖然覺得這種囑托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我進了房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又打來幹淨的熱水洗了把臉,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暗暗下定了決心。

我必須盡快要盡快接近皇帝,我在晾書局過得太安逸,這種安逸會讓我忘記自己的目的。我沉浸在這種虛浮的幸福中,已經太久了。

於是,我尋了空子又鑽進了藏書閣裏。

在白墨看書的時候,我在她的麵前擺上了一隻小甕,甕裏是從曹權那裏討來的酒。

這次醉酒的經曆,讓我找到了一個撬開白墨的口的好方法。

雖然有些卑鄙,但是我對白墨實在是太好奇。

我托曹權查過有關於白墨的記錄,除了在晾書局的檔案裏,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丁點有關白墨的記錄。

她的過去,幾乎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晾書局裏的。

白墨拿起我放在她麵前的酒甕,小小一個、隻有巴掌大小。

她拔掉塞子,聞了一下。

疑惑地問:“這是什麽?”

無論是前朝還是今昔,兩朝都是嚴格禁酒的。

兩朝似乎都覺得,飲酒奢靡,浪費糧食,且飲酒之後,容易傷德敗性,益資廢業。並且民間酗酒成性,常常有百姓酒後鬧事殺人、重臣酒後墜馬而亡,故兩朝皆頒布過禁酒令。

並且嚴禁百姓私自釀酒,隻有朝廷才有禦用的釀酒局。

隻有在祭祀、或宮宴時才被允許喝酒。

民間尚可陽奉陰違,偷釀偷飲。可是在宮裏,要弄到酒,那可是天大的不容易。

所以,我猜白墨一定沒有喝過酒。不知道酒是什麽,也就情有可原了。

我神秘一笑,貼近她的耳朵。

“是你在宮裏,絕對弄不到的東西。”我有些同情白墨,一出生就被困鎖在這皇城裏,沒有見過宮女以外的女人,沒有見過太監以外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話,她的下半輩子也要埋葬在宮裏。

如果有機會,如果她願意,我一定要帶著她,去看一眼外麵的世界。見識一下,這廣闊的天地。

白墨瞪大了眼睛,激動的手舞足蹈顯得有些忙碌。

“酒!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