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隱情

鍾慧也沒有過多的追究,我想她的本意和出發點都是好的,想借此來磨礪那女生,等女生把屍體解剖的創口縫合起來後,鍾慧她要求那女生親自把屍體推還到停屍間。

女生顫抖的而懼怕的推著屍體從我們麵前經過,我無意中瞟了一眼掛在屍體腳趾上的標號,本打算結束在合德醫學院的調查回去,剛離開教學樓就看見宋遲站在外麵到處東張西望。

見我們出去連忙迎了上來,我很好奇他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你怎麽來了?”我詫異地問。

“我打電話找你,杜若說你在這裏我就趕過來了。”宋遲的表情有些嚴肅,平日裏見慣了他不正經,他這個樣子讓我有些不太習慣。

“有什麽事不能等到我回去再說?”我好奇地問。

“赫連漪的事給你們移交後,屠夫本來是嚴令不許再過問和調查,可畢竟死了十年的人又活生生在我麵前死而複生,當警察這麽久還沒遇到這麽離奇的事。”宋遲把我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所以……”

“所以你私下也在調查?”韓煜翹著嘴角,不羈的微笑掛在上麵。

“你聲音小點,這事可不能讓屠夫知道。”宋遲白了韓煜一眼,指著我說。“他和杜若就是前車之鑒,指不定哪天我也不明不白給開除了。”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說正經的,到底發現了什麽?”我沒氣的瞪了宋遲一眼問。

“所以我也偷偷調查了赫連漪的一些相關情況,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麽?”

“……”我和韓煜還有太子無可奈何的對視,知道宋遲心裏是藏不住話的,可目前赫連漪的事毫無進展,我急切的追問。“別裝神弄鬼的,有什麽發現趕緊說。”

“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按理說赫連漪父母得知赫連漪複活,應該是很高興才對,即便有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我第一次接觸赫連光和胡蘭芝的時候,他們不是不相信赫連漪真是他們死了十年之久的女兒,而是露出一種不相信赫連漪會完好無損回來的表情。”宋遲一本正經的對我們說。“當時我就感覺奇怪,他們夫婦似乎認為赫連漪就算複活但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我感覺他們夫婦應該還知道什麽事,故意隱瞞沒說出來,我私下也問過他們夫婦,但明顯這兩人含糊其辭的在回避。”

“……”我一愣好半天都沒明白宋遲這話要表達什麽意思,皺著眉頭說。“赫連漪死後十年突然死而複生,她活過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你這意思是說赫連漪的容貌應該有些變化才對?”

“不是容貌的事,我留意過赫連光和胡蘭芝看見赫連漪時候的表情,他們當時的注意力完全沒在赫連漪的臉上……”宋遲舔舐著嘴角一本正經地說。“而是在赫連漪的身上!”

“赫連漪的身上?”太子也被宋遲的話搞的一頭霧水。“赫連漪的身上能有什麽變化?”

“我要知道就對了,我是感覺赫連光夫婦應該隱瞞了什麽事,所以打算從他們身上著手調查。”宋遲不慌不忙地說。“結果我意外發現赫連漪的弟弟赫連誌在國外一所很知名的大學就讀。”

“赫連漪弟弟在什麽地方上學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我大為不解地問。

“別忘了我之前是金融調查科的,我首先調查的是赫連光夫婦的經濟收入,發現他們的經濟能力並不足以擔負赫連誌的學費,而且是想都不敢想,要知道赫連誌的高中和大學都是在國外就讀,不要說學費,就單是一年生活費的開銷赫連光夫婦都無力承擔。”

“那或許是其他途徑的收入呢,或者是赫連誌自己有能力得到全額獎學金,一邊打工一邊負擔自己花銷。”我感覺宋遲有些調查錯了方向。“不是……這些事和赫連漪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赫連誌之前一直在國內上學,我想以他們家的經濟能力,想要自費供他出國就讀知名學院根本不可能。”宋遲越說越有精神。“可你們知不知道赫連誌是什麽時候出國的?”

“什麽……什麽時候?”韓煜好奇地問。

“赫連漪死的那一年,確切地說是赫連漪死亡後沒多久,赫連誌就被送到了國外就讀。”宋遲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們。“我曾經問過赫連光關於他兒子出國讀書的事,他一聽到這個話題就變得很不自然,目光閃爍含糊其辭的在回避,我想這中間一定還有什麽事是他們故意隱瞞沒說的。”

聽到這裏我也怔了一下,宋遲也是有經驗的警察,他調查的方向也有他的意圖,從宋遲了解的情況看,這個家庭是有些反常,既然沒有能力擔負赫連誌出國的費用,那為什麽赫連誌能從高中開始就在國外就讀。

最讓我詫異的是赫連誌出國的時間居然是在赫連漪死後沒多久,這似乎太巧合和不正常。

“金融方麵的事你最懂,調查一下赫連光夫婦的經濟收入,還有赫連誌在國外的消費和經濟來源,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我對宋遲很認真地說。

“這些不用你說,我已經開始調查了。”宋遲點點頭有些得意地回答。

說到經濟調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搭著宋遲的肩膀笑了笑。

“再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幫我私下調查一下合德醫學院的經濟情況,主要是收入和支出方麵的。”我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對宋遲說。

“調查合德醫學院的經濟情況?調查這個幹什麽?”宋遲疑惑地問。

“讓你查你就查,問那麽多幹什麽,你現在都是副局長了,查點這些事還費勁?”我笑了笑故意在副局長三個字上加重語氣。

宋遲白了我一眼,剛想說話目光落在我手上還提著的手提袋上,眼睛頓時在放光,指著問。

“這……這是合德醫學院下屬企業生產的精油和肥皂?”

我點點頭,不明白為什麽宋遲反應這麽大。

“給我,給我就幫你查。”宋遲沒有半點遮掩,近乎於無賴的從我手裏打算搶過去。“反正你也用不上,我媳婦想買這個想了很久,可惜國內沒買的,就當是禮尚往來了。”

這裏麵的東西我是打算送給雲杜若的,抓的很緊不肯放手,旁邊的太子把他的手提袋遞了過來,淡泊地說。

“我才是真正沒什麽必要用這些。”

宋遲興高采烈的接過去,一個勁說謝謝,滿口保證絕對很快就會把調查到的結果告訴我們。

等宋遲走了以後,太子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為什麽好好的想起要調查合德醫學院的經濟收支?”

“是啊,我怎麽感覺你一直抓著這所學校不肯放手?”韓煜也很疑惑地問。

“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感覺這裏似乎有我一直看不透的東西。”我搖搖頭淡淡一笑回答。

離開教學樓的時候,我突然想起赫連漪的屍體就是在教學樓裏的停屍櫃中被發現,深夜一個女生爬到停屍櫃中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讓赫連漪會如此堅定不移的想要證實她所謂的答案。

我們三人走到發現赫連漪的停屍間,看見一個瘦弱的中年人,年紀大約五十多歲,正在一絲不苟的清理被送回來的屍體,因為被解剖的緣故,屍體上會留下血漬和皮肉,我們看著那人的背影,他全神貫注完全不知道我們進來。

很少見到有像這人如此虔誠和認真的對待屍體,我也清理過解剖台上的屍體,大多是用清水直接衝洗,但那人卻是拿著布一點一點把屍體擦拭幹淨,甚至連指甲都不會忽略。

等到一具屍體被清理幹淨後,他重新蓋上白布檢查無誤後推進停屍櫃中,回頭才看見身後的我們。

“你們是來幹什麽的?”那人一邊取下手套一邊麵無表情地問。

我們說明來意,那人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告訴我們他是停屍間的管理員,名字叫蔡鶴齊,在合德醫學院負責解剖屍體清理和管理已經三十多年了。

當我們提到赫連漪的時候,蔡鶴齊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其中一個停屍櫃,抬手指著上麵告訴我們,赫連漪的屍體就是在那裏被發現的,而發現屍體的人正是他,因為有解剖課他打算準備好屍體運送到教室,誰知道拉出來的竟然是死亡的赫連漪。

蔡鶴齊一邊說一邊在我們的要求下,拉開曾經發現赫連漪屍體的停屍櫃,我看向裏麵是厚實的鋼板,充足的冷氣從裏麵散發出來,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赫連漪當時就是從這裏爬進去,我檢查了停屍櫃的開關,因為為了方便提取屍體的方便,停屍櫃下麵有滑槽,可以毫不費勁的就能把屍體拖拉出來,我想當時赫連漪在爬進去後沒有留意到停屍櫃隨著她的身體慢慢閉合。

停屍櫃的裏麵是沒有可以打開的開關的,畢竟在設計停屍櫃的時候不用考慮死人還會出來這個因素。

勘查了很久也沒有任何發現,在蔡鶴齊打算把停屍櫃重新推回去的時候,我無意中瞟見地上有幾滴鮮血,應該是從停屍櫃上的屍體身上滴落的,我蹲下身體沾染到手上,粘稠度並不高,眉頭一皺,驚訝的喃喃自語。

“人死亡後循環係統會停在,血液也會變得粘稠而凝固,可這屍體的血怎麽這樣……”

“不是屍體的,是我的。”蔡鶴齊抬起手,我這才留意到他指頭上的一處傷口,應該是在什麽地方被割傷,和我們交談的時候還留著血,他是忘記了處理想必是拉出停屍櫃時滴落在地上。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是有些疑惑,要求蔡鶴齊把停屍櫃上包裹那具屍體的拉鏈拉開,蔡鶴齊也沒過多言語很配合的按照我說的做,我看了一眼那屍體忽然記起這是之前鍾慧在公開課上解剖的那具,屍體腳趾上掛在的編號我還記得。

可當我的目光落在屍體解剖創口縫合的地方時,眉頭頓時皺的更深,這具屍體之前是被那個害怕的女生縫合,當時我們就在場,因為害怕在縫合的時候,縫合處間隔參差不齊歪歪倒倒,可如今這具屍體的縫合處取嚴絲合縫工工整整。

“這屍體今天被解剖過幾次?”我抬頭問蔡鶴齊。

“好幾次吧,這樣的屍體才死沒多久,對於課題研究和解剖彌足珍貴,所以教學課程上安排的很緊密,會被很多課程在同一天解剖很多次。”蔡鶴齊的個性應該很沉穩,或許是和屍體接觸的太久,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很陰沉,對我們依舊麵無表情地回答。

我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出門後韓煜應該是見我表情充滿疑惑問。

“你看的屍體也不計其數,怎麽是這幅表情?”

“那屍體上的縫合線和我之前看見的不一樣。”

“蔡鶴齊不是解釋過了,還有別的課程要用到這具屍體解剖,被其他學生縫合也不足為奇啊。”太子也大為不解地問。

“可一堂課的時間至少有一個小時,那具屍體在被送回去後,到我們再看見中間間隔不到一小時。”我揉了揉額頭低頭思索了半天。“可以肯定那具屍體在被送回來後,就沒再離開過停屍櫃。”

“這麽說蔡鶴齊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韓煜也反應過來。

“我問他的時候他連記錄都沒看便回答,按照規定每具屍體被提取和歸還都是有記錄的。”我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蔡鶴齊是有意不想我們知道那具屍體被重新縫合過。”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韓煜邊說邊回頭理直氣壯地說。“走,回去找他問清楚。”

我一把將韓煜拉了回來,搖搖頭說。

“剛才我發現他對屍體很敬畏和認真,估計是因為見送還的屍體縫合不規整,所以自己重新縫合了,按照規定管理員是不能擅自處理屍體的,我想他手上的傷口也應該是在處理屍體時不小心割傷,他不願意說是怕別人知道,或許是我想太多,對屍體尊重也是難得,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