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堆積木的小孩
我和雲杜若趕到孤兒院的時候,正在舉行蘇鳳梅的紀念儀式,她生前的仁慈和善良為她贏得了美譽和懷念,被她帶過的孤兒都不約而同地回來,自發捐款為蘇鳳梅塑了一尊半身銅像。
銅像就豎立在孤兒院的門口,塑像惟妙惟肖是要所有人都記住這位把一生都奉獻在這裏的蘇鳳梅,我們進去的時候看見很多人把鮮花擺放在銅像的前麵,表情哀傷沉痛地抹著眼角。
銅像前擺滿鮮花,陸陸續續趕來吊唁蘇鳳梅的人絡繹不絕,我和雲杜若分開調查,我去找管理孤兒檔案的護工了解情況,雲杜若說今天來了這麽多人,或許裏麵有認識慕寒止的,或許能了解到一些情況。
我去檔案室的時候剛好路過蘇鳳梅生前住的那間小樓,鐵門是打開著的,有很多人進出,想必是去參觀蘇鳳梅的房間以此懷念。
蘇鳳梅的死到現在都是一個懸案,始終都沒有想通凶手是怎麽離開凶案現場,或許這就是蘇鳳梅命案的關鍵,想到這裏我跟著吊唁的人群走到蘇鳳梅的房間。
裏麵的擺設還保留著蘇鳳梅生前的樣子,這裏我來過一次基本沒有變動過,很簡潔的房間我反複研究過很多次,這個凶手真正做到了天衣無縫,在現場完全找不出一絲破綻。
隻是今天站在這房間我總感覺和蘇鳳梅屍體被發現的那天有些不同,我皺著眉頭仔細看了半天,房間裏所有的一切和上次來勘查現場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如果有隻不過是把窗前的椅子放回了原位而已。
旁邊進來的人擦拭著頭上的汗水,房間沒有空調,這個月份天氣還是異常的悶熱,我忽然眼睛一亮,眉頭皺得更緊。
冷!
那天進來這房間的時候感覺異常的冷,或許是因為那晚下過雨的原因,當時並沒有留意,現在細細回想,這房間既然沒有空調,而且蘇鳳梅死的時候房間裏的門窗是關閉的,即便是下雨也不可能會那麽冷。
“你是?”身後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回頭看見一個穿孤兒院工作服的女人站在我身後有些疑惑地看著我,很快我就認出了她,這是孤兒院的護工耿琳,她正帶領回來懷念蘇鳳梅的孤兒前來參觀房間。
耿琳是第一個發現蘇鳳梅死亡並報警的人,那晚也剛巧是她在值班,案發後我和雲杜若了解案發經過都是和耿琳交談的,所以我對她的印象很深。
耿琳也認出了我,有些詫異地問我怎麽也來了。
“蘇院長的案子有些進展,來了解些情況。”我下樓邊走邊說。
“凶手抓到了嗎?”耿琳義憤填膺地問。
“沒……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們會盡力偵破的,蘇院長這麽好的人,必須還她一個公道。”我歉意地搖搖頭對耿琳說。“對了,孤兒院上次檔案室失火,後來有清理出來嗎?”
“火勢太大,等把火撲滅後,檔案室裏的幾乎所有的資料都付之一炬。”耿琳搖搖頭很遺憾地說。“那裏麵是從孤兒院建立至今所有的孤兒資料,最可惜的是照片,大部分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底片也找不到被燒毀後就意味著很多從這裏離開的孤兒,童年的回憶也被燒掉。”
這個結果我其實並不意外,既然有人刻意要毀掉這些檔案,勢必之前就計劃周密,留下線索的可能幾乎為零。
“對了,蘇院長在被害之前有沒有提起過和慕寒止有關的小孩?”我還是抱著僥幸地問。
“和慕寒止有關的小孩?”耿琳想了想還是搖頭。“那段時間蘇院長倒是去過檔案室翻查過以前的照片,好像是在找什麽,我記得她曾經對著一張照片看了很久,就是那女人第一次出現後不久,因為當時我正在檔案室歸檔,發現蘇院長的表情很奇怪,她口中自言自語地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原來是你。”
……
我一愣,從耿琳的描述想必蘇鳳梅當時也猜到了什麽,我連忙問。
“蘇院長看的那張照片上有什麽?”
“我無意中瞟了一眼,是一張黑白的合影照,應該是孤兒院早期的孤兒合影。”耿琳回答。
如果沒估計錯,那躲藏在慕寒止衣櫃中的小孩一定在蘇鳳梅看的那張照片之中,或許正是因為蘇鳳梅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才招致殺身之禍。
“那張照片現在還在嗎?”我急切地問。
“不在了,檔案室失火後所有的照片都沒有保存下來。”耿琳搖搖頭回答。
從留在衣櫃中的小孩腳印推算,那孩子當時頂多五、六歲,而那個時候還留在孤兒院目前還健在的隻有蘇鳳梅,在她死後知道那批孩子情況的就隻能從檔案中查找,而檔案被燒毀後一切就灰飛煙滅。
把希望寄托在孤兒院的檔案上看來是沒可能了,我很失望的和耿琳邊走邊聊,所了解的情況也沒有太多的意義,在孤兒院的長廊拐角,我看見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男孩一個人蹲在地上玩耍。
孤兒院的孩子本來就孤單,所以總喜歡聚集在一起,而這個小男孩顯然不太合群,他麵前是一大堆零散的積木,小孩默不作聲地堆砌著這些積木。
“這孩子被送來的時候有輕度自閉症,不太喜歡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總是一個人搭積木。”耿琳應該是見我的目光久久在那孩子身上沒有移開,在旁邊對我說。
看著這個小孩多少有些讓我想起兒時的時候,那種孤單溢於言表,我讓耿琳去忙她自己的事,想留下來陪陪這孩子。
小孩並沒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而分散注意力,依舊視若無人地搭建著積木,我試圖和他說話,可他並不理我好像他的眼中除了積木,任何事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我坐到小孩旁邊看著散落的積木,學著他的樣子搭建,他似乎並不是要堆砌成什麽形狀,隻是一味想要搭建地高一點,我看雲杜若還沒有回來,反正也沒什麽事就索性陪他玩耍。
看得出小孩搭建積木並沒有事先安排過,比如把麵積大的放在最下麵依次遞減,這樣搭建的積木勢必會很高,他完全是隨手拿起手邊的積木毫無章法地堆砌,我看他如此專注想必要引起他的注意力就必須搭建出比他高的積木。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一邊挑選一邊搭建,原本以為這樣符合建築邏輯的搭建絕對會遠遠高於那小孩,可是讓我詫異的是,我總是在搭建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高聳的積木轟然倒塌,而那小孩淩亂堆砌的積木高度永遠讓我無法超越。
我居然會和一個自閉的孤兒執拗的較勁,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超過他一次才善罷甘休,那小孩似乎意識到我的想法,總是在我的積木倒塌後,很隨意地推倒自己搭建的積木,我看出他雖然沒有說話,但他是在和我比賽,每一次贏我隻會贏一塊積木的高度。
他的舉動落在我眼裏變成了挑釁,這麽大的人搭積木都比不過小孩,我心裏都有些憤憤不平,我開始認真起來,也不再追究節奏的快速,而是精心挑選每一塊積木,務必做到積木堆砌的穩定性。
果然,這一次我領先了他,而且我搭建的積木固若金湯紋絲不動,瞟了一眼旁邊的小孩,他搭建的積木東倒西歪越高越是搖搖欲墜,可他很平靜地繼續往上搭建,我特意停下來等他,實際上我是想看他的積木什麽時候倒塌。
說來也怪,那明明搖搖晃晃的積木隨著高度的增加,非但沒有垮塌反而已經後來居上,有一種被超越的緊迫感,我拿起一塊積木小心翼翼地放上去,或許是重心的偏離,我麵前的積木塔開始輕微的搖晃,我心一緊想要伸手去修正的時候為時已晚。
積木塔癱倒下來摔落在地上到處都是,那小孩並沒因為我這邊的倒塌而分心,麵無表情地把一塊積木堆了上去,不多不少又是高出我一塊積木的高度,然後他用手指輕輕推倒他搭建的積木。
小孩偏頭看了我一眼,這是他第一次看我,那眼神很平靜像是在等待和我下一次比賽的開始。
我揉著額頭無力地苦笑,我居然連這麽簡單的遊戲都會輸給小孩,我真懷疑我的智商是不是到了令人擔憂的地步。
“為什麽你隨便搭建的積木不會倒,而我經過計算好的卻會這麽快倒塌呢?”我實在想不通看著一地散落的積木喃喃自語地小聲說。
“我每天都在這裏搭建積木,哪一塊該放在什麽地方當然很清楚……”小孩稚嫩的聲音讓我有些無所適從,這麽小的孩子說出來的話怎麽聽都有些哲理在裏麵。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雲杜若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去看雲杜若,我不承認自己輸給這個孩子,我把失敗歸結於熟能生巧,他能贏我不過是每天重複的做相同的事,當然比我厲害,我居然還在較真地給自己找理由,我自己都感覺好笑。
“檔案室裏的所有資料和照片都被燒毀,找不到任何線索。”我摸摸那孩子的頭站起來對雲杜若說。“你那邊怎麽樣?”
雲杜若交給我一摞照片,這是她走訪孤兒院前來吊念蘇鳳梅孤兒時收集到的。
“我今晚有點事,這些照片你先拿回去看看有沒有發現。”
雲杜若一邊說一邊看外麵,我和她離開孤兒院的時候看見太子等在外麵,我突然發現我並不是很討厭這個人,或許他是雲杜若哥哥的原因。
其實好好想想我和雲杜衡之間所有的糾結都是我咎由自取,他似乎從來也沒把我怎麽樣過。
我接過雲杜若交給我的照片,她手腕上的風鈴手鏈輕微地響動,雲杜衡的目光落在那手鏈上,依舊心如止水很淡泊地看著我,隻不過這一次他臉上透著一絲笑意。
“千裏姻緣一線牽,你從不戴飾物,這手鏈你一直戴著我就覺得奇怪,原來你是心有所屬真是難得。”
雲杜衡這話是說給雲杜若聽的,可他卻看著我,雲杜若一聽臉頓時紅了起來,都沒去看我拉著雲杜衡就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