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的弟子剛一離開,展璿和白玉堂兩人就不約而同地來到了竹林。海煞幫這個地方基本上都是男人,而這琴音聽起來婉約動聽,如泣如訴,不可能是男子所彈奏,這才是最為令人驚奇之處。
竹林看似尋常,實則不簡單,布下了江湖上罕見的陣法,每走錯一步,便是風雲變色,危機重重。兩人剛走進竹林,不知曉其中的利害,直到幾支冷箭從林中射來,險險地躲過後,這才留了心。
林子那頭的琴聲依舊,似乎並未有所察覺。展璿和白玉堂兩人背靠著背,不敢再隨意亂走,試圖尋找破陣之法。
“怎麽樣?你有沒有什麽主意?”
“幹嘛問我?你就不能出點主意?”
白玉堂挑了挑眉梢,無趣道:“你不是向來自恃聰明嗎?莫非這點小事就把你難倒了?”
展璿疑惑地望向他,總覺得他沒有跟她說實話,試探道:“我以前怎麽自恃聰明?”
白玉堂卻是沒有上當,打定了主意不願告訴她真相,拽拽地說道:“想知道?五爺我偏不告訴你!”
展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蹲身到地上研究上麵所留下的痕跡,這片林子但凡有人出入,總會留下些許痕跡。果然,她發現了幾個窄小清淺的腳印,應是新近踩踏出來的,像是女人的腳印。
“跟我走!”
她率先領頭,循著腳印的方向跟著前行。
白玉堂在後麵擠了下眉頭,她還真是天賦異稟,無論失憶與否,她都還是如此聰明絕頂。倘若她是男兒身,恐怕這天下又會多一個展青天。他不由地輕笑,若真是那樣的情形,他這個護衛才算是當得有價值,不像現在這樣,跟在一個女人的屁股後頭,真是憋屈。
“想什麽呢?還不快走?”展璿在前麵催促他。
兩人一路循著腳印走出了竹林,在竹林的那頭是另一番天地。雅靜的小室,水井、織布機,完全不像是海煞幫裏該有的風景,倒像是農家小舍。
在一間窗戶半掩的房間內,琴聲悠悠傳出,展璿不自覺地走近窗前,往裏張望。卻見一挽髻的婦人在焚香撫琴。看她衣著樸素,素麵朝天,未經刻意的打扮,卻已是吸引人的眼球,無法將視線移開。她的眼神幽怨,帶著縷縷的哀愁,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眼神一黯,手上的琴音也跟著有淩亂,彈錯了一個音。
“唉!”她長歎了一聲,止了琴音,盈盈起身,走向窗口。
展璿及時地蹲身,這才逃過了她的視線。不知為何,這名婦人的麵容有幾分熟悉之感,似乎在哪裏見過。展璿絞盡腦汁,還是無法想起來,耳邊聽到了婦人對窗吟詩的聲音: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展璿頗為詫異,這婦人莫非是在思春?她身處海煞幫,按理說應該是海煞幫的家眷了,沒道理還在這裏思念他人,也許就是閑得慌,沒事發發詩興,打發時間吧。
回頭時,看到白玉堂蹲身在水井旁,而在他的身後正有一年輕女子朝他方向走來,她連忙朝他打手勢,提醒他快點離開。誰知他一時沒明白過來,隻是衝著她搖頭攤手。
展璿心裏焦急,用唇形對他說著:“後麵有人。”
可是這家夥就是沒明白過來,把她氣得半死,再抬頭時,已經晚了。那少女已然發現了他,持起水井旁的木桶,朝他身上砸去。
“砰!”
一聲巨響後,木桶爆裂,不是它砸了白玉堂,而是白玉堂的劍捅破了木桶。就在對方將木桶砸下的瞬間,白玉堂已發現了危險,自然是條件反射地出手相擋。
他一回首,對上身後的女子,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淺藍色的紗衣下,籠罩著曼妙的少女身姿,她的手腕上戴著兩串鈴鐺,迎著風叮當作響,走出美妙的音色。兩抹柳葉眉,不畫而彎,淡若遠山,尖細如凝脂般的下巴襯得她精致的瓜子臉完美無暇,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柴。
縱是白玉堂遊走江湖,見慣了各形各色的人,也不由地為之傾倒,天地萬物的造化何其神奇,竟能創造出如此美妙的人兒來。
“你是什麽人,為何出現在此?”
少女出了聲,輕靈悅耳的嗓音,如風聲吟唱。
白玉堂還是沒回過神,呆呆地望著她。展璿看這邊形勢不妙,連忙趕了過來解圍。
“姑娘,請別誤會,我們是海煞幫的客人。方才聽到琴聲,出於好奇才誤闖進來,冒昧之處,還請見諒。”走近時,展璿才看清對方的容貌,方才遠處時就感覺此女氣質非凡,如今近看之下更是美不勝收,不由地暗暗讚歎。心中不斷猜測著少女的真實身份,若是海煞幫的親眷,那真是太可惜了。生在海盜之家,早晚淪落為搶劫財物的大盜,即使不如此,也難逃家人的連累,前途不堪。
少女的神情依然冷漠,還帶著些拒人千裏的戒心。
“你們趕緊離開這裏,這裏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以後也不要再闖進來。”
她的話音方落,房中的婦人也出了房門,朝他們走來:“小鯉,發生什麽事了?”
少女迎了上去,攙扶住婦人,淺笑安慰道:“娘,沒事,您先回房,這裏的事我來處理。”
婦人轉頭打量著展璿二人,見二人眉清目秀,不似惡人,便也放了心,說道:“二位一定是幫中的客人吧?請恕小婦人多言一句,海煞幫不是什麽安生的好地方,你們若是無事,宜盡早離去。”
“多謝夫人提點,打擾了,我們這就離開。”展璿拉了把還在一邊發呆的白玉堂,往竹林中走。
白玉堂經她一陣拉扯,這才反應過來,扯開了她的手,朝那少女走去。
“姑娘,方才嚇到你了吧?弄壞的水桶,我一定幫你修補好它,明天就給你送來。”他傻笑著彎身拾起那隻水桶,將殘片收起抱在懷中,笨拙的舉動,惹得少女和婦人母女倆抿嘴偷樂。
展璿不由地翻了個白眼,真是丟人,他就不能重新打個新的水桶給人家,幹嘛非撿破爛?
“走了,還看?”
一把拉起他,不由分說地往竹林外拖,真受不了他,平常自命不凡、桀驁不馴的白玉堂還是眼前傻呆呆隻會對著人傻笑的這尊嗎?
“你們竟敢擅闖竹苑,來人,拿下!”
剛出竹林,就被海煞幫的人團團圍住,方才進竹林時不小心觸動了機關,還是沒能逃過海煞幫的眼線。
“誤會,純屬誤會。”展璿試著跟他們說理。
誰知人家根本不聽,厲喝道:“竹苑乃是我們幫主夫人的居所,外人擅入者一律處死,誰也不能例外。”
幫主夫人?難道方才所見的那對母女就是海煞幫幫主的妻女?
海煞幫幫主倒是真好福氣,有這樣一對絕色的母女作伴。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努力解釋道:“不知者不罪,還請幾位能看在我們初犯的份上,網開一麵。”
那為首的弟子就是死不鬆口,駁斥道:“不行,此事必須交由幫主定奪,你們還是乖乖地跟我去見幫主吧。”
看他們人手眾多,硬拚是敵不過的,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怕引起他們的警戒,兩人對視了一眼,決定暫時不暴露實力,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