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的某個廂房,趙惟憲、盧靈兒和南宮劍三人醒來時,便發現自己在這艘陌生的船上。想起之前在海上遇到海盜,惡戰了一番,最後又不巧地遇到海浪,沒有海上經驗的他們終於落了水。船沉了,人散了,他們也自身難保,僥幸為人所救才得以幸免。

趙惟憲第一個醒來,發現自己的處境後,連忙到處尋找展璿的蹤影,可是船艙內就隻有他們三人,哪裏還有別人?想起風暴來臨時,他正與海盜打鬥,還沒來得及抓住她的手,就被吹刮到了海裏,也不知她後來究竟去了哪裏,是生是死。

“你們快醒醒,璿兒不見了。”他拍打著盧靈兒和南宮劍的臉,兩人雖在昏迷中,可彼此的手緊緊地相牽著,怎麽也分不開。

經他拍打後,兩人終於醒來,盧靈兒按著額頭,頭腦還昏沉得厲害。她睜眼看了看船艙內的環境,忽然警醒過來,驚叫道:“五哥也不見了!怎麽辦,他們會不會有事?”

南宮劍扶上她的肩頭,安慰道:“靈兒,別擔心!我們不是沒事嗎?他們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也不會有事的。”

趙惟憲此時心中亂極了,直懊悔自己當時為何不抓牢她的手。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獨自一人衝出了船艙,剛一出門就撞見了一名非中原人士打扮的男子,對方持劍攔住了他,用著生硬的中原話說道:“抱歉,你不能隨意在船上走動!”

趙惟憲冷靜下來,打量了他幾眼,執禮問道:“這是誰的船?我要見這裏的主人。”

“請在這裏稍後,容我先去稟報一聲。我家主人喜靜,不喜喧嘩,請留在此地,不要隨意走動。”

趙惟憲衝他點了點頭,情況不明,他還是不要招惹是非為妙。重新回到了船艙中,等待主人的傳喚,心中回想著方才那人的服飾,如果他未記錯,應當是東瀛人的武士服。為何會在東瀛人的船上?他心中迷惑不解。

南宮劍見他這麽快回來,不由地問道:“怎麽樣?”

趙惟憲沉吟道:“我們上了東瀛人的船,先等等,他們的主人應該會接見我們。”

盧靈兒驚訝地叫道:“東瀛人?我們這才出海不到半日,怎麽會碰到東瀛人的船?”

趙惟憲也搖了搖頭,此時他的心神已亂,哪裏還能去想這許多。

“稍後大家留意些,非我族類,須當小心才是。”

等候不多時,終於有人來前傳召。跟隨來人到達船頭的雅室包廂,一進門便為眼前之人所吸引,輕紗蒙麵的女子,絕色嫵媚,讓人不由地眼前一亮。

女子端坐在座位上,淡淡地掃視著三人,素手輕揚,用眼神示意道:“三位請坐。”

趙惟憲執禮相謝,率先領頭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三人僥幸不死,承蒙了姑娘的恩情,他日必定報答大恩。”

女子隻是微微頷首,啟口道:“幾位如何稱呼?”

“在下趙惟憲,這兩位是在下同行的朋友,盧靈兒和南宮劍。姑娘看似東瀛人,不知又如何稱呼?”

女子悠悠說道:“我姓武田,名千葉。”

“武田乃是東瀛大將軍的姓氏,莫非千葉姑娘與大將軍府有關聯?”趙惟憲一下子就想到了東瀛的格局,想那武田大將軍在東瀛的勢力極大,就連天皇的地位也遠遠不如他。抬頭撞見她微擰了下眉頭,似有些不悅,他連忙頷首道:“請恕在下冒昧了。”

武田千葉無聲地歎道:“趙公子猜得不錯,小女子乃是大將軍的女兒,禦封的郡主。”有一抹難言的愁緒籠上她的眉心,似乎這個身份並沒有給她帶來殊榮,而是一種負擔。

趙惟憲見雙方認識得也差不多,便直奔主題,起身抱拳道:“郡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與我們一道的還有兩名朋友也落了水,生死不明,希望郡主能幫我們找到我們的朋友。倘若郡主肯幫忙,他日必定重重酬謝。”

武田千葉略微沉吟,與身旁的中年婦人交換了個神色,悠悠說道:“救人之事,自是沒問題的,隻是大海茫茫,恐怕很難尋找。再說了,我們的船發現你們之時,沒有見到其他任何人,恐怕你們的朋友……”

她還未說完,趙惟憲便急急地打斷了她,頗為激動地說道:“不會的,她不會死!她一定不會死!郡主,請將船開往附近的島嶼察看一下,或許他們是被海水衝到了島上,又或許是被其他經過的船隻救起。總之,她一定不會死,璿兒不會死的……”說到動情處,他竟淌下了男兒的熱淚,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慌亂和彷徨。他恨自己沒用,無法與大自然相抗爭,無法保護自己心愛之人。

“郡主,請你一定幫我們,我的五哥和小璿子生死不明,說不定他們現在正等著我們去搭救。倘若你能幫我們,我盧靈兒這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求你了!”盧靈兒上前,跪倒在了她跟前,她驕縱慣了的性格,從來不跪任何人,此時卻是顧不得了。隻希望能及時地找到兩人,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兩個都不想失去。

“靈兒姑娘,快請起!”武田千葉伸手扶起了她,見她兩眼汪汪,楚楚動人,不由地起了憐憫之心,輕歎道,“三位暫且放寬心,我會吩咐人在附近的島嶼停下,上岸尋人。”

盧靈兒聞言大喜,破涕為笑:“多謝郡主!”

待送走了三人,中年婦人終於又開口說道:“郡主,尋人之事勉強應付就行,正事不可耽擱。”

“清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是順手之事。至於正事,我心中自有分寸……”武田千葉優雅地起身,步出船艙,比起裏麵被暖意包圍的封閉空間,她更向往廣闊的大海,盡管風浪有時,暴雨有時,可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真的很羨慕那些飛翔在海麵上的海鷗,它們是那樣的自由。

中年婦人,雅田清和,注視著她纖弱的身影,仿佛就要被海風席卷而去,眼神逐漸黝暗。

兩個時辰後,船停靠在了一座無名的小島上,這個小島根本不存在於地圖中,還是從一個出海經驗豐富的漁夫口中得知。此島是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一個島嶼,他們決定在此停船,上岸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找到他們想要找的人。

“璿兒,你在嗎?你若是在,你應我一聲。”

“小璿子,五哥,你們在哪裏?”

“展姑娘,白大哥!”

趙惟憲三人下船後,結伴在海島上搜尋,還有郡主手下的幾名隨從也幫著一起尋人。小島的地方並不大,很多處都是一目了然的,所以不到一株香的時間就將小島裏裏外外搜索了遍,沒有找到他們想要找的人。

趙惟憲心情很是陰鬱,經過了這麽久,倘若她真的遇難,恐怕此時也已經……他不敢想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正在他焦急如焚之際,南宮劍突然在一個山洞口叫喊他們:“趙兄,快來看,這裏有線索!”

待眾人進了山洞,見到山洞中有炭火燃燒留下的痕跡,看炭火的顏色還很新,應該時間不久。趙惟憲大喜,心中忽明,這極有可能是她留下的痕跡。他立即又在山洞內的其他地方找,或許還能找到些許線索。

在一堆草垛中,他發現一根極其細微的長發,拎在手中細細地端倪。盧靈兒見狀,也湊進來細瞧,好奇地問道:“這根頭發有什麽特別嗎?你不會這樣就以為是小璿子的頭發吧?”

趙惟憲微眯著眼,神秘兮兮地說道:“你感覺到了嗎?我跟它之間是有感應的,我很確定它就是璿兒的。”

他欣喜地將頭發握在掌心,開心道:“太好了!這就證明璿兒沒有死,她一定是搭乘別人的船,去了別處。”

盧靈兒白了他一眼,這也能感應得到,不是蒙她的吧?不過她也寧願相信他的猜測是對的,她不希望小璿子和五哥出事,有希望總是好的。

掌握了線索之後,三人都重新振奮了心情,返回大船。

臨近船艙時,突然聽到一聲慘叫自裏麵傳出,好不淒涼。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三人相互對望了幾眼後,便匆匆地奔進船艙。

船艙內,武田千葉忽然性情大變,正手持著剪刀,追著雅田清喊打喊殺,完全沒有了白日裏那雅靜、出塵的脫俗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