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人談話的內容,這位二夫人看來是要對大夫人不利,而大夫人也就是竹苑中見過的那位婦人了。看那婦人麵容清麗,舉止端莊,倘若爭寵,哪裏是這二夫人的對手?隻是大夫人性子冷淡,對海煞幫的幫主並不待見,恐怕他們夫妻間感情並不和睦。

這本是海煞幫幫主的家事,她不該過問,可是想起那竹苑中的鯉姑娘,大夫人是她的娘親,大夫人若有事,她一定傷心不已,心中對她的印象不錯,不忍讓她傷心難過。此事,還是跟她提個醒,讓她多加防範才是。

她剛想從船底下鑽出,誰知洞外又傳來了腳步聲,而且還是兩個。她心覺不妙,不會是方才的那一對狗男女又回來了吧?

“白公子,你在此作甚?還有你手裏扛的……”

“鯉姑娘,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偷窺你秘密的意思。隻是偶爾得知你在造船,卻缺了幾根木料,所以這才悄悄替你送來。我真沒有別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絕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

洞外的聲音暫歇,原來是白玉堂和那鯉姑娘在洞外碰見,事情也未免太碰巧了些。展璿很是猶豫,究竟該不該出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呢?回頭想了想,難得他們有機會相處,她現在出去打擾,似乎有些不厚道。算了,還是成全了白玉堂的逐美之心,回頭再跟他討賞好了。

“鯉姑娘……不知這樣稱呼是不是恰當?”

“我姓趙,單名一個鯉,我娘和長輩們都叫我小鯉,你……白公子也可以叫我小鯉。”

“真的嗎?小鯉姑娘,不,小鯉,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我有的是力氣。”

展璿忍不住撲哧一笑,幸好及時捂住了嘴,這才沒發出聲響。想不到白玉堂還有如此呆木之時,若是可以她真想現在就跳出去取笑他一番,不過,誰讓她心地純善呢,就不打擾人家好事了。回頭一想,忽然又感覺哪裏不對。她說她姓趙,可她分明是海煞幫幫主的女兒,應當姓邢才是,難道她並非刑天河的親生女兒?

她甩了甩頭,不願再多想,人家的家事,她何必多糾纏呢?側了個身,她直接在船底下躺著小憩,看兩人的苗頭,估計還得聊上個一兩時辰,她還是先打個盹再說。

外邊白玉堂和趙鯉兩人越聊越投契,時而歡聲笑語,時而細語鶯鶯,其樂融融。展璿怎麽也沒想到白玉堂竟然這麽能聊,從他出生聊到他如何拜師學藝,又從他如何與其他四鼠結義再聊到他在江湖上的遊曆,聽得她昏昏欲睡,最後也如願地沉睡了過去。趙鯉卻聽得津津有味,她自小在海島長大,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心中向往的就是外麵的世界。如今從他口中聽得如此多有趣的趣聞,她向往外麵世界的心更加熱切。

白玉堂專注地凝望著她,心中從未有過的甜蜜,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遇見過不少女子,可從沒有一個能如此深刻地進入他的心底,讓他無法忘懷。她是如此純潔無暇,清澈的眼眸中不帶任何雜色,含羞帶澀的嬌俏麵容,如出水芙蓉一般姣美,令人挪不開眼睛。

不經意間,兩人目光相觸,彼此望進對方的眼底深處,心弦皆是輕輕地顫動。如此良辰如此夜,一切都那麽得愜意和美好,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鼾聲響起,打斷了兩人交纏的目光。

“誰?”

兩人對望了一眼,彼此都警戒起來,此地如此隱秘,會是誰在此酣睡?

白玉堂給了趙鯉一個安心的眼神,手持著火褶往鼾聲的發出處探去。在船底下,展璿蜷縮著身子,睡得正甜。臉上爬過一隻小蟲子,她微蹙了下眉頭,伸手撓去,隨後側個身,繼續甜睡。

白玉堂見此情形,麵色發漲,緊咬著牙關,哭笑不得。她竟然躲在船底下偷聽他們的對話,真是太差勁了,也不知方才她到底聽了多少去。

趙鯉也湊了過來,見到船底下的人,訝異地問道:“她不是跟你一道來的那位姑娘嗎?她怎麽會在這裏?”

白玉堂提腳踹了下展璿,尷尬地幹笑道:“她這人有些怪癖,就喜歡躲在船底睡覺。”腳下的人完全沒有動靜,他又試著踢了幾腳,還是沒反應。

沒辦法,他隻好動手將人從船底下拖了出來,將她搖醒:“喂,快醒醒,別睡了,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嗎?”

展璿經他一陣搖晃後,終於迷迷糊糊地醒來,見到眼前的兩人,她一邊揉著睡眼,一邊打哈欠道:“你們終於聊完了?”

趙鯉聞言,這才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都讓她聽了去,紅暈逐漸染上麵頰,不好意思地側過了臉。

白玉堂頗為不滿地瞪著展璿,質問道:“你怎麽上這兒來了?來了多久?”

展璿轉著眼珠,故意逗他道:“反正比你們早,是你們打擾了我睡覺。”

趙鯉有些待不住,局促不安,低低地說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說完,她便急急地往山洞口處趕。

“我送你回去。”白玉堂連忙趕上她,臨行前朝著展璿方向狠瞪了一眼,極有秋後算賬的意味。展璿也用著挑釁的目光頂了回去,到時候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待兩人離去後,展璿忽然有些感慨,看兩人情投意合,她很是羨慕。想到她和蕭逸之間的關係,他說是她的未婚夫,可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愛人之間的心靈相通,她很懷疑,他真是自己的未婚夫嗎?

她輕歎,自從失憶後,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一部分很重要的東西,讓她覺得迷茫和彷徨。甩了甩頭,盡量地撇去消極的念頭,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離開這裏。海煞幫的人並非善類,不宜久留。她還想去尋找自己的記憶,找回自己的親人。她有種感覺,她在這世上一定有著極為重要的人存在,她一定要找到。

邁出洞口的瞬間,一縷暖暖的月色灑落在她肩頭,她輕盈地淺笑,今晚的月色真美,果然是情人相會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