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了大夫人所言,展璿也大致能猜到當時的情境,安慰道:“這不能怪夫人,要怪就怪海煞幫的人貪婪凶殘,忘恩負義。”
“夫人,海煞幫的人來到海島,這是大概多久的事?”
大夫人回想了一番,歎道:“算起來,已經有十五年之久了。”
“十五年?那在這之前,夫人可曾見過其他島外之人?”
大夫人微愣,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
展璿也不想再試探,直接深入關鍵,問道:“夫人可識得先皇,也就是真宗皇帝趙恒?”
問這話的時候,她仔細觀察著大夫人的表情變化,見她聽到先皇的名字隻是微蹙了下眉頭,露出迷茫之色,搖頭道:“我乃是一介平民女子,怎麽可能見過皇帝?展姑娘為何如此問?”
“因為我們在先皇留下的畫作裏見到一個女子,而那女子的容貌與大夫人一模一樣,所以才有此一問,還有那畫裏標有這個海島的地圖和坐標,我們這才尋到了這裏,希望能完成先皇的意願,為他尋回他丟失的寶物。”
大夫人依舊迷茫地搖頭,說道:“人有相似,可能有其他的女子正好與我長得相像,也不足為奇。我自幼生長在這個小島上,很少見有外人入島,所以不可能見過你所說的皇帝。我想,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她的目光坦然,不像是在說謊,那到底是哪裏錯了呢?真的人有相似嗎?展璿忽然想起她失憶時,第一次來到竹苑,聽到大夫人在房內彈琴吟詩,她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吟誦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
“啪”的一聲清響,大夫人聽到這首詩渾身一震,不小心碰落了手邊的茶杯,整個人也變得失魂落魄,神色激動。
她打斷了展璿,捉著她的手腕,急問道:“為什麽吟這首詩?”
展璿眉宇舒展,心中大喜,她果然跟畫中的女子有關聯。
“這首詩就賦在了那女子的畫像邊上,乃是先皇親筆所提。”
大夫人神色慌亂,躊躇了半晌,低低地說道:“難道是他?”
“是誰?”展璿感覺已經接近了謎底。
“沒有誰,不可能是他,我不認識他。”大夫人忽然轉變了態度,起身走向裏屋,然而她的雙肩在不住地顫抖。展璿沒有錯漏她轉身之際那抹忽而轉黯的眼神,她一定是認識先皇的,可她為何又不承認了?
從大夫人的房裏出來,展璿不住地回頭望向房內,大夫人似乎有意隱瞞些什麽,她不願說,她也無法逼問,隻是這謎團就僵在了那裏,無法解開,這該怎麽辦呢?
海煞幫前院的靈堂此時正擺放著先幫主和三當家的遺體,眾弟子們依次上前焚香拜祭,原本是為先幫主設下的靈堂,此刻卻也成了三當家的歸宿。海煞幫幾天之內連損兩名大巨頭,元氣大傷,士氣也極為低落,很少見到弟子們再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或劃拳賭錢,整個海煞幫都籠罩在一種灰色的氣氛中。
及近靈堂門口,遠遠地就聽到了二夫人哭天搶地的聲音,在外人的眼中她幾天內死了丈夫,又死了哥哥,的確是人間慘事。唯有知情的人才知曉她哭得傷心是因為三當家一死,她便失去了可靠的後盾,從此在海煞幫再也站不住腳跟。
再觀察二當家和趙鯉的神色,二當家身披素白衣裳靜立在趙鯉的下首,低垂著頭,默而不語,看不出任何情緒。而趙鯉身披孝衣站在靈柩前,一臉的冷漠,她的目光投注在哭得淚流滿麵的二夫人身上,若有所思,偶有冷寒的芒光劃過眸底。最為奇怪的是,大夫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在靈堂。
展璿和趙惟憲、白玉堂幾人一起進入靈堂拜祭,上了香後,白玉堂自然而然地走至趙鯉的身側,麵帶關切之色,在她耳邊低語。
二夫人抬起淚眼,嫉恨地盯向兩人,大罵道:“你這個小賤人,一定是你勾結外人害死了幫主和三當家,你想一個人獨占海煞幫,你好狠的心!”她說著就衝向了趙鯉,有與她撕拚的意圖。
白玉堂見狀,單手攔住了她:“二夫人,請你說話放尊重些!幫主和三當家的死根本與小鯉無關,你怎麽能平白無故地將罪名安在她的身上?”
“與她無關?那就是與你有關了!”二夫人轉身指向展璿等人,一一掃過,“你、你、你……就是你們這些人來到島上後,海煞幫才頻頻出事,你們敢說此事與你們無關嗎?”
展璿上前一步道:“二夫人,你可別做賊的喊捉賊。且不論三當家是如何死法,幫主的死,想必二夫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誰在竹林與丫環密謀,又是誰下毒害死幫主,二夫人應該最為清楚吧?”
“若是二夫人還不夠清楚,那麽背著幫主,在山洞中與幫中弟子幽會,行苟且之事的人又是誰,我想二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二夫人聞言大驚,顫著手指指向她,不敢置信。她腳下一個踉蹌倒在了靈柩旁,花容失色,下意識地,她轉頭望向了弟子中間的一人。那人身穿灰色的長衫,體型健碩,五官倒也端正,隻是有些畏首畏尾,眼神閃爍。待見到二夫人朝他這邊望來,他側轉了身,挪身到身旁的一名弟子身後,為他遮擋。
展璿暗暗觀察著,心中料定此人便是二夫人的奸夫了。她原本不想將此事揭露,奈何二夫人咄咄逼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二夫人見到他閃避,很是傷心失望,沒有了兄長的庇佑,她在海煞幫什麽也不是了。一片黯然神傷之後,她支撐著身子起了身,含淚的眸子瞪向展璿道:“你休要血口噴人,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不要冤枉好人!”
展璿冷笑,她倒是不笨,時隔已久,就算有證據也早已被她毀滅,所以,她可以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