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們走來的是看管藏書閣的陳院士,他已年逾古稀,白發染鬢,但一雙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昔日曾擔任過朝中的文淵閣學士,告老還鄉後受到彝山書院山長的邀請,前來書院教書。

展璿和盧靈兒兩人對視了一眼,回道:“我們是地字班的學生。”

陳院士眯著眼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番,不甚滿意地搖頭道:“難怪老夫沒見過你們。你們地字班的學生不學無術,整日裏吊兒郎當,將來如何參加科舉,如何中舉入仕?”

由於書院按學生的成績優劣,共分為天、人、地三個班。顧名思義地,天字班的學生將來都是中頭三甲、中舉人的優秀人才,人字班則略差一等,至於地字班就不必說了,多是些官宦人家的紈絝子弟,整日裏隻懂玩耍享樂,根本不用功念書。

凡是新入書院的學生都要經過入學考核,因盧靈兒的學識實在上不了台麵,展璿為將就她,故意在入學考核中答低分,於是兩人才一起分到地字班。

陳院士學識淵博、心高氣傲,平常隻在天字班為成績優異的學生授課,對於人字和地字班的學生甚為不屑,也難怪他會有如此反應。

“老不死的。”盧靈兒不滿他的話,私底下低低地咒罵。

展璿拉扯了下她的衣衫,生怕她惹惱了陳院士,給她們找麻煩。她躬身作揖道:“謝夫子教誨。”

陳院士見她禮數還算周全,便也不作計較,捋著山羊胡須道:“藏書閣乃書院重地,以後不要隨意靠近。”

“是,夫子。”展璿又再躬身作了一揖,忙拉著小嘴已翹了半天高的盧靈兒趕緊離開。

“頑固不化的死老頭。”盧靈兒對陳院士的話一直甚為介意,已不知抱怨了第幾回。

待陳院士的身影走遠,展璿又拉著盧靈兒繞到藏書閣背麵的湖邊,以避開衙役的視線。

“靈兒,陪我下水去看看。”

盧靈兒渾身打了個哆嗦:“你忘了湖裏有水鬼嗎?”

“大白天的,水鬼怎麽會出來?”展璿嘴上雖這麽說,其實心裏也在打著鼓,誰能知道水鬼會不會在白天出沒呢。

盧靈兒有些不信她的話,道:“那你一個人下去不就成了?”

展璿沒法,隻好故技重施,歎道:“唉,我還是盡快給我哥找個嫂子吧。”

“算你狠!”盧靈兒咬牙瞪向她,每次都拿這個來威脅她,早晚她要報這個仇。

兩人於是脫了下鞋襪,跳入湖中。

展璿在前頭引路,找到昨夜摸到鐵環的位置,在水中跟盧靈兒使了個眼色,便開始轉動那鐵環。奇異的事發生了,在鐵環的邊上逐漸打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個足以容下一個人橫身進出的洞穴。兩人在水底交換了個眼神,便開始先後往洞穴中遊去。

原來這個洞穴是朝著斜上方向開鑿的,越往上水的壓力越小,直到最後,兩人徹底遊出了水麵,來到一處更大的黑暗洞穴。

“上麵應該就是藏書閣了。”展璿摸了摸頭頂上方的石塊,感覺這上麵的石料很平滑,不似外邊長滿青苔,她更加肯定這必是有人新近開鑿而成。

“這裏還有個鐵環。”盧靈兒也在頭頂上方摸到一個鐵環,用力轉動。

隻聽得隆隆一聲巨響,頭頂上方一道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露出一塊四方的口子,足以通行一人。

兩人先後從口子處爬了上去,發現此處正是藏書閣樓梯的背麵,位置十分隱蔽。展璿蹲下身細細觀察這個機關口的附近,發現周圍的確有些老舊的水漬遺留在此,說明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通過這個機關口進入藏書閣。

她又查看了下樓梯附近的位置,暫時毫無所獲,不禁有些泄氣。轉頭望向盧靈兒,見她正在書架上到處翻閱,她不由地撫額歎道:“你在幹嘛?”

盧靈兒放下手中的書卷,無辜地眨眨眼道:“噢,我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笨,有線索也不在書裏找。”

展璿鄙視地撇了她一眼,沉吟道:“那飛賊所盜的乃是真宗皇帝的真跡,既然是貴重之物,必定藏在隱秘之處,我們上樓看看。”

盧靈兒讚成地點點頭,跟隨她一同上樓查探。

藏書閣的二樓共有五個書架,比樓下少了一半的數量,但每一冊書卷都更具收藏價值,其中多數為民間少有的孤本、殘卷。展璿自幼熟讀詩書,對此甚為了解,她相信這裏隨便拿出一本書卷到外麵去變賣都能換上幾百、甚至幾千兩銀子。

在書架的最末端供奉著真宗皇帝的畫像,畫像的底下依次擺放著三隻錦盒,左右兩隻錦盒是開著的,裏麵空空如也,最中間的錦盒仍然緊閉,未曾開啟。

“想必這兩個錦盒裏裝的就是被盜的兩幅真跡了。”展璿暗自點頭,餘光瞥見盧靈兒正欲伸手去碰中間的錦盒,她連忙伸手攔阻。

“別動!錦盒的四周設下了周密的機關,若是不小心碰觸到,外麵的人就會知道裏麵的動靜。”

盧靈兒停下了動作,略微有些失望,說道:“真可惜,還想親眼一睹真宗皇帝的真跡呢。”

展璿想起她的作畫能力,不由地嗤笑道:“就你那水準,看了也白搭。”

盧靈兒緋紅了臉,叉腰怒罵道:“喂,小璿子,咱可不帶這樣損人的。”

展璿吃吃發笑,回眸間突然發現真宗皇帝的畫像有些古怪。她仔細一瞧,畫像上真宗皇帝的左胸和左肩上陸續有幾個小孔,呈梅花型排布,甚為奇怪,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這到底是什麽?”她不由地陷入沉思,不可能有人如此大膽,敢褻瀆先皇的遺像。最有可能就是盜賊留下的痕跡,可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盧靈兒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小璿子,有何發現?”

展璿搖頭道:“詭異了,我也說不清。”

“小璿子,你看,這是什麽?”盧靈兒偶然低頭,在她身後書架的邊角上發現一片殘破的布料,正好掛在了一片木屑上。

展璿接過,拿在手中觀看,總覺得這布料甚為眼熟。

“你看,這衣料跟我們身上的院服顏色一致,但用料上等,應該隻有天字班的學生才有,難道飛賊是天字班的學生?”她眼睛一亮,手上不自覺地打了個響指。有了這個線索,她破案也就有望了。

“陳院士好!”

藏書閣外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下樓,從機關口處遊回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