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表舅舅……快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顧呈文大喊道。
自從兩年前開始,林西樓的身體就開始不行了,整日整夜的咳嗽,有種肺癆的感覺,但又不太像。
但就那之後,哪怕多少名醫來看,林西樓的身體也再也沒有好起來過。
一開始,他還會讓下人推著他來顧家看看顧以沫。
從今年年初開始,林西樓已經不會來了。
因為他的臉色太難看了,人也不精神了,動彈不了了,所以都是顧以沫去看他。
隻不過每次顧以沫去看他,林西樓都很抗拒。
所以顧以沫也不敢太頻繁的去看他。
上次去看林西樓,還是半個月之前了。
當時他的臉色還稍稍紅潤好看了一些,怎麽忽然間就……
“快!”
顧以沫身形矯健,立刻飛奔這跑了出去。
這些年,她一直注重保養自己。
不光是臉蛋,還有身體素質。
要運動,要不然一個人的精氣神都能待沒了。
所以顧以沫跑起來也不費勁。
幸虧兩家離得不遠,所以顧以沫還能接受。
——
“林西樓!”
聽到外麵傳來顧以沫中氣十足的喊聲,林西樓眼底湧現出點點的笑意來。
這聲音,聽著就健康。
門被推開,風順著吹進來,他覺得有些冷。
這身體,真的是廢了。
就這麽點冷風,恨不得都能將他撲倒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
下一刻,眼前一花,自己的手就被一隻有些冰涼的手攥住了。
“林西樓,你怎麽回事啊?”
顧以沫喘著粗氣,看著躺在**,仿佛已經六七十歲的老頭,眼淚差點掉下來。
不過半個月沒見,怎麽老的這麽快?
頭發都白透了。
“我啊,快不行了,要死了。”林西樓很坦然的說道。
對於死,他似乎並不懼怕,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
這輩子,他想要的,曾經得到過。
想守護的人,一直平安,就足夠了。
“啪!”
顧以沫氣的打了一下林西樓的胳膊,罵他:“胡說八道什麽,信不信我給你個大嘴巴子?”可話音剛落,眼淚就砸在了林西樓的手背上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死啊?
林西樓不也才五十五六歲嗎?怎麽就要死了呢?
“月娘,不哭,別怕。”
林西樓笑著安慰表妹,眼底的柔情一片,讓人傷感。
顧以沫聽了這句,卻哭了。
她拉著他的手,一個勁的道歉:“是我對不起你。”
她不喜歡他,但是卻不拒絕他的好。
她不喜歡林望山,卻將林望山推給了林西樓養著。
甚至到最後林望山死了,都是林西樓發喪的。
“我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啊,我這個人這麽自私,一直對你不好,我,嗚嗚……”
說著說著,顧以沫就哭了起來。
她哪裏配得上他的好?
“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林西樓有些哀傷,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顧以沫的臉。
相識這麽幾十年了,他們兩個最近的距離,可能就是現在了。
都快要死了,他真的很想摸一摸,摸一摸她的臉……
顧以沫察覺到他的意圖,然後將臉貼了過去,哭了起來:“林西樓……”
為什麽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深情不悔的男二?
後來林西樓和她說,他放下了,隻是把她當妹妹。
她信了。
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相信了。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卻一直放縱自己享受林西樓的疼愛和付出,自己可真是個王八犢子。
“嗯,我在。”
“林西樓。”
“林西樓!”
“我……在……”
“林西樓。”
林西樓好像有了一些精神,嘴唇動了動,摸著顧以沫的臉,輕聲說:“月娘,咱們下輩子不要再,再遇見,遇見了,好不……好不好?我,太,太累了啊……”
愛而不得,真的太累太苦了。
這輩子他真的夠了。
下輩子,他再也不要這樣了。
顧以沫淚如雨下,瘋狂點頭:“好。”
她不許來世,也不相信輪回。
可這一刻,她卻虔誠的許諾:“下輩子,我希望你再也不要遇見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兩心相許的人。”
“可……那個人如,如果不是,我怎,怎能兩心相許?”
“林西樓!”
“月娘……”
林西樓含笑望著自己愛了一輩子的姑娘,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也許,這輩子,死在她的懷裏,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最親密的接觸了。
“表舅舅!”
“表舅舅!”
“東家!”
“老爺!”
周圍哭喊一片,大家都跪下了。
顧以沫反而不哭了,就那麽抱著林西樓,坐在那,遙望著模糊的遠方。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她才不要為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付出這麽多呢!
林西樓,你怎麽能這麽傻?
後來,林西樓被葬在了七陽山下。
站在林西樓的墓碑前,顧以沫對兒孫們說:“我死後,送回老家安葬。然後在這裏建個衣冠塚,和林西樓做鄰居吧。”
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她死後,屍體都要被送回老家,和老秀才的衣冠塚合葬的。
其實就衝著老秀才為了妻兒,多少次重生,她覺得,自己應該願意的。
畢竟是她霸占了林月娘的身體。
“……好。”
“娘你說著喪氣話幹什麽?”
顧呈文好大不願意了。
好好地說這種喪氣話做什麽?
娘還活的好好的呢。
顧呈雙拍拍顧呈文的肩膀,安慰他:“大哥,娘就是那麽一說。”
顧呈文聳了聳肩膀,將顧呈雙的手震下去了,滿臉不高興的走開了。
他知道。
隻不過還是會難受的。
“三弟你別往心裏去,你大哥就是心裏不舒服……”李翠如忙描補了兩句。
這表舅舅才比娘大了不到十歲而已啊。
居然這麽年輕就死了。
由此及彼,顧呈文心裏能好受才怪了。
再加上齊爺爺也是兩個月之前剛剛去世,顧呈文才從老家奔波回來,身心俱疲,還沒緩過神來呢,就又送走了一位親人,心裏能好受才怪。
“我知道的,大嫂你不用解釋。”
這種事情,顧呈雙是從來不往心裏去的。
倒是一旁站著的季芳月,皺了皺眉。
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雙子又沒有忍到他,衝雙子發火幹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