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修然驟然說出的那句話，賀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沈澀的肚子上。
這個傻子懷了修然的孩子？要真的是這樣……
為了賀家的名聲，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賀家隻能承認這個兒媳婦。
可是……
賀老太太遲疑地擰眉，“這精神上的疾病萬一最後變成了瘋子也是說不準的。就算是後期形成，也未必就不會遺傳。”
沈澀此時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斂著眸怯怯地往賀修然身後躲了躲，一隻手煞有介事地覆在小腹上，喃喃道：“我不是瘋子，不是瘋子……”
她適時地示弱賣乖倒是看的老太太有些心軟。
不得不說，在看到這女人的第一眼，老太太是覺得她比沈暖更適合賀修然的，可惜現在看起來是又傻又子。
“算了。”賀老太太歎了口氣，“要是可以確定她的病不會遺傳，我可以認下這個孫媳婦兒。”
沈家三人見老太太突然鬆口，心下著急不已。
“老太太，賀家未來小少爺的生母是個瘋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杜慧直接把沈澀定型為一個瘋子。
賀老太太臉上閃過一抹遲疑。
沈澀已經演得有些不耐煩了，見杜慧還在掙紮，沈澀眸間劃過一抹冷光，掙脫了賀修然的手，一派無辜地走向杜慧。
看到她朝自己走來，杜慧眼底滿是警惕。
“杜慧阿姨，我知道錯了，我不見媽媽了，我聽話。”沈澀苦著臉去拉杜慧的手，手上暗暗用力，“你能不能跟大家解釋一下，我真的不是瘋子。”
杜慧被她捏著手，疼的麵容扭曲，嘴上還是嘴硬：“這是醫生說的呀，我說有什麽用？”
聞言，沈澀失望地放開了手，沉默了幾秒，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再次朝她抬手。
杜慧剛才疼怕了，生怕她再捏自己，條件反射地想要揮開她的手，沈澀唇角諷刺地揚了一下，整個人跟著往前走了一步，旋即驚恐地瞪大了眼。
“杜慧！”親眼看著懷著自家曾孫的女人被杜慧一巴掌推倒在地，賀老夫人霍然起身，怒不可遏地瞪了她一眼。
沈澀像是連疼痛的感覺都比常人感知的慢一些，倒在地上幾秒，才茫然地爬起來，慢慢護住自己的肚子，也不說話，一雙杏眸裏蓄滿了淚，斷了線一樣從眼底滑落。
“肚子……”她無聲地抽泣了幾下，哽咽著道，“肚子好痛……”
賀修然已然蹲在她身後，聞言麵色一沉，抬眼冷冷地掃了眼一旁呆若木雞的杜慧，冷聲道：“你最好祈禱我的孩子不要出事。”
說完，便打橫抱起地上的人，大步朝門外走去。
賀老夫人也連忙跟上。
“我沒有！”老夫人從她身邊經過時，杜慧終於回過神來，語速飛快地解釋，“老夫人，我真的沒有用力，是她自己……”
“我現在要去醫院。”老太太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臉擔心地從她身邊走過。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範蓉和三個沈家人。
“連個瘋子都對付不了。”範蓉不悅地掃了三人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宏偉先反應過來，上前用力拉了杜慧一把：“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跟上！”
不管杜慧是不是故意，這筆帳都會算在她頭上，要是他們沒有出現在醫院，老夫人更會遷怒。
急速朝醫院駛去的車上，沈澀眉眼低垂，麵上一片淡然，正拿著片消毒濕巾細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甚至連指縫都不放過。
用完一片，身邊又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遞過來一片。
沈澀抬手接過，又開始第二遍擦拭。
“瘋子也有潔癖。”賀修然收回手，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的動作。
沈澀抿了抿唇，眼底滿是厭惡：“對特定的人而已。”
沈家的三個人，多看他們一眼，她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賀修然輕嗤一聲，認同地點了下頭：“確實。”
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到了，別露餡。”賀修然看到窗外的醫院，沉聲道。
沈澀漠然：“我沒有孩子，你挑的事，你來解決。”
賀修然不置可否，率先下車，把人橫抱出來，轉身時，臉上滿是冷意。
懷裏的人一隻手覆在小腹上，臉埋在他懷裏，看不出情緒。
不一會兒，賀老夫人跟範蓉等人陸續出現在病房裏，沈家的三個人緊跟在範蓉身後，一時不敢出聲。
沈澀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藍相間的病號服，巴掌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清澈的眸子怔怔地盯著某處放空，仿佛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到來。
“怎麽樣了？”看她這樣，老太太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賀修然放好她紮著點滴的那隻手，回身看向幾人。
“被嚇到了，沒有大礙。”
知道曾孫沒事，賀老太太鬆了口氣，又不放心地看著沈澀，問道：“那她這是怎麽了？”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便被打開了，一個穿著大褂，身形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口，看到裏麵的陣勢，腳下不由得一頓。
“陳醫生？”幾人齊齊朝門口看去，賀老太太認出了門口的人，“快進來。”
老太太發話了，陳霖不敢怠慢，一邊對幾個陌生人點頭問好，一邊快步走到了賀老太太身邊。
“幫我看看這個孩子。”當著外人的麵，老太太對沈澀的稱呼也和善了許多。
陳霖雖然看起來年輕，但作為心理學專家，已經在國內外享有盛名，又跟賀家交好，他在國內時，賀老太太就連失眠這種小毛病都是要先找他問過才讓醫生開藥。
聽到老太太的話，陳霖跟賀修然對視一眼，溫聲道：“修然已經讓我看過了，沈小姐的精神狀況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因為一些外界原因，導致心理年齡退步，表現是平時活動會貼近幼兒的狀態。”
“那這種情況會影響下一代嗎？”老太太追問。
陳霖剛要開口，就聽到靠門口的位置傳來一道女聲。
“真的嗎？”沈暖一臉難以置信，快步走到病床前，心疼道，“姐姐，這四年你受苦了，都怪當年那個庸醫，……”
眾人擰眉看她，隻聽到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人也慢慢湊在沈澀耳邊，像是在說什麽姐妹間的悄悄話。
沈澀的表情卻漸漸變得有些奇怪，一雙眸子不住地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