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大笑一直牽扯著麵部的肌肉,加上她有為了山崢落淚的衝動,因此臉上的神色很快變得有些猙獰。

“那個山崢,是你的未婚夫?”大當家有些不可置信地詢問。

梅香聽到熟悉的名字從憎恨的人口中說出,臉上很快便浮現出厭惡,“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婿,你憑什麽提他的名字?你也配。”

大當家見她的情緒已經徹底起來,怒不可遏地訓斥,“你個臭婆娘,我看你是找死。”

說著,大當家拚盡餘力抽出腰間的劍,利落地朝梅香的方向砍去。

梅香已經不想活了,閉上雙眼等待自己最終的命運降臨。

隻是比起他的劍落到自己身上的速度,還是沈岐以及身後的護衛來得及時。見梅香有危險,方易當即揮開大當家的劍,而後將人牢牢護在身後。

下一瞬,大當家口中忽然噴湧出大量的鮮血,二當家同三當家也倒地奄奄一息,結合他們方才一路來所查看到的狀況,沈岐迅速意識到什麽,“你給他們用了毒?”

梅香木訥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出。

方易因為離得近,白色的衣袍很快被大片的鮮血暈染,觸目驚心。

他一時有些緊張,搖了搖暈倒在自己跟前的梅香:“梅香,你醒醒,你先別睡,快醒過來,你個傻子,你這麽衝動做什麽?”

梅香在昏迷之前朝方易笑了笑,而後徹底不省人事。

沈岐不知道梅香使的是什麽毒,但隱約猜測到情況不妙,示意方易及時將人轉移,“快先走,這個毒看起來很厲害,送她回懸壺堂。”

方易聞言,連忙將梅香攔腰抱起,迅速趕到懸壺堂。

彼時秦婉正在懸壺堂中來回踱步,見方易滿身血,懷中抱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忙迎上前去,“這是怎麽了?怎麽受傷了。”

“夫人,我還好,您快看看梅香吧,她服毒了。” 方易著急忙慌地開口解釋,一時也忘了秦婉眼下不能受這樣的刺激。

果不其然,秦婉的步伐有些不穩,隻是被宋秀琴及時扶住了。

她朝身後的宋秀琴點了點頭,而後連忙進入診室。

替梅香把脈以後,秦婉已經基本清楚了她的中毒程度,連忙示意明月將自己的針灸包遞來,認真替她壓製住血脈以免毒素進入,確認她沒有生命危險以後,朝一旁著急等候的學徒們說道:“你們現在想辦法,催著她把胃裏的毒都吐出來。現在已經暫時沒有危險了,我針灸過後已經基本防止她的毒素擴散了。”

宋秀琴和明月等人連連點頭。

秦婉冷靜地走出診室,開始給梅香配藥,配藥結束以後,腰包交代給桑枝去煎。一帖藥下去,梅香的脈象在半時辰後恢複平穩。

秦婉這才敢舒出一口氣,拿著沾水的帕巾替她擦拭去唇角的血漬還有額間的汗珠。

從沈岐口中,她已經知道了梅香之所以給自己下藥的全經過。她頗為無奈地開口:“傻丫頭,我知道你要討公道,但是你怎麽不能等一等我們呢?我們這麽多人都站在你身後,你偏偏就是要孤軍奮戰,現下好了,落成這副模樣,往後不許再做傻事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起初學徒們一直不敢進診室,直到發現夜色確實是極深以後,宋秀琴才鼓起勇氣進入診室,“夫人,時間不早了,您還有身孕,快回去休息吧,今夜我們幾個留在懸壺堂,輪流照顧梅香姐姐。”

秦婉聽到這番話,有些猶豫,“你們也需及時休息的,不過是一夜,對我來說並無大礙,你們先去吧,我心裏有數。”

宋秀琴卻不肯走,緊接著,所有的學徒們都知道秦婉要留下給梅香守夜,連忙挨個上前驅逐她回去休息。

迫於無奈,秦婉隻能選擇回府休息。臨走時她不忘叮囑,“你們替我好好照顧梅香,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來府上說,我肯定立刻就來。”

眾人了然,示意秦婉別再耽擱自己的休息時間。

無奈之下,秦婉隻能回府休息。沐浴更衣回到房間,沈岐尚未歇下,見秦婉前來,攙著她在床榻上落座。

秦婉頗為奇怪地詢問:“今夜怎麽還沒休息,特意等我嗎?”

“知道你今日心情應當是不好的,沒敢休息。”沈岐開口應過聲以後,直勾勾地看著秦婉。

秦婉不得不承認,無論何時何地,沈岐總是能一下就看準她的心思。

她也不準備再遮遮掩掩,很直白地開口說明自己的自責:“我覺得我做錯了,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的,我如果不去攛掇梅香成婚,支持她終身不嫁,或許她就不會答應山崢,不答應山崢,她就不會這麽痛苦,現下一定很幸福地做活,每日給患者們診治,而後得到誇讚。”

想到梅香因為自己的建議選擇成婚而後遭受到了這樣的對待,秦婉瞬間泣不成聲。

“我是不是錯了?”她的眼淚不自覺順著臉頰滑落,頗為無措地看著沈岐。

沈岐清楚孕中都是多思的,看著秦婉淚流滿麵的模樣,仍然不自覺有些心疼,他開口安撫道:“你先別難過了,人現在也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出了這個意外,或許她已經幸福的成婚了。她有你這麽好的師父她肯定也很感激,這件事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沒錯,錯就錯在叛軍身上,他們連這麽善良的人都忍心殺害。”

看到梅香憑借自己的智慧讓山賊們潰不成軍,沈岐是有些震撼的,“你教人教的很好,梅香一個人就搞定了全山的山賊。我估計她之所以服毒也是迫不得已的,那些山賊們都跟人精似的,如果她不跟著服毒,會提前被懷疑的。”

“可我總覺得,她想尋短見。” 秦婉在診斷出梅香給自己用的毒藥以後,她就基本確定了梅香確實是不抱存活的意願的。

沈岐也清楚她所說的或許就是事實,但這個關口,秦婉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