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心裏底熱浪翻騰,說:“所以皇帝會罷黜太子,立儲位。”

皇帝子嗣單薄,在宮中不是除了皇後有一子之外,就是世子的姐姐有一子,罷黜了玄德,那麽……

世子想到這裏不由心跳加速。

突然似乎想到什麽,說:“可是陶世清已經在京都麽”

林莫隱回答道:“已經到了京都。”

世子蹙眉沉思道:“可是,我覺得不妥,又怎麽確定一個微言輕的人能觸怒龍顏萬一有個差池,那麽所有計劃都會付之東水,而你恐怕命喪黃泉了。”

林莫隱突然起身行禮,恭敬道:“請世子進京,從中斡旋。”

林莫隱朗聲:“為了確保萬一,也為了江山,所以請世子進京。”

世子正色,凝眸一聚,良久沉默,方才回答:“好,那麽我今晚就進京。”

林莫隱又請求道:“臣願意追隨世子,一同進京。”

世子看著眼前的人,緩緩說道:“你還是留這裏吧!這城池往來商旅,四通八達,不能沒有人照看,如今正好有一個空缺,那麽你就去做這個位子吧!”

林莫隱知道,世子不讓他跟隨是因為他還不相信自己。

林莫隱回答:“謝世子。”

世子“嗯”了一聲,說道“天已經黑了,你先回去吧!”

林莫隱緩緩而退。

酒席完畢,林莫隱帶長若遊龍的隊伍打道回府,寬闊的大道,寂寥無聲,隻聽得馬蹄錚錚,震天晃動。

掌燈幽幽昏黃的燈光照在蘇均的臉上,他起著棗紅快馬,神色全然沒有了方才慵懶、漫不經心的意味,而是陰沉凝重。

突然一個聲音傳過來。

“林少爺留步,林少爺留步……”

林莫隱側馬而立,原來是世子家仆。

那位家仆氣喘籲籲跑來,向著林莫隱躬身一禮道:“林少爺。”

林莫隱冷漠道:“有什麽事麽”

那家仆又道:“主子托奴才給林少爺送一個東西。”

那家仆說著就上前把一個用玄色布料遮住的東西送到了林莫隱的手中。

林莫隱道:“世子可說了什麽”

那家仆道:“並無所言。”

林莫隱“嗯”了一聲,又道:“那麽你下去吧!”

那家仆又是一禮,躬身退下。

林莫隱掀開那玄色布料,赫然是以一個鳥籠,籠子裏還有一隻信鴿子。

赫然,世子的用意昭然若揭。

原來是世子在林莫隱離開口,心有所變,世子把信鴿送給林莫隱說明,隻要世子太京都不能力挽狂瀾,那麽他便將用信鴿將通知林莫隱到達京都。

林莫隱不言不語,仿佛陷入沼澤之中僵硬筆直,隻是望著陰暗的天際,出神。

夜色深重,天際沒有一顆顆星辰,皆是一片漆黑如墨色的沉著,無端端有一種壓抑的感覺浮上心頭,叫人無法呼吸。

月光清涼,如蒼穹銀河飛流直下,披在身上的一層銀色衣裳,波光粼粼的湖麵,倒影嘒彼繁星點點,宛若落在湖泊的驪珠又似漫漫浮空的熠耀宵行,湖麵旁的石頭,好像坐了一個女子,一身皓皓潔白如月的白衣,月光清泠泠,灑在身上的清輝淡淡暈開光華,月下的身姿拉長的黑影,婀娜窈窕的曲線凹凸有致。

如煙繚繞的紗裙,隱隱綽綽露出裙下的修長的**,她的腳尖點水,腳裸一串的鈴鐺,如珠落玉盤,聽環佩之鏗鏘,清脆叮當。

樹下寒光一閃,沒入陰霾的餘寧,漸漸走出來。

月下女子沒有發現他,自顧自地把雙腿滑入水中,纖纖玉指,捧起晶瑩透亮的水倒在膝上,那水迤邐由膝向下,纏綿繞了幾個圈,挽住腳裸,又落入湖中,散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餘寧眉頭一皺,冷聲道:“你是誰”

月下女子,受到驚嚇,慌張把露出的雙腿隱藏下去,局促不安起身。

餘寧周身好似渡上一霜雪,隨著他的走近,月下女子不由自主打了寒戰。

餘寧走近,負手而立,月下女子低著頭,投下一片陰霾,看不清相貌。

餘寧冷目觸及女子的裙擺,上麵心花怒放的芍藥花,一陣風驀然而入,那朵芍藥花似乎活了一般,淩風搖曳。

風吹開月下女子的裙擺,露出一雙腿,纖柔細膩,女子驚嚇地抓住裙擺,將衣裙壓住,蓋住腿。

餘寧眉頭皺得更深,不自在地把目光從芍藥花移動女子的臉上,餘寧寒瞳依舊犀利,宛若手中的劍漫出寒意。

雖然女子誤會了他,他依舊默不作聲,不做解釋。

月下女子被那道道寒光嚇得瑟瑟發抖,也不敢說話。

半響,餘寧才冷若冰霜說道:“你是哪房丫頭”

女子削柔似無骨的雙肩微顫,女子顫顫巍巍,靜謐無語,四周隻有草蟲喓喓,似連趯趯阜螽的聲音都能聽見。

餘寧沒有片刻的耐心,麵無表情說:“抬起頭來。”

女子緩緩抬起頭,煒燁華容,月光清輝下女子眸瞳似溢水浼浼,熠熠奪目。

餘寧隻覺那雙眼睛,似曾相識,細細一想,怎麽也想不出哪裏見過。

餘寧睥睨一眼女子,冷聲道:“離開這裏。”

女子輕“嗯”一聲,腳踏在光滑的石子上,水澤太多,腳一歪,向餘寧懷中撲去。

餘寧不動聲色,微微側身避開,那女子接力,下意識抓住餘寧的手臂。

餘寧慍色,手臂掙動。

女子十指削蔥般的玉指被掙落,身子不由自主墜落,撞在石壁上,硌得生疼。

女子輕嚶一聲,支身站起,楚楚可憐說道:“公子好不會憐香惜玉。”

餘寧冷重複道:“離開這裏。”

這聲音說得冷冰冰的,似從骨子裏散發出來,讓人寒徹心扉。

女子嗔怒,仰首挺胸,說道:“我若是不離開了,又能怎樣”

月下餘寧眼瞳燁然閃動,分外清晰,隻聽錚然一聲,劍光一閃,餘寧拔出長劍,毫不留情地刺向女子。

女子輕乎一聲,身子向後傾斜,落入水中,隻聽嘩啦一聲,翻滾的白衣起伏不定,猶如水低綻開的水仙,含苞待放,墨綠的水將人掩蓋,冒出一串一串水泡,瞬間不見蹤跡。

餘寧收回劍,麵無表情看著湖麵,這時餘寧才發現手臂上的衣袖被女子沾濕,夜色微涼,水是清涼的,隔著層層衣袖向下滲透,觸及皮膚,又宛若酸水腐蝕,順著精脈徐徐爬升,爬出身上的每一個角落,鼓動沒一分血液翻騰急流。

餘寧身子微顫一分,隨即鎮定下來,他在岸邊等了片刻,可是湖麵依舊平靜無波,宛若鏡麵,倒影房宇繁星,就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難道是浮生一夢,方才是夢鏡還是真實。

餘寧仿佛如臨幻境,轉過身去,前方的帷幔似雪,猶如鬼魅飛舞,就像女子裙擺隨風蹁躚。

想到這裏,餘寧為愣,隨後又收斂所有神色,歸位寧靜。

這個院子叫清寧居,餘寧是個武癡,性好寧靜,愛獨居,所以身邊沒幾個下人,雖然生的好皮囊,但是性子冷淡孤僻,所以即便是又芳心暗許的女子也隻能思戀一番了。